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接近秋天的水色（組詩）

舒 鵬

霜降落在河上

一個人抵達自西而東的河流時

泥沙、水草、暗涌都睡了

在綠或黃的莊稼突然都醒了

冰涼的花瓣自天而落

扎疼所有的萬物

而又那么安靜

像綢緞鋪開的水面

一個人注視著霜降

霜降落下的河流

接近殺青的水色沒有光亮

水緩緩地像被什么提著

悄然走過的一定是汲水的女子們

桃花樣的臉龐

白鷺的低吟

沿著母親伸過來的手臂走著

霜降使憂傷的樹木殺青了

一截截溫暖和激動

靠近了那些紅的漿果

甜蜜在冷風里

這是夜霜降落著

一個人浪漫而深情地注視著

這條河

這條河不會生病

她的水色開放的大片大片的白牡丹

多么迷人高貴

霜降了

落在一個人的眼里落在更深處

水色

最后的時刻

將身體里的水拿出去的時候

我和你

通透了

夜亮了

大地深處空空的眼眶里

盛滿淚水

河水是一枚老了的銅鏡

被月亮意盤著

大地上留下的是

你和我

永遠的兩只小手

鋪平了那一切

一切的應(yīng)該從今夜開始

生一個孩子多好

我和你

自畫像

埋葬了那種叫骨頭的東西

我不需要

他們從不同方向支撐我

我要讓柔軟的身體

甚至那些最細小的部位

住的長久

讓最柔軟的穿插其中

柔軟的握在手里一下便沒有了

更像瞬間化了的棉花糖

如此甜蜜和貪婪

即便是鋼的堅硬

也會在柔軟中難以堅持

多么柔軟

豐滿無比的生命的水

夢中的果園

之一

風從那片枝頭小小的枝頭

一些葉子的雨在穿過

從上而下的到了根部

發(fā)現(xiàn)一片潮濕的月光

留在這里

匆匆飛過的鳥兒

沿著我們走過的地方趕路

翅膀也老了

像孩子手中抽出的一片瓦礫

之二

小小的果園

小小的乳房一樣的果子

呼吸埋在里面

內(nèi)心呻吟

在里面

當一切的風雪來臨

會使枝頭更加生動

只因為愛情藏在里面

河沙

看見這些河沙的時候

感覺那是水底下眼睛

一下子磨痛我的心

一點也容不下那些苦難和傷痕的記憶

一粒粒沙

被誰握的這樣緊這樣有力

今夜七里河平安嗎

我注視著一條河

注視著一群人

水的胸脯被鑿的千瘡百孔

岸上的村莊比我更心急

擔憂河流會生病

一粒粒沙啊

在我的懷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