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愛情角逐里的生態(tài)平衡
2009-01-01 00:00:00耶馬
城色city 2009年6期
1
那個叫作游小北的女人，接到我的電話之后很是欣喜，當(dāng)天下午就來了我的店里，告訴前臺說，她應(yīng)約來她中獎得來的八萬元面值的消費卡。
我親自接待了她，首先向她推薦了美容美體的幾個項目，而后跟進說：“反正八萬塊夠做很長時間了，不如再做一個卵巢護養(yǎng)吧，一個療程也只要兩千八。其實這種內(nèi)在的健康對女人來說很重要的，對你以后生孩子也有好處。”
她笑道：“還生什么孩子呀，我已經(jīng)生過了，我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幼兒園了。”
“哦?真的嗎?那還真看不出來!你身材這么好!你是早婚嗎?”
“呵呵。林小姐真會奉承人!三十好幾的人了，孩子上幼兒園再正常不過了!”
2
又一陣徒勞的糾纏過后，黎云朗歉意地對我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我很疲憊的樣子，伏臥在床上一動不動。黎云朗于是穿好衣服，輕輕離開。
門關(guān)上了。只一道門，就將黎云朗與我隔離到兩個相距甚遙的世界。
我像一只貓一樣蜷起身體，在床上爬著，順著云朗方才肌膚所及的每個地方，拼命地嗅著他尚存的氣息。拼命拼命地嗅著，直到肺里。
他的汗味、煙草味、微微的腳臭味……卻，沒有，沒有一絲絲，哪怕一絲絲，那樣曖昧的氣味。
無力。
我赤著身體靠在床頭，點燃一根煙，然后撥通了一個電話。只在唇邊吐出了冷冷的兩個字：“過來。”
半個鐘頭過后，阿離過來了。他抱緊了我已經(jīng)發(fā)涼的身體，用他的火熱溫暖我。
我其實已經(jīng)冷卻，甚至變得有些麻木了?？墒俏夜虉?zhí)地想要。
有那么一種劍客，刀一出鞘，必要見血，哪怕沒有可殺之人。
也有那么一種女人，想讓身體證明愛情，就必要有所行動，哪怕沒有可做之愛，哪怕，欲望早已冷卻。
阿離覺察出我的冷，于是分外溫柔。他熱熱地吻我，他的手指光滑而修長，在我身上抒情地彈奏著。我終于略見波濤，可是心神還是不能集中，目光呆呆的。
他突然停下了動作，癡癡看著我：“你在想什么?”
我無意遮掩，甚至故意揭穿：“我在想，黎云朗，他與他妻子做愛的時候，是什么樣子?！?/p>
阿離狠狠地吻住了我，咬住了我的唇，一陣生生地疼痛之后，我滿嘴成成的味道。我知道，那是血腥的味道。
一種叛逆的亢奮叫我熱情高漲，我十指死死地扣進他肩背的肌肉里，而他，更火爆地回應(yīng)著我，向著瘋狂的至高點挺進……
3
云朗的那個問題，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
兩年了，我做他情人兩年，他待我不薄。我現(xiàn)在經(jīng)營的這家全市最好的美容院，也完全是依靠他的資金才開起來的。
可是，我們的情人關(guān)系，卻是有名無實。
說來真是笑話。從來只聽說過有名無實的夫妻，卻還真沒見過有名無實的情人。
勸他去看醫(yī)生，他只道：“我應(yīng)該不是有病吧。我在家很正常的。”
心痛。
他說，他在家很正常的。
咂一口咖啡，我點開了一個性健康網(wǎng)站，開始注冊。
4
云朗是在一個雨夜再次敲開了我的門。
他一進門就擁住了我，告訴我：“我有感覺了。剛才想到你，突然就有感覺了!我們試試!!”
我卻推開了他，道：“不用了?！?/p>
“怎么了?”他詫異。因為我這是第一次拒絕他。以往，我總是不愿意錯過任何一個嘗試的機會。為了喚醒他，我甚至不恥于做任何可以令他有快感的事情。
而這一次，我推開了他。他從門外帶采的寒氣，襲得我真絲睡裙里襄著的身體感到些許涼意。
“我去了性健康網(wǎng)站，咨詢了專家。專家說，你這種情況叫作‘外遇型陽痿’，有這類情況的男人，大多深愛并且尊重著自己的妻子，強烈的愧疚感使得他們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朗呆呆地看著我，不知所措。
是的。他不愛我，這我一開始就知道。
只是，我不知道他如此地深愛著她。
愛她，卻又為何還要找我?一個男人，花大價錢包養(yǎng)了一個情人，卻又……卻又和她并沒有最直接的接觸……
這無疑是本世紀(jì)最荒唐的笑話。
5
游小北的所有項目，都是我親自在做。做完了一個療程的骨膠原蛋白面膜后，我們已經(jīng)很熟了。而太空艙美體過后，由于赤身相見，我們更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友，無話不談。
接下來，是卵巢保養(yǎng)和耳燭香薰。
游小北的皮膚很細(xì)膩，且富有彈性。很難想象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還可以保持如此曼妙的體型。唯有乳房——經(jīng)過了哺乳期的女人乳房大多如此：暈色晦暗、乳房松軟。
看來接下來，應(yīng)該為她安排一個美乳的項目了。
我的雙手在她的小腹上搓揉著，不禁有些神思恍惚，想起了床第之事，想起了黎云朗。我突然有點心跳加快。
于是轉(zhuǎn)移注意力道：“游小姐子宮彈性很好呢。看來夫妻生活一定很美滿吧!”
她卻輕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哪?！?/p>
“哦?怎么說?”
“結(jié)婚前我并不是太愛他的。不過他追我太緊，我有一次和男朋友鬧別扭時沒有把持住，和他有了一次。就這一次，讓我有了孩子，只好與男友徹底分手，與他奉子成婚。這段婚姻的開始方式讓他耿耿于懷。他是愛我，想得到我?？墒?，他遺憾我不是因為愛他才嫁給他。”
“那么，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你愛他嗎?”
“其實婚姻里面，很多時候是很難看清愛情的形狀的。因為它已經(jīng)和親情相融在一起，不分你我。現(xiàn)在我只能說，我愛他、需要他、離不開他!這種愛，我已經(jīng)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愛情?！?/p>
“那還不一樣的。你已經(jīng)愛他了，他應(yīng)釋懷了吧?”
她凄然一笑：“他——有了別人?！?/p>
6
我終于忍不住灌醉了自己，然后撥通黎云朗的電話，為上次的事，說對不起，說我愛他，還有其它很多的很多的話。
說到最后，我哭得不成人形。
云朗說：“小柔，你出來吧，我想見你。淮河路，上島咖啡。好嗎?”
黎云朗，他不是來看我，而是約我出去。
他是想，是想放棄與我的歡愛，所以避免與我獨處一室。
只因為我一次的拒絕，他就放棄了所有努力。
7
我沒有去上島，而是撥通了阿離的電話。還是那兩個字：“過來?！?/p>
阿離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醉倒在床邊。手里還握著手機，臉上，淚痕斑斑。
阿離抱起我，輕輕地放在了床上。我勾住他的脖子，道：“我要?！?/p>
“你要休息，寶貝?！?/p>
“我要?！?/p>
“我先給你放點水，你洗個熱水澡會好點?！?/p>
“你也不要我了嗎?”
“怎么會!”
“那我要你為什么不給?”
“寶貝。我要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體?！?/p>
“呵呵。呵呵呵?！蔽倚Φ妹婺靠稍鳌?/p>
我用力地扳倒阿離，然后主動向他進攻起來。
今天，我要把他當(dāng)作黎云朗，當(dāng)作我心愛的，卻又無法真正得到的男人，為他做一切!
是的，我很醉了，并且衣衫襤褸，可是如果他愛我，這樣的我照樣性感的，不是嗎?
我嫻熟地脫掉他的衣裳。在他滾燙的胸膛印上我熱烈的吻。像一只貓一樣，順勢而下地舔噬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仿佛舔噬世上最美妙的靈魂，舔噬愛情。
我可以清醒地感受到阿離體內(nèi)的躁熱?？墒撬麉s滿臉的受傷。他突然重重地推開了我，拼命地敲打著床，喊道：“怎么會是這樣!!!”
我朝他詭異地笑著“呵呵。呵呵呵?！敝话阉?dāng)成一個不乖的孩子，繼續(xù)挑逗著，試圖夸他臣服。
他畢竟不是黎云朗，很快繳械投降。翻身而上擒住了我，云端之上，水面之下，又是一陣暈眩的游蕩。
8
和游小北再次談到她先生的婚外情。
游小北道：“我忍不住會胡思亂想，想象他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的樣子。有時候，我覺得他很臟，我希望和他斷絕關(guān)系，希望他碰過別的女人的身體，不要再來碰我?？墒?，我已經(jīng)離不開他，我害怕把事情捅破。那樣，我就真的失去他了。孩子也失去了父親，或者母親……”
我道：“別總往壞處想啊。你知道有一種‘外遇型陽痿’嗎?如果他真的很愛你，他有可能會有這種病的。我聽專家說的?！?/p>
其實，專家并不是說很愛妻子的男人都會得這種病。只不過說，得這種病的男人大多有責(zé)任感或者很愛妻子。
我故意反著說，不過是一種安慰。
“其實我不怪他的。真的。因為錯先在我。只是，我心理不平衡——我知道，他在外面找情人，也是因為心理不平衡。愛情這個世界里，也存在著生態(tài)平衡，稍有不平，就足以叫人瘋狂。這是一個怪圈，我們不幸都掉了進去?！庇涡”钡馈?/p>
這時手機響了。是短信。游小北的同時也響了。
我正看著，游小北道：“是說你的號碼中獎了吧?我的也一樣，群發(fā)的騙人短信?！?/p>
“呵呵。”我回應(yīng)道，“我也奇怪，現(xiàn)在這種騙人的東西這么多，我打電話告訴你你中獎了，你怎么一點也不驚訝呢?我起初還擔(dān)心你不相信呢?！?/p>
游小北幽幽地看向我，半晌，冒出一句話來：“因為我見過你的號碼，在他的手機短信上?！?/p>
手下一顫，香精油瓶跌落地上，精油散了一地，滿屋彌香。
9
心情很差，決定順著街走走，散散心。
卻看到了阿離。
他不是一個人，身邊，是一個很清純的女孩子。
看到我的那一刻，阿離呆住了?？墒切?，他丟下身邊的女孩，朝著我的方向追了過來。
“有女朋友了怎么也不說一聲啊?”我不冷不熱地問道。卻掩不住其中的酸味。
畢竟我曾以為，阿離，他是我的，他是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私有財產(chǎn)。
“小柔，她不是——我愛的是你!”
“那你們摟那么緊……”
“對不起，小柔。我快要崩潰了?！?/p>
“我答應(yīng)過你給你時間讓你選擇，我努力說服自己在你的情感世界里充當(dāng)一個卑微的替代品?？墒?，我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我只有，只有……”
“也去找一個替代品，是嗎?”
阿離看向我，說不出話來。
一語言中，是吧……
這真的是一個怪圈。云朗掉了進去，游小北掉了進去，連阿離，也掉了進去。
而我，更是早旱地卷入其中。
游小北，應(yīng)該是第一個掉進的那個人吧，她選擇了黎云朗，所以才有了后來的我，才有了，阿離，那個女孩……
何苦呢?一心想求得一份平衡，卻偏偏又制造了更多的不平衡。若一個食物鏈，無恥地啃噬著人們可憐而斑駁的愛。
10
黎云朗來電話了，我沒有接。鈴聲不那么堅定地響了幾聲之后，周身的空氣又歸于寧靜。
我拿起手機，撥給了阿離。不再是那冰冷的兩個字。而是嬌嗲道：“阿離，我想看電影!”
阿離，親愛的。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愛上了你，請相信我的愛!但愿我們之間，不要再重蹈黎云朗與游小北的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