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ny
Chapter1
電影結(jié)束,主題曲響起來,我瞄了一眼顯示器的右下角,已經(jīng)3點多了。
爸媽早睡下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子邊,拉開窗簾,夜溫柔得不像話。想起小四,大概這時也沒有睡吧。重新坐到電腦旁,在公共房間里跟亂七八糟的人天南海北地聊天,應(yīng)和著嘻嘻哈哈,突然有些害怕,找不到生活的中心,只能這樣頹廢下去么?
請不要問我,別問自己,因為我真的沒有答案,沒有。
天邊的啟明星亮得耀眼,我拉上窗簾,倒在床上。呼吸安靜,像《少女的祈禱》幽雅的節(jié)拍。沒有風(fēng)的夜晚,有的只是讓人煩躁不堪的汗液和床邊風(fēng)扇咿咿呀呀的聲音。但這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最熟悉親切的反射,沒有這種聲音,我竟難以睡下。
大概和任何東西相處久了,都會滋生出一種依賴,而它的名字正是"習(xí)慣"——我最害怕的東西。
Chapter2
2007年夏至那天我和往常一樣穿著大大的T恤,挽著小巧玲瓏的發(fā)髻,穿梭在一個又一個BLOG和專題論壇里,但我是不寫那些東西的,自己實在沒有耐心。偶爾和朋友們寒暄幾句,耳邊是《半島鐵盒》的清淡旋律。那個夏天,沒來由地聽起了JAY的歌,一遍又一遍,反復(fù)地聽反復(fù)地告訴自己要安靜下來。從前我對這個紅得有些發(fā)燙的男生并沒有多大興趣,一直冷漠的風(fēng)格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要太情緒化。兩年前的夏天他曾向我推薦過他的歌,我知道他是喜歡JAY的,那時我只是注意眼前喜歡JAY的這個人。兩年后才開始真正注意這個人喜歡的JAY。
記得那天午后,他打籃球休息的時候坐在我旁邊讓我猜JAY什么時候出下張專輯,我輕輕合上手里的小說,坦誠地說:“不知道啊,你知道么?”他回答說:“11月份哦?!?“哦?!薄捌鋵嵰彩切〉老?。”“原來小道消息你也信啊。”然后我徑直走出球場,大喊著“開飯吧!”不用回頭也想象得到身后他抱著球,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我知道晚飯又要我請了。
兩年前他還很任性,走在我身邊有模有樣像個小弟弟。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高出我一頭了,肩膀也寬了。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不會倚靠著它,將眼淚鼻涕之類抹到他干凈的T恤上。我不愛在他面前哭。他也確實不是一個好的安慰者。
我們都在不停趕路,不停改變,好像迫不及待要證明自己長大了。過去那些沉甸甸的沒有意義的回憶,如果想飛走,就讓它們驕傲地離開。
Chapter3
6月10日,中考前一天。我坐在空空蕩蕩的球場上看他漂亮的3分球。他的白色T恤快濕透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穿牛仔褲打籃球總?cè)滩蛔∠胄?,手里的書忘了翻頁。就這樣坐了很久很久。過了這個夏天一切都要結(jié)尾了。沒有來得及的事還有很多,一時竟有些措手不及。
回家的路上我們彼此壓抑著沒有說話。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他身上的味道。若是時光可以靜止,那么就停在這時候吧;或者時光可以無限延伸,那么就這樣走下去,不要停,永遠(yuǎn)不要停下來。
到我家樓下時,幾個小孩子正在扮家家。他們很認(rèn)真地和著泥巴,用樹葉和花瓣做菜,我突然輕輕地笑了,要是停留在這個年紀(jì),不會長大,那會是多幸福的事呢。他轉(zhuǎn)過臉看我,那種憐惜的表情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
“《半島鐵盒》?!蔽艺f。
“嗯?”
“不是你最喜歡的歌么。”
“你記得?”
“他們都說很好聽的?!?/p>
“考到我學(xué)校來吧,我在那等你……”他的聲音輕得像微風(fēng)。我第一次知道,這個腦子里好像什么都不裝的家伙,其實什么都明白。畢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彼此的存在。
好啊,我在心里應(yīng)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葉子投下斑駁的影子,嘩啦嘩啦的聲音是葉子在跳舞。我心里空空的。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開始變得模糊,我不敢抬頭看他。
其實早就偷偷聽了無數(shù)遍《半島鐵盒》,也搜索著關(guān)于JAY的丁點消息,難以相信自己的改變,周圍一些事物消失得迅疾,比如這樣平靜沒有波瀾的凌晨,比如能并肩走路的日子。而我,無法把握住。這些,是無論怎么用力地抓,也抓不住的,所以,你看,不是我沒有努力啊,是我真的抓不住。
Chapter4
中考結(jié)束我一直將自己悶在家里,一個月過得很混亂。我的記憶還停留在中考前的那段時間。黑板上的倒計時;頭頂忽忽的大風(fēng)扇;暈開在皮膚上的汗液;班里濃郁的緊張氣氛;咖啡和風(fēng)油精的混合味道;桌子上厚厚的遮擋視線的課本習(xí)題……我每次抬頭望窗外,望見的總是辦公樓墻面上郁郁蔥蔥的爬山虎,天空中近似凝固的云,以及,我望也望不到的未來。
自己心里很清楚,前面的路不一定是坦途,畢竟是已經(jīng)放棄了很多,可還是想嘗試最后一次。分不清是沖動還是固執(zhí)。
7月。模糊的竟然漸漸顯影,我蛻去堅硬的外殼,在家乖乖等成績。還是分不清生活的中心。他傳過來他的新照片,還是灑脫的上籃,白球鞋一塵不染。可是他原本短短的頭發(fā)被蓄了起來,額前的劉海遮住了眉。我就在一瞬間意識到,有一個月沒有見他了。又想起分別前的那個下午,他熟悉的氣息,干凈而明朗,映著心底淺淺的單純和溫柔。
開始想念那些坐在球場邊耗費的下午;那些寫在課本上大段大段的歌詞;那些凌晨看過的老片子,依舊泛著光,閃爍著明媚的悲傷。
Chapter5
早上睜開眼,摸到床頭的鬧鐘,9點了。爬起來麻利地洗臉?biāo)⒀?,換上白T恤,對著鏡子,我又笑了。挽著的小發(fā)髻以后再也不屬于我了,這頭凌亂的碎發(fā)才是我想要的啊。沒有束縛,澄明一片。
拿起手機(jī),爛熟于心的號碼,響起的仍是《半島鐵盒》開頭那段風(fēng)鈴聲。
“喂?”
“要打籃球么?”
“嗯?”
Chapter6
我手里拿著通知書,站在球場上,看著他拍打著籃球向我走來,又笑了。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