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欽
一
我和秦牧的接觸很少,只見過幾次面,通過幾封信,我和秦牧的接觸又很深,幾十年來,他寫的文章,我很多都讀過了。
第一次讀到秦牧的散文是中國作協(xié)上世紀50年代編的《1956年散文特寫選》,大32開,銅板紙勒口布面燙金精裝本,里面有秦牧的《社稷壇抒情》,那時候,我十七八歲的樣子,完全被秦牧澎湃的思愫和奇妙的譬喻吸引了,我的情緒和思想,完全跟著秦牧的筆鋒在走,是啊,“回溯過去,瞻望未來,你會覺得激動,很想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想好好地學習和勞動,好好地安排在無窮的時間中一個人僅有一次,而我們又恰恰生逢其時的寶貴的生命?!?/p>
“文革”前17年真是一個百花齊放的年代,尤其是解放初期,作家藝術家們被新生活所吸引而迸發(fā)出來的創(chuàng)作激情,真的是達到了文采斐然,絢麗奪目的境界,這一段時間,秦牧寫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名篇,《花城》、《土地》、《古戰(zhàn)場春曉》、《天壇幻想錄》、《南國花市》,而發(fā)表于1958年4月15日《羊城晚報》“花地”副刊的《遷墳記》,被當時正在廣州視察的毛澤東看到后,稱贊是一篇宣傳實事求是精神和集體主義思想的好文章,后來還被《人民日報》轉載。
那時,和秦牧一樣創(chuàng)作激情迸發(fā)的散文家還有楊朔和劉白羽。楊朔的《荔枝蜜》、《雪浪花》、《茶花賦》、《泰山極頂》、《香山紅葉》,和劉白羽的《長江三日》、《日出》、《紅瑪瑙頌》、《冬日草》、《平明小札》,都是享譽全國、家喻戶曉的篇什。秦牧、楊朔、劉白羽,一起被并稱為中國散文三大家。但是,他們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方式,在新時期伊始,也被人詬病為“17年散文模式”,“只有客體,沒有主體”,“沒有自我”。然而,我始終認為,模式,其實就是風格,秦牧模式,就是秦牧的風格,沒有在創(chuàng)作道路上一步一步形成自己的風格,哪能成長為一個大家呢?而秦牧、楊朔、劉白羽,他們奉行的,正是中國數(shù)千年優(yōu)秀的散文傳統(tǒng)——文以載道。放眼天下,今天,寫散文的人們,有多少人的藝術成就,能超越這些前輩呢?
秦牧,正是因為經(jīng)歷了家庭困頓、顛沛流離的童年,經(jīng)歷了社會黑暗、戰(zhàn)火紛飛的青年,所以,才如此地熱愛新生活,歌頌新生活。
1919年8月19日,秦牧出生于香港一個破落的華商家庭,當時的名字叫林派光。7歲的時候,秦牧進入新加坡大坡市潮州會館興辦的端蒙小學讀書,1934年,15歲的秦牧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汕頭市立第一中學讀初中,當時的學名叫林頑石,1936年夏天,秦牧離開家鄉(xiāng)澄??h東里鎮(zhèn)樟林鄉(xiāng)來到香港,考入華南中學,跳級讀高中二年級,學名改為林覺夫。
在讀初中二年級的時候,秦牧就已經(jīng)開始以“頑石”的署名寫作,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爆發(fā),秦牧熱情參加學生救亡運動,并經(jīng)常寫文藝評論在《大眾日報》、《東方日報》發(fā)表。1939年在韶關,20歲的秦牧開始用“秦牧”做筆名,這個寓意結束秦朝的苛政、消除橫暴之后,在關中自由地放牧、縱情地馳騁的筆名,就一直沿用下來了。從1939年至1947年這一段時間,秦牧寫得最多的是雜文,他是以一個青年雜文家的戰(zhàn)斗姿態(tài)登上文壇的。
其實,不論雜文也好,小說也好,還是劇本、兒童文學、文藝隨筆、文藝批評,秦牧寫得最多最好的,還是散文。從1947年出版第一本集子《秦牧雜文》開始,秦牧一生共出版著作61種,總共500多萬字。
徜徉在秦牧的著作中,真是一種藝術的享受,《貝殼集》、《星下集》、《花城》、《潮汐和船》、《長河浪花集》、《長街燈語》、《晴窗晨筆》、《北京漫筆》、《翡翠路》、《藝海拾貝》、《語林采英》……這一冊冊凝聚著秦牧藝術才華、智慧和心血的著作,不就是一個時代藝術的記錄,不就是一個作家,用他的藝術良知和藝術彩筆,引導人們向往美好走向美好,因為掌聲和鮮花,是最能激勵人們建立起對生活與事業(yè)的信心和決心的。
二
可以說,我是在秦牧文章的引導下,走上文學道路的。50年代末,中國作協(xié)又編了一本《1957年散文小品選》,通過包括讀秦牧在內(nèi)的文章,我知道在散文的大框架下,除了散文之外,還有雜文、隨筆、小品、特寫、素描,甚至還有速寫和文藝通訊,這對于一個如饑似渴地吮吸文學乳汁的少年人來說,是多么地具有震撼力和刻骨銘心啊。
秦牧在家鄉(xiāng),是有著無與倫比的知名度的,無論是“文革”之前,“文革”期間,還是“文革”之后,在潮汕城鎮(zhèn),不論是賣豆?jié){的,騎三輪車的,工廠工人,家庭婦女,還是老太太,小朋友,都知道在廣州有一個著名的潮籍作家叫秦牧。1974年,待業(yè)期間,我在一個街道辦的塑料加工組洗舊鞋底,那些30歲40歲的大媳婦,整天嘰嘰喳喳講的,很多就是關于秦牧和秦牧的傳聞。在這一點上,秦牧是幸運的,有著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精神的支撐,秦牧挺了“文革”開始最艱難的那幾年,他不像孤獨無助的楊朔,在風雨交加中吞藥自殺了。
秦牧對家鄉(xiāng)也有著深深的感情,他寫了很多關于家鄉(xiāng)的散文,像《潮州蜜柑》、《佛邦·象國·潮州人》、《敝鄉(xiāng)茶事甲天下》、《茶鄉(xiāng)笑談》等等。
在《潮州蜜柑》中,秦牧寫道:“聽園藝家們說,世界上的水果,大體約有四百種。從只有幾克重的櫻桃到大者可達三四十公斤一個的菠蘿蜜,種類繁多,不勝枚舉。這里面,葡萄、蘋果、梨子、桃子、荔枝、芒果、榴蓮、柑橙等,應該算是“頂兒尖兒”的幾種珍品了。它們各各在世界的某些地方,被人尊為“果中之王”。其他果子人們談得多了,這兒我想來談談我們家鄉(xiāng)的名產(chǎn)——潮州蜜柑。
不論在國外還是國內(nèi)的水果市場上,我所吃到的柑、橙、桔之類的果子,四川綦江的廣柑也好,湖南洞庭湖畔的橙子也好,江西南奉的蜜桔也好,或者國外的什么名種‘新奇士橙子也好,盡管它們都各有其美妙之處,但是比起潮州蜜柑來,我覺得稍遜一籌。
當我做小孩子的時候,要是逢到年節(jié),大人們常破例給一個特大的蜜柑,它是那樣肥碩,金燦燦,黃澄澄的,果皮膨脹起來,大體和果肉互相分離,實際上僅靠果絡和蒂部保持聯(lián)系,看起來就像個藝術珍品一樣。這種頂上蜜柑,大的一個可達半斤以上。小孩子是嘴饞的,但是拿到這樣的蜜柑,我往往舍不得吃??傄p玩大半天才肯剝開,因為它實在是太美麗了。剝開之后,你嘗一嘗果肉,那種香甜美妙的味道實在是很難形容的,它甜得迷人,自不待說,而且仿佛在果汁中,有一種森林之晨的清新氣息。”
讀著秦牧關于潮州蜜柑的描寫,我忽然憶起了李前忠的一篇文章:
“1986年12月14日,秦牧偕夫人吳紫風及詩人黃雨等一批作家、學者來潮州,當晚,他們聽了我們關于文聯(lián)工作的匯報及潮州名城建設的介紹。
隔天,秦牧同嘉賓們,興致勃勃參觀潮州名勝。當晚,秦牧、黃雨,與潮州宣傳、文化部門的領導及部分業(yè)余作者見面后,會見了文聯(lián)各協(xié)會的骨干。
12月16日,秦牧、黃雨等客人,由宣傳部長詹友生及文聯(lián)干部陪同,到金石鎮(zhèn)參觀訪問,受到當?shù)仡I導的熱情款待。
在金石翁厝花園參觀時,花農(nóng)得知客人中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秦牧,并知道秦牧的筆頭硬,在文革中被整得好厲害,都走來看一看秦牧是何等樣人。黃雨打嘲道:秦牧看花,群眾看秦牧。
在鸛一管區(qū)接待室,黨支部書記捧著紅彤彤的蜜柑,讓客人嘗一嘗。吳紫風嘗著,連連點頭,秦牧說,這是正地道的潮州蜜柑,我在南洋時,見潮州柑就如見家鄉(xiāng)親人。到了鎮(zhèn)政府,黃雨吟起詩來:幾處園林玉綴金,柑桔飄香動客心;愧我詩腸苦澀甚,唯將麗景滌塵襟。
秦牧說:‘好,你寫下來,我簽個名。黃雨說:‘要寫詩你自己寫,文責自負。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文壇前輩,相親相敬之情,一直纏在我的心頭,倘若我們都能這么寬松、和諧,心里坦蕩蕩,文壇多美呵!”
在《敝鄉(xiāng)茶事甲天下》中,秦牧又是這樣寫的:“有人要編一本關于酒的文化的書,向我約稿,我敬謝不敏;而當有人要編一本關于茶的文化的書,向我約稿時,我就欣然應命了。這倒不是因為我想‘抑酒揚茶,而是由于我對飲酒是外行,而對飲茶之道,則頗知奧妙,不但有話可說,而且覺得介紹介紹,義不容辭。為什么?因為我的家鄉(xiāng)在潮州一帶,品茶的風氣最盛,真可謂:‘敝鄉(xiāng)茶事甲天下。我從小在這種風氣的熏陶下,自然對品茶就懂得點門道了……”
作為一個著作等身的作家熐嗇煉約蟻綹星樽釕畹木褪俏囊?guī)y島臀幕建設了。1980年1月30日,《韓江》雜志創(chuàng)刊前夕,秦牧給當時的有關領導寫信說:
“聽說《韓江》要創(chuàng)刊了,我雖未能給你們寫稿,但決定寫這封信,遙致祝賀?!痹谶@封信中,秦牧還說:“我以為地方刊物要辦得好,應該大力發(fā)揚地方特色。一份刊物,辦得有個性,也就有生命了,負責編輯工作的同志,如果能做到大公無私,任勞任怨,大膽細心,使佳作沒有遺珠之嘆,對壞稿塞死登龍之門,刊物是一定可以獲得群眾喜愛的。”
秦牧對家鄉(xiāng)的深情,還表現(xiàn)在對潮州作者的關心上,他對潮州的成名作者曾慶雍、李前忠、黃德林等時時關注,對青年作者也關愛有加。1983年,李前忠的短篇小說《出嫁前夕》獲得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舉辦的新人新作獎,1984年5月,李前忠到廣州領獎,秦牧一見面,就拉著李前忠的手說:
“這一篇寫得有生活氣息,明天《廣州日報》要轉載你的小說并加評論?!焙髞?,才知道這是秦牧定下的。秦牧還幾次對李前忠說,“作家就是應該多寫。文聯(lián)的雜事多,一些不必要的會議,可請假就請假吧,有機會到潮州,我當向你們的領導提建議,作家嘛,就應該多給點時間讀和寫?!?/p>
1980年代末,曾淳在《人民日報》、《散文》雜志、《散文世界》發(fā)表了一批作品,秦牧對此深感欣慰。他在1989年11月2日給曾淳的回信中寫道:
“曾淳同志:收到來信和稿件。我因住院,不?;丶?,故遲復了。你的稿子我看了五篇,從取材、文筆、立意、抒情等方面看,都達到一定高度。超越于潮汕散文一般的水平,《最后的珍重》一篇更有感人力量。潮汕有此散文新秀,我很高興。今后,為了更提高一步,擴大題材和提煉主題(除了藝術力量外,應注意思想感人的強度),是很值得注意的。你的文字相當純熟,但還未達到極端圓熟的境界。如‘蔥蘢郁壘(《小城多重奏》),‘裊裊彌散(《畫梅》)等詞語,仍有欠妥之處,但這是微瑕,以后多加警惕就行了?!?/p>
1980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我在《人民日報》、《作品》、《散文》、《散文選刊》、《廣西文學》、《福建文學》等報刊發(fā)表了《煙雨潮州》、《韓江,默默流淌的母親河》、《韓江·潮州民居寄思》、《鼓蕩的旗幟》、《那一份感情越來越清晰》等散文,秦牧也是熱情洋溢的給我回信,對我的文章多有肯定和好評,給予了我很大的鼓舞和鞭策。
潮州還有二位特殊的作者,一位是陳放,一位是陳慧中,他們都是秦牧的外甥。陳放的散文寫得像舅父,知識性強,說理透徹,比喻生動,遣詞造句嚴謹,又文秀斐然。慧中主要是寫小戲和小品,偶有散文出手,也像乃舅的《社稷壇抒情》一樣激動人心。秦牧對這二位外甥,也像對我們這些青年作者一樣,總是從創(chuàng)作的角度給予指點和批評。
1990年8月10日在給陳放的信中,秦牧寫道:
“阿放:來信收到。潮州給你出這么一個專輯(指《韓江》雜志1990年第3期刊出的《陳放雜文散文小輯》,作者注),當然是對你的重視,即使是市級的,也值得重視。我已專門看了你的全部稿子,總的印象是頗有水平,較從前進步多了。作品比較耐看,有一定深度。憑這一點,你是有資格在省級以至北京的報刊發(fā)表東西的。你的優(yōu)點是比較看重了思想,文筆放得開些,懂得在描寫上向縱深發(fā)展。而且能提出創(chuàng)見。因考慮到小輯你需存查,特退還給你。另一信轉慧中。還有就是告訴你爸爸。他那首和詩讀到了,寫得很好?!?/p>
1980年9月25日在寫給小外甥慧中的信中,秦牧說:
“慧中:很少收到你的信,這次寄來的信和登有你的那篇《勝利的花環(huán)》的雜志,我都看到了。該文寫得不錯,頗流暢自然。以后繼續(xù)努力,一定可以有更多成就。重要的是學習要有毅力,知識面要廣,這樣,做事,為文才能比較得心應手。很希望看到你將來有更多成就,并看到外甥輩中將來有超越我們的人。問候你爸爸、媽媽,每隔幾個月希望給我一信,告知學習、工作狀況。有什么困難的問題,也可提出,當協(xié)助解決。”
陳放和慧中曾經(jīng)是我的鄰居,我們一起度過了10多年,尤其是慧中,是我小時候的伙伴和工友,那本載有《社稷壇抒情》的《1956年散文特寫選》,就是我在慧中家里玩耍的時候,從他的小書架上借來的。
秦牧除了對潮州的作者,對潮州的整個文學創(chuàng)作也很關心。1991年,由廣東省委宣傳部和《羊城晚報》共同發(fā)起廣東?。保故小皫X南文藝專頁”評獎活動,經(jīng)過歷時一年的全省組織、刊發(fā)、評比,由李前忠和邱陶亮創(chuàng)作的小說,曾淳和我創(chuàng)作的散文組成的“潮州版”,在19個地市專版中進入了前6名,秦牧在頒獎當天的《羊城晚報》“花地”上,刊發(fā)了他對“潮州版”加以點評的文章,他寫道:“本版各篇都很有特色,看得出是認真經(jīng)營的?!?/p>
三
秦牧就是這樣,關心著家鄉(xiāng),關心著親人,關心著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的工作、生活和一切。
在上世紀70年代末寫給陳放的信中,我們可以看到,他胸膛里始終跳動的那顆人文關懷的心。
“放甥:日前寄給你三十元,希視具體情況斟酌用以過節(jié)。玉巒(秦牧的妹妹,作者注)退休,你頂替工作,這是大好事,可謂各得其所。要告訴你媽媽,應該善于享受退休的生活,放寬心,多到公園等地走走這是難得的閑逸日子,不要老是煩惱這、煩惱那。要懂得好好地安排日子。
你初工作,你媽媽又退休,估計生活是有一些困難的。我擬在你轉正之前,一年內(nèi),每月都寄十塊錢給你,讓爾能過三十元以上的生活,你媽媽的退休生活費就能夠由她自己全部享用。你也可以經(jīng)常買點書報。
在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幾件事:
一、堅持不懈地學習政治,學習文化,練習寫作。
二、多做家務,以減少母親的辛勞(自然,這樣會頗勞累,但是在這個年齡,是十分應該養(yǎng)成勤奮的習慣的)。
三、可以戀愛,但是不要忙著結婚,最快也得在轉正之后才談結婚的事(爾并沒有三十歲,頂多不過二十七歲多罷了)。
給六妹的信,得便時當轉去。
黎麗等健康如常,日前還和阿望帶著孩子來過。孩子也很健壯。
此復,并詢
合家安好。
舅父2月13日”
秦牧和家鄉(xiāng),就是這樣由一根無形的感情的絲線串起來。我永遠記得,1991年9月,秦牧跟我的一場談話。
那一天,廣東省作協(xié)在廣州市中山四路廣州圖書館及農(nóng)講所廣場,組織廣州地區(qū)作者簽名售書活動。當時我在省作協(xié)第二期作家班學習,作協(xié)讓作家班的學員協(xié)助活動。
9點鐘,秦牧早早就來了,高個子,國字臉,大眼鏡,剪一頭花白的短頭發(fā),穿一身白府綢的短襯衫,衫裾就放在褲子的外面,手里拿著一個普普通通的布袋子,腳下穩(wěn)穩(wěn)地走著。
在廣州圖書館大門口的臺階上,秦牧招呼著我,一邊對旁邊的潮州老鄉(xiāng)饒芃子說:“潮州的散文創(chuàng)作不錯,近來出了幾個新秀,超過了全省的一般水平?!庇謱ξ艺f:“你的散文寫得不錯,寄給我的幾篇我都看了,總的印象可以,你要保持這種創(chuàng)作勢頭,不要松懈?!彼€詢問了我的創(chuàng)作情況和創(chuàng)作習慣,又對我說:“不要熬夜,這樣會熬壞身體?,F(xiàn)在年輕沒感覺,到老就太遲了。”
我和秦牧的文緣,就這樣一直延續(xù)著。1994年,廣東省文聯(lián)舉辦首屆“秦牧散文獎”,我的《煙雨潮州》,在獲獎的10篇單篇中獲得了第三名,獎品就是包括一套剛剛出版的10卷本的《秦牧全集》。雖然,我曾經(jīng)獲過不少獎,但是,我尤其看重的就是這一個獎,這是以秦牧名字命名的文學獎。2004年,潮州舉辦首屆文化旅游節(jié),我主編的《情系潮州》散文選,挑的也是秦牧抒寫家鄉(xiāng)的幾篇好散文。
現(xiàn)在,每有閑暇,當我又打開《秦牧全集》,讀到30多年前我第一次讀到的《社稷壇抒情》,心中,總是會轟響起秦牧豪邁的句子:
“啊,做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的子孫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一回事!做今天一個中國的人民是多么值得快慰的一回事!回溯過去,瞻望未來,你會覺得激動,很想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想好好地學習和勞動,好好地安排在無窮的時間中一個人僅有一次,而我們又恰恰生逢其時的寶貴的生命……”
責任編輯劉亦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