詩二首

馮光輝

我的鋼筆在哪里能夠吸上墨水

我的鋼筆已經(jīng)吸不到墨水了

沒有墨水。我的鋼筆

只是一截枯萎的樹枝

任何時候都可以折斷或者腐爛

墨水是我的語言

墨水是我的血液

沒有墨水

我也會像枯枝一樣折斷或者腐爛

走過兩座行政大樓和三條繁華大街

問及百人，我的鋼筆都沒有吸上墨水

此刻我唯一的沉默

只是看著手中的鋼筆

日漸消瘦

我的鋼筆在哪里能夠吸上墨水

即使是殘剩的墨水

我不知道現(xiàn)在有誰在用墨水

碳黑或純藍

難道傳遞文化的名稱

會像青銅器一樣沉寂地下

盡管這個城市早已色彩斑斕

碳黑和純藍卻不能在城市流淌

我哀我悲

因為墨水也是飲料也能調(diào)出

洞穿心肺的雞尾酒

墨水本身

就能夠?qū)q月?lián)舸?/p>

我懇求市長：頒發(fā)一瓶

像天空一樣純藍

像眼珠一樣碳黑的墨水

作為對我的最高獎賞

我依然保持睡地鋪的狀態(tài)

在這個城市

我沒有床。因為

我的后背長著一種瘤

它總跟著我，無法擺脫

每晚睡到床上就感到疼痛

我只能夠聽從百歲祖母的訓(xùn)導(dǎo)

將老棉被鋪在地上

爾后蓋上自家織造的土布棉被

我的后背才不疼

才能夠安然入睡

我只能夠睡在地上了

讓瘤以最低的方式接觸地面

百歲祖母說

睡地鋪踏實也是長壽的秘訣

睡在地鋪上的人就不會漂浮起來

就像大樹插在土里

大樹與木板是有區(qū)別的

果真，我感到背后瘤子里的血絲

與所有植物根系一起

舒暢地伸展到土地里

夜夜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