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首級
九叔在上海做古董生意,聽說他的古董店最近得了一件寶貝——相柳首級,李明、高健和我都想開一下眼界,于是便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上海。
九叔見到我們很高興,但當聽到我們此行的目的時,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說:“那只不過是上古時代的一個青銅面具而已,到底歷史上是不是真的有這么一個人物,還是個未知數(shù)。怎么,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相信這一套?”
聽到九叔的話,我們多少都有點失望。
九叔說:“你們幾個坐了那么久的車,想必也累了,我去為你們安排房間,你們先去休息一下?!?/p>
九叔的古董店地方不大,但房子卻很多,我們三個分別被安排在三間房子里。我的房間在閣樓上,里面很擁擠,一些舊書舊報高高地摞起來,直堆到房頂。
九叔說這間房是臨時為我騰出來的,里面亂了一點兒,讓我先將就一下。
我伸手在床上按了按,軟硬適中,于是便斜躺在床上,隨手抽出一份報紙看。
或許是坐車太勞累了,我的頭竟開始痛起來。
九叔看出了我的異常,轉頭道:“是不是不舒服?”
我點了點頭:“頭有點兒痛,可能是暈車了。”
九叔道:“要不要找醫(yī)生?”
我趕緊說:“不用了,您這里有沒有止痛片?我吃一片,睡一會兒就好了。”
不知為什么,九叔的目光之中竟閃過一絲憂慮,仿佛在懷疑我說的話,良久之后,他才說:“那好,一會兒我叫張影把藥給你送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guī)Ю蠲骱透呓∪ソ稚限D轉?!?/p>
九叔剛離開,張影便拿著藥和熱水上了樓,張影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因為她像極了我高中時的一個同學,所以我對她印象頗深。
張影將藥和熱水放在我的床邊說:“你先把藥吃了,我就在樓下,有事你就叫我?!?/p>
我道了聲謝,就把藥吃了,但是并沒有感覺舒服多少,倒是腦袋更暈了。朦朧問,我看見九叔出現(xiàn)在門口,于是趕緊坐起身來問:“九叔,你們不是去街上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九叔并沒有回答我的問話,而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石雕,目光呆滯地盯著我的臉,看得我心里有點兒發(fā)毛。
“你不是想看相柳首級嗎?跟我來!”九叔終于打破了沉默。
我跟著九叔下了閣樓,九叔向右一轉,在樓梯口處的一扇門前站定,然后伸手推開門,把我領了進去。
門內是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廊,地板是用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兩邊的墻壁亦是用寬大平整的青石板堆砌而成,石壁上有浮雕圖案,并且隔不遠就有一扇門。整個長廊由一股幽幽的藍光所籠罩,但卻找不到那詭異的光線來源,這令我很詫異。
九叔一聲不響地往前走著,他的皮鞋撞擊在石地板上,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嗒嗒”聲,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越往里走,其裝潢風格愈發(fā)古老,這使我有一種時光交替的奇怪感覺。驀地,九叔在一間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房門前停下了腳步,急急地轉過身來看向我,示意我跟著他進去。
房中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草席平鋪于地上,上面繪有一些很古老的抽象圖案。草席旁邊放有一個龜甲,一把石刀,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九叔脫了鞋,緩步走上席子,跪在上面,表情虔誠得如舉行什么盛大的儀式。不知怎么的,我開始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擔心起來,于是故意發(fā)出一些聲響,希望九叔能夠注意到我的存在。但九叔依然沒有看我,他將龜甲放在膝間,又伸手拿起石刀,沉吟了半晌,終于對我說:“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怔:九叔怎么會突然不認識我了?
“你叫什名字?”九叔又問了一遍。
“江雨才。”我趕緊回答道。
九叔喃喃地念叨了一會兒,然后回頭對我說:“我想讓你知道真相,你去打開正前方的那扇門,然后走進去,你就可以得到你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了?!?/p>
我按照九叔的吩咐,來到那扇門前,推開了房門,只見里邊漆黑一團。就在我準備回頭詢問九叔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前方的門內涌出來,把我吸了進去。
待我穩(wěn)定下身體時,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熱鬧的景象,我看到有人被五花大綁,跪在一座高臺之上,臺下人頭攢動,人們身著青銅所制的鎧甲,拿著一根根燦然生輝的長矛。這時,有個人走上高臺,一手將插在高臺上的青銅斧拔了下來,然后抓住被綁之人的頭發(fā)。
“相柳氏,你認罪嗎?”那個手持青銅斧的人問道。
被綁的人問道:“我何罪之有?”
相柳氏?那個被綁之人是相柳氏?那我在什么地方,我豈不是回到了古代?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這時,另一座高臺上有人喊道:“大王有令,砍下他的一只手,看他認是不認?”
那個手持利斧的人點了點頭,一腳將相柳氏的右手踏牢在地上,寒光一閃,相柳氏的一只手就被硬生生地剁了下來,鮮血從他的手腕處如涌泉一般潑灑出來,染紅了大片土地。
“啊——”我看到刺眼的鮮血,恐懼得大叫一聲,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么會做這種夢?”我自言自語道。
睡是睡不著了,于是我站起身下了閣樓,來到閣樓的右側轉彎處。我清楚地記得,在夢境中,九叔就是從這里帶我進去的,不過,此時這里除了厚厚的墻壁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房門。
我好奇地伸出手。想摸摸那面墻,就在這時,有個聲音突然在我身后響起:“你在干什么?”
我被嚇了一哆嗦,回頭便望見了九叔犀利的目光。
九叔注視了我良久,才走到我身邊,看了看墻壁說:“你在這里=F什么呢?”
我發(fā)覺此時的九叔臉上籠罩著一層青氣,如同在夢里見到的一般,這使我有點兒吃驚,以至于忘了回答他的問話。
“我為你帶了些飯菜,快去吃飯吧!”九叔長嘆了一聲說。
我不知道九叔為什么嘆氣,但卻隱隱覺得那與我有莫大的關系。
我忐忑不安地走在九叔前面,不知為什么,此時我對九叔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所以我加快了步伐,但九叔的腳步聲自始至終都緊挨著我的腳跟,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后面搶上前來,一把扼住我的咽喉。
“總算到了餐廳!”我擦了把汗,暗暗地慶幸道。
李明和高健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fā)上,李咧看到我,戲謔道:“你小子是沒??吹缴虾5牟蛷d了,不愧是大都市,連服務生都那么漂亮?!?/p>
這時,九叔走進來,為我打開了帶吲來的飯菜,一陣香氣撲面而來,而我卻沒有一點兒食欲。
“雨才,你今天晚上就住在閣樓上,我另外給李明和高健安排房間,這里地方大,房間有的是?!本攀逭f,“你們三個好好休息,明天上海博物館要開展覽會,請我去做嘉賓,我?guī)銈円黄鹑ヒ娮R見識?!?/p>
我吃完飯,又和九叔、李明、高健聊了一會兒,便回房休息。
當我來到樓梯口時,不由自主地向右首的墻壁看了幾眼,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向我招手。我閉上眼睛,浮現(xiàn)于我眼前的便是相枊氏那只鮮血淋漓的手臂。
說實話,我真的有些不敢踏進這間房,但九叔把這個房問安排給我了,我又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來到房間,倒頭便睡。
不一會兒,九叔又來到我的床邊,說:“帶你去個地方?!?/p>
九叔的表情還是那么僵硬冰冷,我本來不打算去的,但是兩條腿仿佛受了某和,詛咒一般不聽使喚。
我跟隨九叔下了樓,九叔依舊把我領到了樓梯右側處的門前站定,然后將手放在我的肩上,從他的目光中,我分明看到一絲不安和愧疚。
“你快回去!”九叔突然大叫一聲推開了我!
“什么?”我一怔,竟呆在當場。
“快網(wǎng)去,這里……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九叔顯得很急躁,一條手臂如金蛇亂舞。
但他越是這樣,我就越吃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我走上前去扶住他說:“九叔,你沒事吧?”
九叔一把將我推開,大叫道:“快走!”
這時,只聽“喀嚓”一聲,九叔吐出一口濃痰,然后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冷冷地笑道:“你還沒走?那好得很!”說著推門而入。
這一次,九叔并沒有帶我走很遠,他在第三個門前站住,回頭問我:“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我木然地搖了搖頭。
九叔一笑,那笑容冰冷而又覺異,我的心臟猛地收縮,然后就想往回走。九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冷刺刺骨,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凸起。
我大叫一聲,用盡全力想要逃離九叔的掌握,但九叔的手如同一只虎鉗一樣緊緊地將我抓住。
“放殲我!”我大聲喊道。
我聽見九叔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后伸手推開房門,將我拖了進去。
這房間竟似一所監(jiān)牢,確切地說,它本來就是一所監(jiān)牢,只見一間間牢房被一根根手臂粗細的木柱與外界隔絕開來,粗大的鐵鎖威嚴地掛在門上,而且那牢房中還是空的。
我詫異萬分,眼睛直直地望向九叔:“這是監(jiān)牢?”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是……用來關押我的?”
九叔笑得很詭異:“不,不是關押你,你是幸運者,你將為相柳氏的復活而做出犧牲?!闭f著,九叔緩步走向一個角落,那角落中赫然安放著一個青銅頭顱,那頭顱做得十分兇惡,青面獠牙,目眥欲裂,仿佛隨時都可能一躍而起,將面前的人生吞活剝。
驀地,我全身一震,腦海中涌出一個念頭:莫非這就是相柳首級?
我的目光一碰觸到青銅頭顱,就再也不能從那里移開了,不可否認,那的確是件非常誘人的藝術品,青銅器特有的氤氳光澤,使首級籠罩于慘黃色的淡淡薄霧中,將這件遠古藝術品的神秘魅力盡現(xiàn)無遺。
當我正有些癡迷地觀賞青銅頭顱時,九叔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道:“感到親近是不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有這種感覺的人才有資格來這里。這感覺如虛無縹緲的白云蒼狗,流走于天邊,使人可望而不可即,但那絕對是真實的,仿佛呼之欲出,而又難以言喻?!?/p>
我有些木然地點著頭,此時我的感覺與九叔所言一絲不差。
“這是什么?”我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青銅頭顱,喃喃地問道。
九叔的目光里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看了看我,道:“聽說過龍生九子嗎?”
龍生九子?龍生九子與這頭顱有什么關系?
不待我回答,九叔又道:“傳說相柳有九個頭顱,而九個頭顱各不相同,龍之九子的面容聚于一身,面前這個便是九子之一——睚眥!”
看著我一臉不解,九叔又說:“你和我都是有緣人,受它的召喚來到這里,來吧,來接受它神圣的洗禮?!闭f著,九叔拉起我的手就向牢中走去。
“干什么?”我一驚,本能的抗拒使我一下子甩開了九叔的控制,“你想把我關在這個鳥不拉糞的地方?”
九叔一怔,說:“你難道不想讓相柳氏復活嗎?”
我大叫起來,發(fā)瘋一般沖向門口,想要奪門而出:“誰相信你的鬼話?我想要回去!回去!送我回去!”
門,門呢?當我回過頭來時,發(fā)現(xiàn)我們進來時的門已經(jīng)不存在了,那里只留下一片白刷刷的墻壁,我的心一下子被恐懼徹底淹沒了。
我驀然轉過身來看向九叔,可哪里還有什么九叔和監(jiān)牢,我的周圍除了空蕩蕩的四壁,什么也沒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聲嘶力竭地叫喊,但除了墻壁間“嗡嗡”的回聲,我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了,我用力地捶打著墻壁,希望有人路過這里救我一把。
突然,我聽到“吱呀”一聲,然后便欣喜若狂地轉過頭,卻見張影站在門口說:“快跟我來!”
我來不及細想,便跟著張影奪門而出,四周的黑暗如同千萬個魔鬼般張牙舞爪地向我們撲來,我越跑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發(fā)拼命地跑……當我終于看到前方的亮光時,心才算稍稍放下一些。
“你們去I哪兒啦?”九叔的聲音突如其來地在前方亮光處響起。
那一剎那,我和張影都止住了腳步,小心地聽著前方的動靜。
九叔的身影從黑暗里顯現(xiàn)出來,他表情冰冷,向我們怒目而視,最可怕的是他右手中那寒光閃閃的板斧!
“快跑!”張影拉起我的手轉身就向后飛奔,我似乎聽到九叔的呼吸聲就在我的脖子后邊,我忍不住回頭,只見九叔飛奔著向我們追來,那板斧在幽幽光線的映照之下寒入骨髓。
我腳下發(fā)力,拼了命地跑,只看到兩旁的房門一扇接一扇地向后飛馳,但我還是感覺九叔手中板斧的寒氣越來越重,我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了,拉著張影,看準一個入口就跑了進去,誰知那里只是一個假門,我一跑進去就撞在了墻上,直撞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啊!”我一下子清醒了,原來自己掉床了,原來剛才那又是一場噩夢。
我站起身步下閣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走進客廳時,看見九叔正在那里晨練,便跟九叔打招呼:“九叔,你打的是什么拳啊?”
九叔收住架式,回頭望向我道:“虎鶴雙行拳,你要不要學一學?”
我搖了搖頭,坐在沙發(fā)上,望著貼在右側墻壁上的一幅畫出神。
九叔笑了笑,指著那幅畫說:“這畫叫‘一團和氣圖’?!?/p>
那幅畫很奇怪,乍一看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彌勒佛,可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竟是三個人的畫像組合而成的,左邊是一個身著道袍的道士,右首是一位頭戴儒巾的儒生,中間那位將雙手分別搭在道士和儒生的肩膀上,手中持一串佛珠。
九叔說:“這幅一團和氣圖是明朝的憲宗皇帝所畫,其中包含了一個典故,左邊那位道士叫陸修靜,右邊那位就是陶淵明,中間那個和尚法名慧遠?;圻h法師當時在廬山寺廟中出家,廟前有一條小溪,名叫‘虎溪’,慧遠送客從不過虎溪,后來陸修靜與陶淵明拜訪慧遠,二人與慧遠一見如故,三個人暢所欲言,大有相見恨晚之感。陸、陶二人告辭時,慧遠相送,邊走邊聊,不知不覺竟送過了虎溪,于是三人相視大笑,引得林中虎豹長嘯,這便是傳說中的‘虎溪三笑’。后人將這三人繪于紙上,畫成了一團和氣圖,其意為儒、釋、道本是一家,密不可分,所以要以和為高?!?/p>
我看了看九叔,發(fā)現(xiàn)他臉上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于是叫道:“九叔?”
九叔也是一愣,問道:“怎么了?”
這時,李明和高健從門外走了進來,張影也已經(jīng)準備好飯菜,我們匆匆吃完飯,就坐上車去展覽會了。
上海博物館門前聚集了許多人,九叔讓我們把車停在大門口,然后就帶我們進去了。事實上,我對展覽的所有物品都沒有興趣,而當我們走到一個櫥窗前時,高健突然激動得手舞足蹈,我走近一看,原來櫥窗里陳列著一支步槍。
“這是美國M1型步槍,全世界只有兩把,一把在這里,另一把嘛……在我家?!本攀宓穆曇敉蝗粡奈覀兩砗髠鱽?。
“你家?那不是私藏軍火嗎?”我大驚。
九叔嘿嘿一笑,便走開了。
我將目光轉移至那支步槍上,卻看不出那槍有什么誘人之處。
高健說:“九叔家竟然也有一支這樣的步槍,回去一定求九叔拿出來好好看看?!闭f著,我們便順著櫥窗向望走去。
這時,李明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奔過來道:“快走,快去看看,有好東西。”
我和高健不明所以,只好隨李明來到另一個櫥窗前,只見那個櫥窗中陳列著八個頭顱,都是青銅所制,那些頭顱造型各異,其面部表情皆是窮兇極惡,雙目閃閃發(fā)光,但細看之下,那八個面孔卻又有著內在的聯(lián)系。
我呆呆地望著這八個青銅制成的頭顱,第一次被遠古先民高超的藝術造詣驚呆了。
“相柳氏!”高健驚叫道。
我渾身一震:相柳氏,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但眼前只有八個頭,另一個……莫非在九叔那里?
這時,一個人來到我們跟前,我見他胸前掛著牌子,知道他是這里的管理員。
“你們竟然知道這是相柳首級,真是難得,那你們也應該知道,相柳氏本來有九個腦袋,這八個腦袋本來各在東西,后來被我們一個個找了回來。但這八個腦袋分布于相柳氏首級的兩邊,而中間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至今下落不明?!?/p>
那一刻,我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我知道相柳首級的另一個頭顱在九叔那里,那是國家級文物,九叔不應該據(jù)為已有的。
接下來,我、李明和高健走馬觀花,大致看了一遍,就要打道回府,而九叔卻說他有個重要會議,晚一些才能回去。
見我們回來,張影就熱情地為我們端茶倒水,張影是個熱情的女孩,我一來到九叔家,我就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樣,我知道她喜歡我,當然,我也喜歡她。
待高健和李明去休息后,張影就悄悄地問我展覽會上有什么好玩的東西,我笑道:“我看到了相柳首級,管理員說相柳首級一共九個腦袋,但是展覽館只有八個,最重要的那個,可有在九叔家?!?/p>
聽完我的話,張影面色一變,說:“也許吧,我曾聽別人說九叔有這么一件東西,但他從不示人,連我都沒有見過。其實,九叔是一個頂愛炫耀的人,他若有這么一個寶物,沒有理由不讓我看的,除非……有什么難言之隱在里邊。”
聽了這話,我當場一怔,于是之前那兩個離奇的夢像過電影般在我的腦海里一一浮現(xiàn)。
第二章 詭異的魔力
第二天早上,當我洗漱完畢走下閣樓時,九叔已經(jīng)在晨練了,見到我,九叔便收了功,招呼我坐到沙發(fā)上。
“你知道昨天展覽會的工作人員為什么留住我嗎?”九叔問。
我搖了搖頭,轉眼瞥見了九叔身后那幅一團和氣圖,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本來暗灰色的圖案此時竟變得嶄新起來。
九叔嘆了口氣,說:“他們知道了相柳首級的第九顆頭顱在我這兒,勸我無償捐獻給國家呢?!?/p>
我頓時來了精神,說:“那你打算捐獻不捐獻呢?”
九叔眼神復雜地望著我說:“昨天張影跟我說的一席話,使我突然有了壓迫感,我不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我也不會將我個人的得失看得比國家的利益更重要?!?/p>
我更加疑惑了,說:“那你為什么不將那東西捐出去呢?你應該知道,那將是一個多么完美的組合!”
九叔冷笑一聲,說:“那不是完美的組合,那將成為災難,整個世界的災難?!?/p>
我疑惑地看著九叔,沒有再泌話。
九叔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也許我不該跟你說這些事,在我的眼中,你是個外人,但不可否認,張影喜歡你,而我和張影情同父女……”
雖然我早知道張影喜歡我,但是聽到九叔提起,我還是臉紅心跳了好一陣子,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九叔的左眉不住地抖動起來,脖頸處的動脈也進了出來,快速流動的血液在血管之中清晰可見。
我蹲在九叔身前,輕輕地抓起他的手,但又立刻放下了,因為他的手竟如火一般發(fā)燙,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綻起,像極了一條條蠕動的蚯蚓。
“九叔,你怎么了?”我發(fā)覺自己的聲音不住地發(fā)顫。
九叔用雙手抓住頭發(fā),發(fā)狠般一把一把地拉扯著,好像痛苦到了極點。
“快走!快走!現(xiàn)在的我很危險!”九叔望著我,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我如同虛脫了一般,一下子坐在地上,怔怔地望著他,不知道走還是不走。
良久,九叔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了看我說:“你坐在那里于什么?快過來!”
此時的我如同靈魂出竅了一般,全身沒有一絲力氣,過了好大一會兒,我才從地上緩緩地站起來。
“九叔,剛才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問。
九叔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唉,我老了,說不定哪天就去了,但在我死前,還有些事情要解決。今天你就和李明、高健回去吧,走的時候帶上張影,答應九叔,一定要好好照顧張影?!?/p>
九叔的話如同將亡之人的遺囑般深深打動了我,我開始相信,九叔肯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就像張影說的那樣,可就在我張口要問其究竟時,九叔卻站起來轉身走了。
“九叔,有什么事可以幫忙,您盡管說?!蔽铱粗攀宓谋秤罢f。
九叔擺了擺手,說:“你們一定要走,而且要快,不然就來不及了?!?/p>
吃過早飯,九叔就為我們叫來了車,并把我們四人送到了大門外,與我們揮手告別。
汽車徐徐加速,而我的腦海中全是九叔那憂郁不舍的眼神,于是我對他們幾個說:“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走?!?/p>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我們幾個這樣離開,會將九叔陷入絕境當中。
大家聽了我的話,都是一怔,我不理他們,轉頭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送我們回去?!?/p>
等我們回到九叔家時,九叔正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喝酒。
“九叔,您不是從來不喝酒嗎?今天這是怎么了?”張影說著走了過去。
九叔見我們幾個去而復返,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我說:“你們怎么又回來了?”
“九叔,我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不管的。”我有些激動地說,“你有什么苦衷盡管說出來,大家一起來解決?!?/p>
九叔長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卻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我指著墻上的一團和氣圖說:“這幅畫的意義是您告訴我的,您不會忘記了吧?您在這個時候將我們趕走,而自己承擔著這里的一切,這是‘和’字的真諦嗎?”
九叔望了望我,目光中閃過一絲喜悅:“你們四個人中只有你參悟出了一團和氣圖的真意,很難得,不錯,它所表達的只有兩個字——團結!”
“所以,請不要讓我們離開?!蔽掖驍嗑攀宓脑?。
“你們知不知道相柳首級的真相?”九叔又喝了一口酒,示意我們坐下。
大家一臉狐疑地坐在沙發(fā)上,九叔緩緩地說:“眾所周知,當時的相柳氏被大禹所殺,他的一個下屬便制成了這九個頭顱,并將相柳氏的魂魄收攏于內,只待時機成熟,復活相柳氏。其實我這里的這個頭顱,來自于黎川縣洲湖村……”
九叔的話沒說完,張影就驚叫道:“黎川縣洲湖村?那……那不是我的家鄉(xiāng)嗎?”
九叔點了點頭,道:“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在黎川縣的洲湖村,有這么一個風俗,就是用未聘之女送入一個叫龍穴的地宮里,以避免有災禍發(fā)生。傳說這個地宮就是相柳氏的入藏之地!”
我不解道:“相柳氏不是被大禹所殺嗎?怎么還會有地宮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種殘酷的習俗卻一直保存至今,直到張影被選中?!?/p>
我驚道:“那不是叫張影去送死嗎?”
九叔說:“當時張影的爸爸也是這么認為,所以他才擅作主張,瞞著村中的族長把張影送到了我這里,然后還把裝有相柳首級的箱子給了我?!?/p>
我回頭看了看張影,發(fā)現(xiàn)張影早已淚眼婆娑,顫聲道:“怪不得當時我爸爸一心要送我出來,原來是這樣啊!”
九叔點了點頭,說:“張影爸爸把張影送到我這里來不久,就打來電話,說村里干了多年的柚井突然泛起了惡臭的黑水,大地在黑夜里莫名其妙地震動,山林深處常常會傳來不知名的刺耳鳥叫,這種種詭異的跡象令村中人大為驚詫,并一致認為這是你逃走帶來的災難,于是村中人一起找到張影的父親,要求他交出張影。張影的父親也被連日來發(fā)生的怪事嚇住了,他甚至也認為這是張影出走帶來的災難,所以當眾人追問他張影的下落時。他內心動搖了,并立即打電話給我,讓我擇日送張影回去,接受那個恐怖的祭祀儀式。”
聽到這兒,我全身一震,不知為什么,我隱隱覺得事情絕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
果然,九叔又說:“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當時張影的爸爸在電話里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不要打開那個裝相柳首級的箱子,否則就會有大禍臨頭,死于非命?!?/p>
我迫不及待地問:“那你打開那個箱子了嗎?”
九叔說:“身為收藏家,我從來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把戲,更何況這件寶物對我們這個行當?shù)娜藖碚f,其吸引力是相當大的,所以我沒有聽張影爸爸的勸告,把木箱打開了,并小心翼翼地把寶物藏了起來,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按下來呢?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內心隱隱覺得還會有更奇的事情發(fā)生。
“本來我以為等幾天把張影送回村子,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我卻漸漸地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終于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每天都要看一眼那個青銅頭顱,不看一眼心里就不舒服,就仿佛中了毒癮一樣無法自拔。開始,我以為是自己太喜歡這個東西了,所以才會這樣,誰知,后來有一次我應邀去參加一個會議,當夜沒有回來,所以那天沒有看青銅頭顱,結果就感覺百爪撓心,怎么也靜不下來,后來還犯了心臟病,幸虧搶救及時,我才得以活命。我病好后就打電話問張影的爸爸為什么會這樣,張影的爸爸聽到我的情況后,聲音都變了調,他說這個頭顱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吸食人的靈魂,久而久之,被吸食靈魂的人就會變成一具行尸走肉任其擺布,村中人管這種行尸走肉叫做‘鬼奴’?!?/p>
聽到這兒,我不由一怔,之前我曾聽說過有惡鬼將人吃掉之后,又把人的魂魄收為己用,專門用以誘活人來供自己食用,而這些被惡鬼奴役的魂魄叫“鬼奴”,此時當我聽到九叔說起“鬼奴”,心頭不由一跳。
九叔繼續(xù)說道:“我不想做鬼奴,更不想害其他人,可當我聽了張影爸爸的話之后,便開始寢食難安,并壓抑著自己不再去看那個詭異的頭顱,然而,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在我克制自己如烈火一般靠近頭顱的欲望之后,我竟患上了夢游癥?!?/p>
夢游癥?不知為什么,一聽到這個詞,我心中的恐懼便一下子噴涌出來,耳朵根子也在突然之間變得灼熱難當,我?guī)缀醪桓以俾牼攀宓脑?,我怕他的?jīng)歷會在我的身上一步步應驗。
九叔說:“那個頭顱分明有一種詭異的魔力,越是抗拒它,它施加到你身上的力量就越強烈。在夢游的過程中,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去過那間房子,見過那個頭顱,但每次清晨醒來之后,我都會發(fā)現(xiàn)那間房門是洞開的,而那個頭顱總是一臉奸笑地望著我。我在張影爸爸那里得知,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將張影和頭顱送入龍穴,將龍穴中其他八個頭顱按特定的方位擺好,使之與其他力量相互抵消,再以張影的處子之血喂祭其上,才可保得平安。”
我分明感到張影的手在發(fā)抖,也難怪,這種種神秘事件的背后,都與張影牽扯了關系,漫說張影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就算是作為旁觀者的我們,莫不聞之駭然變色。
我問道:“難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那青銅頭顱既然是力量的根源,何不毀了它,使它不再害人?”
九叔搖頭道:“那九個頭顱本來就是古之神物,各種不知名的力量分別附于九個頭顱之上,仿佛被施了魔咒。曾聽傳言說,相柳氏被大禹所殺之后,大禹命人將這九個頭顱分別送于中原各地,以為可以借此方法消除其力量,沒想到適得其反,九個頭顱一分開,那股力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以至于為患人間。后來有一個高人,以秘術將九個頭顱重新聚于一處,用咒語封印了起來,這才使得天下太平。當然,這只是傳說,不足為信,不過,每三年都要送一個少女祭龍神的風俗,倒是流傳了下來?!?/p>
高健問道:“九叔,那青銅頭顱里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啊?”
我說:“我認為那是一種強烈的生物電波,其頻率與人的腦電波同步,從而控制了人的思維和意識。我曾聽說過有關黃鼠狼、蛇、老鼠之類的動物迷惑人的說法,被迷惑的人會做出一些類似于動物的舉動,并口出誕言,破解之法是找到作祟畜生的洞穴,然后將之驅逐出來。我認為青銅頭顱和動物迷惑人的道理是一樣的。”
九叔點了點頭,道:“六合之內,有太多浣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p>
驀地,我想起了一件事,曾聽說極北苦寒之地出產(chǎn)一種礦石,性極陰,非以冥火不可淬熔,可癡人耳目。所謂冥火就是地火,相傳溫度高于尋?;鹧媲О俦叮m浸水沃雪,其火不滅,這種冥火可以燒熔那種礦石。
那么,藏在九叔家的那個青銅頭顱,會不會是古人用冥火煉就的這種礦石制成的呢?我把自己的想法同九叔說了,九叔點頭道:“在此之前,我電這么想過,但是這頭顱的力量卻不是那種礦石可比的,況且我們不知道你說的這種礦石被淬煉之后,力量會不會轉化?!?/p>
高健說:“我不同意這個觀點,既然那種礦石能使靠近它的人昏迷失憶,人們怎么會搬來搬去,并用水火淬熔呢?”
我想了想,道:“傳說,古時西域有一種秘法,將青蚨血配以七種藥材,置青銅盆中熬制七天七夜,可以得到一種類似于漿體的黑色液體,將這種液體抹遍全身,就可以靠近那些神秘的礦石而不至于失去記憶了?!?/p>
李明推了推眼鏡說:“這些都是紙上談兵,到底那頭顱是不是那種礦石煉成的,還沒有定論呢!”
我說道:“姑且試試,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辦法。而且除了這個頭顱,在黎川縣還有八個這樣的頭顱,如果不能將這九個頭顱聚在一起,那后果將不堪設想?!?/p>
張影問道:“你真要熬制那種湯藥嗎?你到哪兒去找青蚨血和藥材啊?”
九叔說道:“據(jù)傳,青蚨蟲生于深山老林之中,古代蠱師常用它來傳遞消息,如今這種蟲子實在難找。不過,我有一個朋友是昆蟲學家,他可能會幫到我們。”
九叔那位昆蟲家朋友叫周洛揚,是一名教授,當我和九叔驅車趕到周教授家時,周教授正和他的學生陳濤做實驗。
九叔同周教授閑聊了片刻,便談到了青蚨蟲,周教授一聽青蚨蟲這三個字,臉色立時凝重起來,說:“不怕你們笑話,我對昆蟲鉆研多年,青蚨蟲我卻從來沒有見過。我曾在西漢初年由淮南王劉安所著的《淮南子》一書里看到過關于這種蟲子的記載,記載稱這種蟲子名字叫蟻蝸,又叫青蚨,亦名魚伯。它的形狀似蟬、蝶,且體型稍大一些,翅膀像蝴蝶那樣,顏色美麗,食之,味道鮮美。它產(chǎn)卵時必須依附著花草的葉子,如果把它的卵拿過來,不管離多遠,那母青蚨就一定會飛過來。就算是偷偷地拿走它的卵,那母青蚨也一定知道藏卵的地方。雖然這種青蚨蟲我沒有見過,卻不能否認它沒有存在過,但如今卻難找到。”
聽到這話,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九叔臉上更是陰晴不定。
周教授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我,說:“冒昧地問一句,你們找青蚨蟲做什么用啊?”
從周教授剛才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并非那種鉆科學牛角尖的人,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問:“周教授聽說過相柳首級嗎?”
聽到我的話,周教授臉色陡變,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問道:“你說什么?”
周教授的反應令我和九叔吃驚不小,看那情景,仿佛他與相柳首級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
我跟九叔對望了一眼,說道:“我是說相柳首級,周教授覺得不妥嗎?”
周教授臉色慘白,呆了良久方才無力地癱坐在沙發(fā)上,喃喃道:“我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會兒。”
周教授這話分明是逐客令,我與九叔都對周教授的舉動感覺詫異,但卻不便深究,于是只得起身告辭。
陳濤將我們送出門來,分別時,陳濤說:“教授可能不太愿意提及關于相柳首級的事,我能問一下這是什么東西嗎?”
我看了看陳濤,搖頭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p>
在回去的路上,我問九叔:“周教授似乎對相柳首級極為敏感,九叔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九叔說周教授和他從高中就是同學,而且還是同桌,他們兩個都是班里的優(yōu)等生,都酷愛古玩,后來報考大學時,九叔報了歷史系,不知為什么,周教授卻報了生物系。因為當時通訊不便,自從上大學后,兩人便沒了來往,他們再次聯(lián)系上是在近來的一次古董鑒定會上。雖然兩人感情還是很好,但周教授為什么對相柳首級那么敏感,九叔確實不知道。
我又問九叔道:“九叔,你是怎么認識張影爸爸的?”
九叔道:“我也是偶爾聽一個好友說在黎川縣洲湖村有一個龍穴,龍穴里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而且在那附近的村子里,有一句口訣流傳甚廣,那口訣就是‘彎磚對拱磚,金銀十萬零八千’。我當時就想,那龍穴里可能隱藏著一個寶藏,于是便決定去考察。誰知,那里的村民對龍穴都避而不談,后來我就遇見了張影爸爸,他說龍穴里供奉有龍神真身,倘有人敢打擾了那位龍神的安靜,必將不得好死。最后他還勸我趕緊離開,我看他人很實在,便和他做了朋友,并留下我的電話離開了。準知,不久后,張影爸爸就給我打來電話,說村里人要把張影送去龍穴祭拜龍神,他不想女兒送死,想把張影和那個裝有相柳首級的箱子送到我這里?!?/p>
聽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動地說:“九叔,你是說相柳首級是被一個箱子裝著呢?”
九叔道:“不錯。”
“你是在打開箱子后才得了夢游癥,也就是在打開木箱之后才開始感覺到相柳首級的力量,對嗎?”
九叔一下子明白了我要說什么,大悟道:“不錯!那個箱子可以阻止相柳首級的力量散發(fā)出來!”
我們說著話,車子已經(jīng)停在九叔樓下,于是我和九叔心急火燎地上了樓,眾人正在客廳里看電視,九叔快步走入內室去找那個木箱,我則留在客廳里將在周教授家的經(jīng)歷同大家說了一遍。
如果那個木箱當真可以使那個頭顱的力量不散發(fā)的話,我們不但可以將這個頭顱順利送回黎川縣,更可將其余那八個頭顱用相同的方法控制起來,令其不再為患。
話雖如此,我還是隱隱有些擔心,那個木箱是張影的爸爸送給九叔的,也就是說,當?shù)厝丝赡芤呀?jīng)掌握了這種控制頭顱的力量不至散發(fā)的方法,但是,他們?yōu)槭裁催€要用處子之血祭這個頭顱呢?這實在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這時,九叔的一聲驚叫從內室里傳了出來,我們都吃了一驚,高健首先地沖了進去,我與張影緊隨其后。
到了內室,我看見九叔臉色慘白地坐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說著“完了”,而在地面前,正擺放著一堆如黑草灰一般的粉齏,頓時,一個不祥的預感閃過我的腦海,忙問:“九叔,怎么回事?”
九叔全身顫抖著說:“裝相柳首級的木箱化為粉末了,我一碰就化為粉末了?!?/p>
“什么?”我大吃一驚,“九叔,你是不是記錯放箱子的地方了?”
九叔搖頭道:“絕對不會。”
我又問道:“九叔,你是否還記得那箱子的樣子?”
九叔沉吟了一會兒,道:“當然記得,那箱子是暗紅色,油漆刮得很厚,雖說是木制品,但是它的分量卻不輕。箱子有兩尺長,一尺半寬,抱起來正合手。在箱子的六面,皆雕有萬字符圖案,整只箱子充滿了厚重而神秘的歷史氣息?!?/p>
我想了想,正要說話,卻聽李明驚慌失措地說:“是它,一定是那個頭顱在百般阻止我們的行動,我們斗不過它,我們根本就斗不過它!”
高健皺了皺眉頭說:“這事太蹊蹺了,如果真像李明說的那樣,是那個頭顱從中作梗,此時如果我們自亂陣腳,豈不是正中其下懷?更何況,我絕對不相信它有這么強的能力毀壞這個木箱?!?/p>
李明的身子縮進了墻角,雙手撕扯著頭發(fā),低聲說:“是陰魂作祟,是陰魂作祟!”
我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張影,努力使自己語氣平靜:“眼下情形雖不容樂觀,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已走投無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到最后關頭,輕言放棄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李明霍然抬起頭來,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在我身上:“你有辦法?那你先告訴我,你的辦法是什么?”
我搖頭道:“目前沒有,不過我想我們一定可以化險為夷,但前提是要保持冷靜的頭腦!”
僅有的希望已經(jīng)破滅了,大家的情緒都十分低落。吃過晚飯,我獨自一人來到了陽臺上?;叵朐谥芙淌诩依锇l(fā)生的那一幕,我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那個周教授為什么對相柳首級那么敏感呢?難道他和相柳首級有著什么非同尋常的關系?
我點上一支煙,長長地舒了口氣。周教授對這件事避而不淡,但我還得從他那里入手,因為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于是我決定再去拜訪一下那個周教授!
“吸煙有害健康。”張影的聲音從背后傳過來。
我轉過身,看著她俏麗的面孔,笑了笑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每包香煙盒上都寫著呢。”
“那你還吸煙?!睆堄班凉值馈?/p>
“吸煙就像愛情,第一次吸煙時,你會感到很害怕,因為誰都希望自己活得長久嘛!但是吸煙時日一久,你起初那種感覺就會變得麻木了?!?/p>
張影正色道:“我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你比任何人都緊張,并且比任何人都沉著,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p>
“以后你就會知道了。不過,請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做祭品的。”我望著模糊的星空堅定地說。
張影默視我良久,輕輕地握住我的手。
我正色道:“現(xiàn)在,你的生命已不是你自己的了,為了我,請多多珍重!”
張影含著淚,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天夜里,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于是便起來,披上衣服出了門。都市的夜風吹著我的頭發(fā),我漫無目的地走著,當我穿過一個小公園時,看到一對對情侶相偎相依著竊竊私語,于是我便想到了張影。毫無疑問,張影是一個命苦的女人,而當我喜歡上她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與她一同承受這種苦楚。
不知走了多久,當我覺得該回去睡覺時,竟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周教授家的樓下,既然來了,何不去拜訪一下呢?于是我便進了樓道。
周教授家住在四樓,我站在周教授家門口,不由又躊躇起來,這個時間去敲門拜訪,是不是太唐突了一點呢?于是,我轉身就想走。
“你在這里做什么?”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樓道里響起。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就炸開了,等我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周教授。
“周教授,這么晚了,您怎么還出去啊?”我隨口問道。
“從事工作這么多年,我這生物鐘早就亂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我這里不適應,我是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敝芙淌谡f完大笑了幾聲。
我賠著笑道:“周教授的胸懷好豁達啊!”
周教授說:“談不上豁達,只是上了年紀的人,都想在有生之年好好地生活而已。”
見我不語,周教授又說:“我的意思是說,年輕人不要把精力全放在其他事上,你們要懂得享受生活,懂嗎?”
他話有所指,我豈能不明白?當下我輕聲說道:“多謝周教授教誨,但是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人生就像走路,在走下’一步之前,我們一定要看清楚腳下是什么?!?/p>
我有點兒激動了:“教授,我現(xiàn)在無法回頭了,求您告訴我那個相柳首級的事情吧!”
周教授的臉色冰冷如水道:“剛才我對你說了那么多,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呢?”
我螺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的愛人。”
突然,一抹亮光從周教授的眼睛里閃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當年我的影子。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好吧,我告訴你,我的確了解相柳首級,不僅如此,我還親臨過現(xiàn)場,探尋過龍穴所在!”
我頓時被周教授的話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教授。
“我年輕時,聽黎川縣洲湖村的同事說起他們家鄉(xiāng)有個龍穴,還有句很流行的諺語叫‘彎磚對拱磚,金銀十萬零八千’,于是我和幾個同學就決定去那里看看,龍穴里是不是藏有什么寶藏。洲湖村的村民很好客,知道我們是從城市中來的,對我們照顧有加。當我們在一起商量尋寶計劃時,不巧被當?shù)氐囊粋€女孩子隔門聽去了。好在那女孩并沒有把我們的想法告訴大人,她在深夜找到我,說龍穴是神之禁地,凡人不能進去,進去出不來不說,還會褻瀆神靈,禍及整個村子。我身為一個知識分子,對這種牛鬼蛇神的東西根本不相信,并下定決心,一定要去龍穴里看一看。唉,如果當初聽了她的話,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周教授的連連感慨,讓我不知所措,說實話,我覺得周教授目前的生活很安逸,所以,不明白他口中所說的“如此下場”是指什么。
見我滿臉疑惑,周教授將上衣的扣子解開,在他前胸的心口之處,我看到一塊手掌般大小,形如嘴唇的印痕!那印痕色澤光潤,鮮紅欲滴,形如嘴角的一端微微上翹,呈現(xiàn)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詭異。
“這……這是什么……”我駭?shù)脦缀跽f不出話來。
周教授將衣扣扣好,道:“我們一共去了十三個人,你猜出來幾個?”
“幾個?”我心里有點兒緊張。
周教授臉色黯然,伸出三個手指說:“三個……其中一一個還壞了一條腿……”
我心頭大震,那個神秘的龍穴之中到底藏有什么呢?
周教授說:“那里邊簡直就是地獄,不,比地獄還可怕,那里有你們連想都想不到的詭異狀況,我們三個人雖然僥幸出來了,但每次回憶起當時的經(jīng)歷都會不寒而栗。雖然表面上我們已經(jīng)脫離危險,但是潛在的危險卻還在一步步向我們逼近?!?/p>
我望了望他,問道:“潛在的危險?你指什么?”
周教授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就是它,從龍穴回來之后,我們都以為脫險了,但是沒過多久,我們發(fā)覺自己身上都長了一種類似于嘴唇的東西?!?/p>
“你們沒有去醫(yī)院看過嗎?”
“當然去過,但是醫(y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后來我又返回到洲湖村,從村人的口中得知,我們身上長的這個東西叫‘神之印跡’,是龍神給冒犯他的人的懲罰,換句話說,這是一種詛咒!聽了村民的話,當時我就傻了,我尋遍整個洲湖村也沒有找到破解之法。三個月后,我們都發(fā)覺這東兩開始隱隱作痛,后來一次比一次痛得厲害,沒辦法,我終于放棄了自己喜愛的歷史系,報考了生物系,以期望從中找出破解這個東西的方法。我走遍了整個中國,從苗疆到昆侖山,從蛇島到黑龍江,但是始終沒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它長在您身上這么多年,并沒有影響你的生活啊!”
“不,它會危及人的生命,另外兩個人都是不堪忍受詛咒的折磨而去世了,只留下我一個人茍活于世。”
我沉住氣問道:“周教授,您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龍穴里到底有什么?”
周教授長長地舒了口氣,盯著我道:“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沒有改變主意嗎?”
我把目光投在幾案上,緩緩地說:“周教授,請您明白,我去龍穴并非是對傳說中的寶藏有什么野心,我是想救’一個人的性命,她是我愛的人,我不想親眼看著她被送進龍穴?!?/p>
周教授的臉色冷了下來,與適才的情形判若兩人:“我知道你的用心,不然你也不可能說動阿九。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不管你為了什么,進入龍穴都是死路一條!到時候想救的沒有救出來,卻還會白白地搭進去生命,這里邊的輕重,你分不清嗎?”
我站起身來,道:“今天向教授您討教了這么多,我十分榮幸,不過龍穴我一定會去的。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周教授臉色鐵青:“年輕人,你做事不要太沖動,想想你的親人和朋友,你記住,作為一個男人,你要對他們負責!”第三章神秘的照片
回到九叔家時,我徑直上了閣樓,大半夜沒有睡,我確實困乏得厲害,所以頭一挨著枕頭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冗長而孤獨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我全身一震,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屏息靜聽。
“嗒——嗒——嗒——”御步聲到我的門口戛然而止,難道它是沖我來的?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將手輕輕地放在門扳手上。就在這時,腳步聲又起,仿佛正離開。我輕輕地把門打開,大著膽子探出頭去,過道昏暗的燈光中,有一個人影正一步一步走向樓梯口,我定睛一看,不由一驚,那人竟是李明!
李明身著睡衣,低著頭機械地向前移動著,待走到樓梯口時,轉頭向后望了望。我一驚,忙把頭縮了吲來,但在我縮入門的一剎那,我分明看見了李明的眼睛空洞而無神。
李明似乎沒有看到我,他拖著冗長的腳步聲慢慢地走下樓去。
我突然想起李明剛才的眼神和舉動,竟同夢里的九叔一模一樣,莫非他也被相柳首級迷失了心智,成了繼九叔之后的第二個鬼奴?那么他到這里來做什么?莫非是想引誘我去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想到這兒,我披上外套,循著聲音下了樓。
李明仿佛一架木偶一般,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呆板而機械,驀地,他在樓梯口右邊的墻壁前站定了腳,對著那墻壁呆立著,口中念念有詞。
我感到自己的耳膜“嗡嗡”作響,那感覺像是第一次坐飛機,令人難以忍受。終于,李明停止了吟誦,緩緩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我見狀急忙窩身鉆入樓梯下方的陰暗處,李明在我近前站定了腳,又開始念念有詞,這次我聽得仔細,他仿佛在說:“準也逃不脫,誰也逃不脫,我們全都得死在這里?!?/p>
李明自語了片刻便舉步離去,然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卻響了起來,響亮的鈴聲回蕩在空闊的樓道里,仿佛金石交擊,令人肝膽俱裂。我不敢怠慢,趕緊按下了拒聽鍵,又將手機關了。
李明似乎沒有聽見鈴聲,兀自向前走著,我跟隨李明來到窗戶旁邊,深夜的涼風從敞開的窗戶里竄過來,令我周身發(fā)冷。我不敢離李明太近,遠遠地看著他詭異的舉動。月光下,木立在窗口的李明仿佛一個幽靈,突然,他將頭鉆出窗外,整個身體一下子從窗口竄了出去。我大驚失色,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一把抓住了李明的右腳,我用盡全力拉住他大叫:“李明,你想做什么?”
九叔住的是十四樓,從這樣的高度墜下去,縱不粉身碎骨也難逃一死。
李明的身體如鐘擺樣晃動著,他看了看我,哭號道:“我們逃不掉,誰也逃不掉,我們注定要死在這兒,與其被那家伙折磨死,不如早作了斷!”
我們的吵鬧聲很快便將九叔和高健招了過來,他們一看眼下的情景,二話不說就將李明拉了回來。
李時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不住抽搐,我因使脫了力,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九叔看了看李明的狀況,搖頭道:“他怎么會想到自殺呢?”
高健道:“他不會也被柳首級迷惑了吧?”
我正要點頭,只聽九叔說:“你們來到這里時日尚短,又個個血氣方剛,相柳首級想要迷惑你們沒那么容易。張影與相枊首級幾乎是同時到達這里,我被它迷惑至今,但張影卻安然無事,當然,這與張影沒有直接接觸過相柳首級有一定的關系,李明也沒有接近過它,怎么會被它迷惑呢?”
我道:“看來他是被那個頭顱嚇怕了,心理承受不了,才會自尋短見的?!?/p>
九叔說:“高健,你把李明送到房里去,好好看住他。”
驀地,我想起一件事,驚道:“張影,張影呢?”
按理說,我們這里發(fā)出這么大的動靜,張影不可能聽不到,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露面,難道她出了什么事?
我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張影房間門前,上去就敲打房門,但隔了很久也沒有人回應,我愈發(fā)著急,更用力地敲打,這時房中傳來張影的聲音:“出了什么事?”
話落,房門便被打開了,我看到張影安然無恙,心里莫名升起一陣激動,一把將張影摟在懷里,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張影回應道:“我沒事,你放心吧,為了你,我也會保護好自己的?!?/p>
此時東方已經(jīng)泛白,折騰了這么久,大家都感到累了,尤其是九叔,畢竟年邁,更覺體力不支。
待大家都散去后,我突然想起我跟蹤李明時有一個未接電話,于是我打開手機,在未接來電里調出了那個號碼。那是一個陌生號碼,雖然我不曉得對方是誰,但是他深夜來電,一定有什么急事,于是我決定回撥過去。
當我正要回撥時,信息鈴聲響了起來,我打開收件箱,發(fā)現(xiàn)這信息與那未接來電來源于同一個號碼,只見信息上顯示——我是陳濤,有急事相商,速來!末尾處還附有發(fā)信人的所在地址。
原來是周教授的學生陳濤,他深更半夜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我把電話回撥過去,沒有人接聽,于是便獨自駕車,按著信息上附的地址去尋陳濤。
一見面,陳濤就開門見山道:“我從教授那里得知了你們的事,同時對你們的事備感好奇,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深夜打擾,只是想知道更多有關相柳首級的事,當然,我的意思是指你們所經(jīng)歷的?!?/p>
我微微一怔,望著他鏡片之后的眼睛說道:“別告訴我你深更半夜打電話把我叫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對于此,我無可奉告。”
陳濤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自顧自地說:“與周教授相處久了,我也對古玩產(chǎn)生了興趣?!?/p>
“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旁人無干。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告辭了?!闭f完,我就起身要走。
陳濤忙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幫你們渡過難關,你將會怎么樣?”
我皺了皺眉問:“什么意思?”
陳濤道:“我告訴你,周教授在說謊!”說著,陳濤把一張照片遞給了我,我接過一看,只見照片上有幾個青年人正站在一扇大門前。
照片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已略微泛黃,我把照片翻轉過來,只見背面寫著1981年10月29日,顯然這是照相的時間。我不曉得眼前這個人給我看一張陳舊的照片用意何在,當下問道:“就憑這個?”
陳濤說:“照片里的其中一個年輕人就是20年前的周教授。你猜猜他身后的那扇大門是什么地方?”
我又把照片仔細地審視了一番,幾個年輕人背后的大門很破舊,門框上尚貼著斑駁的春聯(lián),門旁的墻壁都是用長條的青磚砌成的,令我吃驚的是,站在周教授身邊的那個女孩竟然是張影!
一時間,我的腦袋“嗡”地一下就炸開了,對于眼前的一切,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
陳濤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當下碰了碰我,我這才回過神來問道:“干什么?”
我突然意識到,這張照片可能被陳濤處理過,不錯,只有這一種解釋,否則,這一切就太詭異了!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陳濤這么做又為什么呢?
我重新將目光投在照片上,看了良久,轉頭望著陳濤道:“這是哪兒?”
陳濤不慌不忙地說:“這就是龍穴!”
他既然能把張影的照片跟20年前的周教授放到一起,誰敢保證這張照片上的龍穴就是真的呢?
陳濤繼續(xù)說:“我聽周教授說起相柳首級的事時,提到過一種叫癡石的東西。所謂癡石,就是可以迷惑人思維和心智的一種奇異礦石,它之所以有這樣的能力,是因為它的內部有某種放射性元素,是這種元素影響了人的正常意識?!?/p>
癡石?我有點兒不解。
陳濤說:“你聽說過《錦瑟詞》(《錦瑟詞》可知古明今的說法,詳見冷千姿著《光明古卷·流光劫》)嗎?”
《錦瑟詞》?我驀地想起李商隱的那首絕唱: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只是,李商隱這《錦瑟詞》和相柳首級有什么關系呢?
陳濤說:“其實李商隱的這首《錦瑟詞》是寫給一位貴妃的,而這詞的名字,就是那位貴妃的名字。據(jù)說,這個錦妃是龍宮的傳人,可以用一種方法獲知過去未來的事,也可令別人看到過去未來的事?!?/p>
我搖了搖頭道:“這事我沒有聽說過,不過這與癡石有什么關系呢?”
陳濤笑了笑,說道:“傳說,但凡龍宮的傳人,都掌握著一種可迷人心智的秘法,這位錦瑟也不例外,她身邊有一把古瑟,乃是龍宮之物,旁人奏之為啞樂,只有這位錦妃才能彈出曲調來。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就是,這古瑟竟有迷人心智的魔力,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我恍然大悟道:“莫非那古瑟就是癡石所造?”
陳濤說:“不敢確定它就是癡石所造,但是它其中的玄機,一定跟這種石頭有或多或少的關系。奇怪的是,那琴只有以錦瑟詞之曲相激才能彰顯其威力,而奏者不傷,這令人百思不解。后來我想可能是龍宮的人掌握了駕馭這種力量的方法,而這種力量,就是音樂!”
音樂?我聽說古時巫師通靈之前,必須先吟唱咒語,使自己的全身完全放松,從而使靈魂來往于陰陽兩界之間。其實那咒語,就是一種特別的、可以引發(fā)周圍事物共鳴的音樂。但這些咒語,大多已失傳,難以讓人們深入研究。不過,如果真是音樂誘發(fā)癡石敞播難以解釋的力量,那么相反,音樂應該也能讓這力量封鎖起來。
看到事情又有了一線生機,我的心情莫名地激動起來。
陳濤說:“其實這相柳首級,確是以某種可迷人心智的石頭用冥火淬煉而成,起初它是上古君王為了死后前赴天宮的重要道具,因為當時人們認為,將九塊這樣的石頭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列,可以打開一條通往天宮的大門。但是因為奇石難找,冥火更加難得,古來煉就成者寥若晨星,到商湯王時,終于找到了冥火火種,用它加以淬煉鑄熔,得到九顆頭顱,乃是龍之九予之形。據(jù)傳,這九顆頭顱煉成時,天地大震,時有六龍破天而出,湯王駕龍西歸。因為這九顆頭顱乃癡石煉成,上有邪祟之氣,非得未聘之女以鮮血灌注,方可令它不致為患。從此之后,這九顆頭顱作為國寶代代流傳了下來,后來落到周文王手里,他知道這九顆頭顱噬血殺生,當下將它們放至舟山,并以先天之法封住了它們的力量。文王封印了這九顆頭顱之后,心有不舍,又命人將九首青銅取下一塊來,煉就三枚銅幣,以此來卜問吉兇,知三生事。如此一來,那九顆頭顱的力量分布便不再均勻,以致災禍連連,于是文王便下令將一群奴隸趕至舟山,命他們每三年取一少女之血祭九首?!?/p>
我越來越發(fā)覺陳濤的話極有魅力,我雖然已想到他的伎倆,但還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我說:“聽說黎川縣洲湖村現(xiàn)在還保留著這種風俗,莫非那龍神就是這九顆頭顱?”
陳濤想了想說:“我之前說錦妃乃龍宮后人,龍宮人皆掌握著洞悉天地、通三生、識禍福的本事,料來這龍神自是那九顆頭顱了?!?/p>
我豁然道:“黎川縣洲湖村人將埋藏九首之處叫做龍穴,莫非那就是龍宮?這位錦妃,莫非就是黎川縣人?”
陳濤看了我一眼,點頭說:“有這個可能?!灹祟D,又說,“如今你們身處險地,想找周教授打聽青蚨蟲,就是想把這分離出來的九首之一放回原處吧?”
“不錯,只是沒有找到妥善保存頭顱的辦法,無從下手?!蔽覐膶嵉莱?。
“料想就是這樣,”陳濤說,“其實要靠近首級而不被迷惑,有三個辦法:第一就是你所說的青蚨蟲固體之法,不過現(xiàn)在青蚨蟲難找,這個辦法可以作罷;第二就是以三生石含于口中,但這三生石乃是傳說之物,沒有人見過:第三就是扶桑木了?!?/p>
我一怔,道:“扶桑木?”
“不錯,扶桑木生長在西方極樂,這種樹高萬仞,擎天拄地,尋常金石之器不能傷其分毫。由這種樹木做成木箱,將相柳首級放在其中,可以收攏它的邪祟之氣,不致害人。這是昨天你們走后,周教授跟我說的,應該錯不了。只是這扶桑木太過難得,我查了一夜資料,也沒有找到關于它的確切資料?!?/p>
雖然我對陳濤還不太信任,但他能說出解決相柳首級的盛裝方法,那就不得不說他是出于一番好意了。
陳濤看了看我,繼續(xù)道:“你聽說過栤木嗎?”
“栤木和扶桑木有什么關系嗎?”
“栤木同扶桑木的功用一樣,不過,現(xiàn)在也找不到了……”
我剛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陳濤話音一轉:“不過,我知道能夠在哪里找到栤木棺!我有一位從事古董行業(yè)的外國朋友,她叫Rose white,她收購了一個栤木棺,據(jù)說這個棺材是古杞國國主下葬時所用的棺木,說起來,那棺木結構緊固,刀斧加身不留痕,所以,要將那棺木加工成木箱,實在有些困難。其次就是這種栤木雖然可將相柳首級揮發(fā)的邪祟之氣收攏于其中,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因為栤木克制相柳首級的力量,不會超過七天。七天之后,栤木箱將會全身變黑,然后化為齏粉?!?/p>
聽了這話,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九叔那個木箱會化為粉末,原來那木箱就是用栤木制成的!
想到這兒,我頓時明白了洲湖村人何以不用栤木克制相柳首級,而非得用處女之血祭禮的方式消減首級祟氣的原因了。
陳濤說:“這七天時間,從上海到黎川縣洲湖村應該足夠了?!?/p>
我知道陳濤不會白白地幫助我,他一定有什么目的,于是我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為什么這樣幫我?”
陳濤道:“只是出于對相柳首級的好奇,實不相瞞,我那位朋友聽說相柳首級和黎川縣洲湖村的傳說后,十分感興趣,因此,希望你們在去黎川縣歸還相柳首級時,可以帶上我們?!?/p>
我直視著陳濤的眼睛,心想:那個Rose white舍得用這價值連城的寶物幫我們,其原因絕非只是想看看相柳首級這么簡單,于是我確認道:“只是這樣?”
陳濤說:“當然,只是這樣?!鳖D了頓,又說,“要想對付相柳首級,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也知道,那些商人利欲熏心,如果她一時改了主意,你再想找栤木,就只能去大英博物館了。”
聽他這樣說,我一時沒了主意,像他說的那樣,這是目前唯一運送相柳首級的辦法,不過我隱隱覺得陳濤和那位古董商居心不良,當下說道:“讓我考慮考慮?!?/p>
陳濤看著我,點了點頭道:“可以,不過時間不要太長,免得夜長夢彩?!?/p>
我在煙灰缸里把煙掐滅,說:“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說罷,我站起身來,拿起那張照片說,“可不可以……”
陳濤笑道:“不好意思,這是家?guī)熕洳氐臇|西,今天盜用一下無傷大雅,但過會兒必須得送回去,實不相瞞,這張照片還是從家?guī)熌抢锿党鰜淼哪??!?/p>
回到九叔家,我感到精神疲憊,可躺在床上,精神卻異常空靈,想到適才在陳濤家里的情形,我反復琢磨著他們要一同前去洲湖村龍穴的目的:相柳首級這么危險,常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們深諳其中道理,斷不會動這個念頭;若說不是因為這個,那是為了什么呢?還有,周教授當年的照片上怎么會出現(xiàn)張影的身影呢?如果那張相片不是假的,那結果……想到這兒,我渾身直冒冷汗,同時,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逐漸生成了——要讓周教授見見張影!
雖說現(xiàn)在只要答應陳濤的要求,事情就能水到渠成,但是發(fā)生在張影身上的謎團如若不盡早解開,連我都不敢去做下一步打算。
驀地,我想起九叔之前說過關于洲湖村的一句口訣“彎磚對拱磚,金銀十萬零八千”,難道龍穴之內隱藏著一個寶藏,莫非陳濤和那個外國人是為了那個寶藏?一定不錯!
既然如此,我就沒有什么可顧慮的了,我對那寶藏沒什么興趣,即使Rose white和陳濤當真把寶藏挖掘一空,那跟我又有什么關系?現(xiàn)在的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張影從那個殘酷的風俗里解脫出來。
想到這兒,我立即就想打電話給陳濤,然而就在這時,九叔從外面推門而入,說:“快起來,剛才周教授來電話,說想要見你?!?/p>
我不由怔了怔,但旋即反應過來,之前周教授一定有什么線索瞞著我們,如今他躬身相邀,莫非是為了相柳首級?
我叫上張影,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跟著九叔下了樓,九叔將車鑰匙遞給我說:“周教授為人很不錯,你不要頂撞他?!?/p>
我問道:“九叔不一起去嗎?”
九叔說:“我需要在這里看著李明和高健,放心好了,再怎么也有我這個老家伙的面子在那里,他不會為難你的。”
路上,張影突然問我:“為什么帶我來?”
我笑了笑說:“非得有一個原因嗎?”
張影正色說:“我跟你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你的性格我是很了解的?!?/p>
我皺了皺眉,饒有興趣地問:“是嗎?那你說說看!”
張影說:“比如做一件事,做前你會提前把事件的方方面面考慮周全,所以,我覺得你讓我跟你一起出門,一定有什么用意。”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周教授看到我,點了點頭,但是當他看到張影時,全身顫抖不已,眼中老淚縱橫,竟似站立不穩(wěn)一般搖搖欲墜。
我趕忙走過去將他一把扶住,道:“教授,你怎么了?”
周教授這才反應過來,忙擦了擦眼角,道:“我失態(tài)了……我失態(tài)了……”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打量張影。
我干咳了一聲道:“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
周教授仿佛中了魔魘一樣,點頭道:“快請進,快請進?!?/p>
我拉著張影坐到沙發(fā)上,問道:“周教授找我們來,有什么事嗎?”
周教授總算收回了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小姐長得像極了我的一個故人,剛才老朽失態(tài)了,實在不好意思?!?/p>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顫聲問道:“周教授,你說的故人是什么意思?”
周教授臉色一紅,道:“沒什么,只是樣子很像而已。”
我喜道:“這樣看來,教授與小影可真是有緣呢?!?/p>
張影聽了這話,向周教授點了點頭。
周教授道:“唉,回想起來,那前塵往事仿佛就在眼前,真是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啊!哦,對了,看到張小姐,我險些把正事忘了?!闭f著,起身到內屋拿出一盤錄像帶,然后打開電視,將錄像帶放進一個老式放映機里,回頭對我們說:“我知道不管我說什么,都擋不住你們去洲湖村,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讓你們看一樣東西?!?/p>
“什么東西?”我不由疑惑道。
“當年我們去龍穴時,曾帶有攝像機,雖然當時的攝像設備不是很好,但足我手里的這個帶子也足以說明那龍穴里邊的狀況?!?/p>
正說著話時,電視打開了,里邊是。大群人圍著一個類似于神壇的東西載歌載舞,吲為鏡頭晃動得厲害,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清人群里圍著的是什么。這時,鏡頭一轉,一扇黑洞洞的大門出現(xiàn)在熒屏之上,那大門仿佛是用石頭打磨而成的,看起來很厚重,在大門的旁邊各有幾個石雕像,我看到其中一個形如蜴,后背上長有翅膀,全身充滿丁令人膽寒的骨刺,它雙眼猩紅,獠牙倒立于唇外,看起來極為詭異。
周教授說:“看,這就是龍穴的入口了?!?/p>
電視沒沒有說話的聲音,只聽到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和雜亂沉重的喘息聲,好像進入龍穴的人都異常緊張。洞穴里越來越黑,起初還可以看到兩壁上五彩斑斕的壁畫,但是此時,前面全是黑洞洞的,這時,只聽電視里有一個沙啞的聲音說:“把燈打行?!?/p>
“啪”的一聲,前方亮了,但是那光明只延伸到不遠處的一小塊地方,就被前方的黑暗無情地吞沒了。突然,一個驚恐的聲音說:“不對,小孔不見了?!?/p>
“不會是落下了吧?”一個絡腮胡子的家伙顫聲說道。
“小孔——”有人叫了一聲。
立時有人制止道:“別這么大聲,被村里的人知道了就麻煩了,快走?!?/p>
“但是小孔怎么辦?”
“如果他沒有事,就一定會跟來;若有事……我們電無能為力?!?/p>
大家準也不說話了,只是向前走,前邊越發(fā)黑了,眾人的呼吸也分外沉重起來。
“哇——哇——”一陣小孩哭叫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了過來,這令坐在沙發(fā)上的我腦袋“嗡”地一下,龍穴里怎么會有小孩的哭聲呢?這太詭異了!
這時,鏡頭晃動得非常厲害,有人問道:“你們聽到什么了嗎?”
鏡頭又刷烈地晃動了幾下,音效在此時也突然變得很糟糕,明明聽到有人說了句什么,但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根本聽不清楚。
鏡頭突然扭曲起來,電視中的人們火叫著什么,此外還有那奇怪的啼哭聲,混亂持續(xù)了兩三分鐘,鏡頭一黑,旋即變成了一片雪花。
看到這兒,我已是冷汗淋漓,那錄像中的詭異哭聲,到底是怎么一問事呢?那奇怪的龍穴中到底藏著什么呢?
張影用力地握著我的于,我感覺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周教授說:“你們昕到那哭聲了,嗎?”
我忙問道:“那是什么?”
周教授面露驚懼之色,搖頭道:“我也不曉得,當時我在隊伍的最前面,聽到后面的人人聲慘叫,就知道情況不好,拼了命向前跑,頭也不敢回?!?/p>
“慘叫?”我喃喃地重復道,“莫非是遇上了什么怪物?”
周教授搖頭道:“我也這么想過,但是龍穴里沒有水分和食物,怎么可能有生物呢?”
我點了點頭:“那么,是什么東西發(fā)出了小孩的哭聲呢?莫不是……當真有個小孩?”說到這兒,連我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那個平日間與外世隔絕的洞穴里會有小孩?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做了這么多年的研究,我仍舊不知道那哭聲從何而來,而且一連就壞了我們三個人的性命。”周教授道。
我問道:“后來你們是怎么脫險的呢?”
教授說:“這個錄像帶我一直藏在柜底,從來沒有看過,原因就是怕勾起那段恐怖的記憶。你可知道我為什么給你看這個?”
我搖了搖頭。
教授道:“我就是想叫你有一個思想準備,那里邊的事情,絕對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如果我告訴你,我們之中有兩個人是死在我的手上,你信不信?”
“什么?”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周教授雙手撕扯著頭發(fā),一臉痛苦地說:“是。是我殺死了其中兩個人,我當時實在不知道他們是誰,我把他們當成了敵人……”
我和張影面面相覷,我早料到龍穴之中的事定是匪夷所思,但我從來沒有想到竟然匪夷所思到這種程度。以跟前這位教授的性格,我真不敢相信他會殺人,但是這句話真真切切地從他嘴里說出來,著實令我心驚膽戰(zhàn)。
他為什么要殺死自己的人呢?目前來看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在那種情況下,他變得不正常了。
看著周教授一臉痛苦,我無心再坐下去,于是向他躬身一禮道:“周教授,我們先告辭了?!?/p>
周教授沒有理我們,仍舊沉浸在痛苦中,可是,當我們兩個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時,周教授突然發(fā)瘋一般沖了過來,一把抓起張影的手腕,兩眼猩紅地大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四章 離奇的死亡
張影被周教授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驚恐地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我也被周教授的舉動搞蒙了,我上前拉住周教授的胳膊說:“周教授,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教授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他的臉因興奮而泛著紅光,臉部的肌肉也開始顫動,眼睛直視著張影道:“你到底是準?你怎么會有這只手鐲?”
一股莫名的欣喜頓時襲上我的心頭:雖然我不曉得周教授想要干什么,但是我預感到讓周教授帶我們去龍穴的事可能有轉機。關于張影手腕上的鍘予,我曾問過張影其來歷,張影說那是她母親謝世之前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墒?,現(xiàn)在周教授見到這只手鐲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呢?
見張影不語,周教授又問道:“快說,這只手鐲怎么會在你這里?你跟小敏是什么關系?”
小敏?我更加詫異,但旋即便想到那可能是張影的母親。
此時,張影只是驚恐地掙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于是勸道:“周教授,你不要激動,有事慢慢說!”
周教授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到沙發(fā)旁坐了下來。
我拉著張影也重新坐下,然后張影才把這只手鐲的來歷告訴周教授。
周教授聽完張影的講述,淚眼婆娑地看著張影說:“像,實在是太像了!”
難道周教授口中的“故人”是張影的母親?那么,周教授和張影的母親又有什么關系呢?為什么她能讓年過古稀的周教授這么激動呢?
這時,周教授嘆著氣,走近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一只小木匣來遞給張影。
張影茫然地望著周教授問:“教授,您這是做什么?”
“你……你打開它吧?!?/p>
張影看了看我,然后將匣子打開,從中拿出…個小泥人,又拿出一個貝殼,最后,又取出一個手鐲,和張影手腕上一模一樣的手鐲。
周教授長嘆了口氣說:“天意,真是天意啊!丫頭,你幾歲了?”
張影道:“二十二歲。”
周教授點了點頭,臉色忽明忽暗,最后,他站起來踱了兩步,轉頭道:“你說去洲湖村是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她嗎?”
“是。”
周教授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你回去告訴阿九,我答應為你們帶路!”
我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于是拉了拉張影,忙向周教授告辭。
周教授拉住我,說:“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但我還是要叮囑你一句,好好待她?!?/p>
我點了點頭,正要走,周教授又說:“那個相柳首級的事,我來想辦法好了,你們不用擔心?!?/p>
回到九叔家,我草草地吃過飯,就獨自來到陽臺上考慮下一步計劃,如今周教授已經(jīng)決定帶我們去龍穴,那么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和陳濤合作了,說實話,我對陳濤和他那位外國朋友并不太相信。
傍晚時分,我剛要去把白天在周教授家發(fā)生的事告訴九叔,我的手機就響了,我打開一看,是陳濤的來電,于是我按下了接聽鍵。
陳濤說:“江先生,我希望跟你談談?!?/p>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義正詞嚴地說:“談什么?談怎樣將人民的財富拱手送人嗎?”
陳濤一怔,道:“這么說,你是不想救你的女朋友了?”
“人我是一定要救的,但目擊者前還不想麻煩陳先生。”
陳濤仿佛想到了什么,驚道:“這么說,我們老師同意帶你們去龍穴了?”
我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他。
陳濤見我不說話,也在電話那端沉默著。最后,我打破沉默說:“放心吧,我沒有告訴周教授有關照片的事情,還有,謝謝你為我提供的線索?!?/p>
陳濤冷森森地說:“我想,我們一定會有合作的機會?!?/p>
我不再理他,兀自掛斷了電話,就在這時,九叔突然推開門闖了進來,說:“快來看看,李明出事了!”
我來不及細問,當下與九叔一前一后來到李明的房間,只見李明面色慘白地窩在角落里,而高健則靠在門旁,鮮血從他捂著的手臂上淌下來。
見我到來,李明亮出一把水果刀,吼道:“別過來!別過來!”
“怎么回事?”我問高健。
“我按照九叔的吩咐,在李明的房間里照看李明,然后趴在李明的床上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我抬起頭時,只覺寒光一閃,然后本能地用手臂一擋,結果就被李明用刀子刺中了?!备呓『唵蔚財⑹龅?。
我對高健說道:“你先去包扎一下?!比缓罂聪蚶蠲鞯?,“你為什么這么做?”
李明全身顫抖著說:“全都得死……全都得死……你們?yōu)槭裁床恢刮宜馈?/p>
就在這時,張影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是因為我,這些事全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早些天回村子里接受祭禮,就不會有這么多事發(fā)生了,我對不起九叔,也對不起大家?!?/p>
我走過去按住張影的肩膀,安慰道:“現(xiàn)在我們每個人都處于危險的邊緣,我們能做什么呢?只有兩個字——斗爭!為了自己的信念,求生的信念,我們每個人都沒有理由退縮!”
九叔搖頭道:“但是,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做的了,對于那個頭顱,我們無能為力。今早張影的爸爸打來電話,要我把張影和相柳首級送回去,我已經(jīng)被那東西傷了元神,所以我根本沒有能力送它回去……龍神的祭禮被定在本月21日,我們還有七天時間……”
我明白九叔的意思,點頭道:“九叔,你放心,周教授已經(jīng)答應幫我們想辦法,并答應帶我們去龍穴了?!庇谑潜惆炎蕴煸谥芙淌诩野l(fā)生的事講了一遍,唯獨隱瞞了張影及手鐲的事。
九叔沉吟了半晌說:“這個老家伙怎么轉性了?雨才,你可真有辦法?!?/p>
我笑了笑說:“九叔,我一會兒愛去周教授那里一趟,商量一下具體事宜,你跟我一起去吧。”
九叔點了點頭,對包扎回來的高健說:“你看好李明,不要叫他再做什么傻事?!?/p>
由于我已經(jīng)來過周教授家好幾次,所以周教授家對我來說并不陌生,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次走進周教授家的樓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九叔感覺到了我的異常,問道:“雨才,你怎么了?”
我擺了擺手,沒有回答。九叔也不再理我,伸手就去敲門,誰知,手剛一挨到門,門竟自動開了。
九叔疑惑道:“這個老東西怎么忘了鎖門啊?”然后邊往里走,邊喊,“老周——老周——”
屋里一片寂靜,我看了九叔一眼道:“周教授可能出去了,我們坐在沙發(fā)上等他吧!”
我與九叔坐在沙發(fā)上苦等了一個多小時,依舊不見周教授回來,我有點兒不耐煩了,九叔說:“再等一會兒,沒準正回來著呢,我去給你拿杯喝的!”
當九叔路過書房時,突然轉身走到書房門口罵道:“老東西,你怎么在書房睡著了?我和雨才都等你一個多小時了!”
我一聽周教授在書房睡著了,忙走了過去,輕輕地喚了周教授幾聲,可是周教授都沒有反應,我上前一試周教授的鼻息,竟然沒有一點兒反應。
“九叔,周教授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九叔喃喃自語道。
我給醫(yī)院打了電話,醫(yī)生來后簡單地做了檢查,說周教授是死于心肌梗塞,其具體情況,還需進一步檢查。
看著周教授被醫(yī)生們蒙上白床單,我心里疑云重生:難道真如醫(yī)生所言,周教授真的死于心肌梗塞嗎?
回到九叔家里,當我們將周教授去世的消息告訴大家時,大家除了惋惜之外,就是深深的失望。是啊,周教授去了,我們之前的所有計劃都落空了。
回到我住的房間,我將手機拿出來,猶豫著要不要給陳濤打個電話,之前那么義正辭嚴詞地拒絕了他,現(xiàn)在再去找他,真不知道他會不會提出什么更苛刻的條件來。
正猶豫間,張影推門走了進來。
“對不起!我知道你費盡心思想辦法都是為了我,但是我不想看到你每天都這樣愁眉不展,我想讓你開心地生活著?!睆堄坝挠牡卣f。
我把她的手拉過來,道:“說什么傻話呢?我這么處心積慮也不全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啊,沒有了你,你認為我會開心嗎?”
張影不說話了,驀地,一滴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我心里一顫,柔聲道:“怎么了?”
“我很高興跟你在一起,雖然時間很短,但是這已經(jīng)足夠了,這也證明上天待我不薄。雨才,我能抱抱你嗎?”
我笑著伸出雙臂,張影緩緩地偎在我懷里時,我感到她的身體不住顫抖,這令我的心痛楚難當。
送走了張影,我坐在床頭,考慮著下一步計劃,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陳濤居然會給我打電話:“江先生,現(xiàn)在你是不是正左右為難呢?”
這的確是我此刻的心聲,我苦笑一聲道:“陳先生倒是挺了解我。”
陳濤說:“我聽說我們教授謝世了,感到很悲痛,我們教授一直在服用藥物,這是老癥候,他老人家對此也很小心,但沒想到還是把命搭了進去。那么,現(xiàn)在讓我們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漪如何?”
“是,我正在考慮。”
陳濤笑了幾聲,道:“江先生,現(xiàn)在只有我可以幫你,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答應與我合作,你一定沒有損失,我可以保證?!?/p>
我冷冷地說:“我是否可以考慮一下,你這個保證有多少可信度呢?”
陳濤的聲音也變冷了:“江先生,我們合作只是各取所需,如今你沒有選擇,除非你不擔心你女朋友的安危?!?/p>
我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陳濤說:“我理解你的擔憂,所以才會如此幫你,請你也理解我?!?/p>
我把語氣調整了一下,長舒了一口氣說:“能不能讓我再考慮一下?”
“希望不要讓我等太久,還是那句話,我相信我們一定有機會合作。”
聽到這句話,我驀地變得全身冰冷,當初他得知周教授要為我們帶路,也曾經(jīng)說過這句話,過了一天,周教授就死了,難道這只是巧合嗎?他為什么這么確定?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我洗了把臉,就去餐廳吃早飯,見眾人都已經(jīng)坐在桌邊,唯獨不見張影,于是我問道:“張影呢?”
李明說:“一直沒有見到她,可能她還在房間休息吧!”
我看了看李明,經(jīng)過一夜休息,車明的情緒明顯穩(wěn)定下來了,蒼白的臉上又有了些許生機,于是我拍了拍他的手,道:“沒事了吧?”
李明笑著搖了搖頭。
然后我又回頭看了看包扎著手臂的高健,說:“傷口沒有大礙吧?”
高健夸張地揮了揮手說:“只要某些人放老實點兒,我這點兒傷算不了什么?!?/p>
然后我站起身道:“我去叫張影出來吃飯。”
李明攔住我說:“張影這幾天勞累得很,讓她多休息休息吧?!?/p>
雖然李明這句話說得萬分真誠,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于是甩開他的手說:“休息也要吃飯啊!”說著,就要走。
李明緊緊地拉住我說:“張影讓不要打擾她?!?/p>
這時我才感覺到情況真的有些不對勁,于是看著李明的眼睛道:“為什么?”
李明沒有問答,我用力甩開李明,然后一下子沖到張影的臥室門前,舉手一頓狂敲,可是里面卻沒有任何動靜。
我心中愈發(fā)急切,開始大喊張影的名字,可依舊沒有人回應。這時,幾叔他們全都來了,見到此情景,高健問:“怎么回事?”
我回頭看了李叫一眼,見他日光游離,似乎有些緊張,心中暗叫不好。李明之前對高健的暴力舉動,使我此時不得不擔心張影是否受到了傷害,高健是軍人出身,還被李明傷到了,更何況張影呢?想到這兒,我急火攻心,一下子竄過去抓住李明的農(nóng)領,將他推到墻壁上,咬著牙問道:“說,你把張影怎么了?”
李明臉色煞白,支支吾吾道:“沒……沒有……我沒有動她……”
九叔和高健將我拉開,九叔說:“先打開門看看再說!”
我恨恨地看了李明一眼,當下運足了氣,一腳將房門踢開了,可是房間內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張影的影子。
九叔搖頭道:“我沒有見張影出門,她不會在其他房間吧?”
突然,我看見她床前掛著一串用紅線串起來的紙鶴,我將紙鶴拿在手里,只見每只紙鶴的左翼上都寫著我的名字,于是心里一陣感動。
轉過頭,我又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雨才親啟”四個字。
我趕忙將信拿起來,戰(zhàn)抖著手打開——雨才: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踏上回家的路了。對不起,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只能不告而別,請見諒。
雨才,你可知道,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希望對你好,也希望你愿意讓我對你好。自從見到你,我睡夢里常常會見到白色的沙灘,藍色的海水,還有你和我。我多么希望我們一直就這樣生活,一輩子不離不棄啊,但是命運不許我們那樣。
我這一生,注定會在悲慘中度過,如果說在我悲慘的生命中,尚有一點點亮麗,那就是與你相處的這段時光。
這些日子,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存感激,但是讓我感到遺憾的是,你從沒有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在我臨走的時候,我多么想聽你對我說“我愛你”啊!
前一天晚上,李明與我聊了很久,他是個不錯的人,他說得對,不管如何,你們也不應該被卷入這件事情中,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意外,意外因我而起,也會因為我而結束的。
最后,我想說,不管以后我的命運如何,你都一定要好好活著,就像你曾經(jīng)對我說的那樣,你的所有,包括你的生命,從認識我的那一天起,就已經(jīng)不是你一個人的了,為了我,請你多多珍重,我會永永遠遠記得你,我的愛人。
張影
讀完信,我已是淚眼婆娑,握著信紙的手也瑟瑟發(fā)抖,我發(fā)了瘋一般一拳把李明的眼鏡打飛了,并吼道:“你都跟張影說了什么?”
李明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絲說:“難道我有錯嗎?自始至終,我們都是局外人,我們不該卷入這件事,你想保護你的女人,隨你便,但是我不想泥足深陷!”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我道,“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要退出,這里邊不關我的事!”
聽到李明的話,我委實一愣,道:“你說什么……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見我和李明劍拔弩張,高健和九叔開始不停地勸說。
九叔道:“其實李明說得不錯,你們的確不應該卷入這件事?!?/p>
我掙開九叔和高健的手,說:“我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張影去送死,你們如果想幫我的話,我求之不得,如果不想幫我,可以馬上走人?!闭f完,轉身就沖進自己住的房子里,拿起電話,撥通了陳濤的號碼,說:“我想見見那位Rose White!”
我與陳濤相約在“芳草地”咖啡廳見面,當我和九叔駕車到達約定地點時,陳濤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圈女人,想必她就是那個Rose White了。
見我們到來,陳濤起身打了個招呼,并一一為我們做介紹。
那個女人聽說我就是江雨才,笑著用流利的中國話說:“帥哥,很高興見到你!”
我點了點頭。
Rose White說:“我對中國文化有極其濃厚的興趣,這也是我留在中國的原因之一。我迷戀中國的神話故事,還有……”說到這兒,她看了陳濤一眼,“中國男人。”
我現(xiàn)在根本無心客套,于是直奔主題道:“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想必陳濤先生已經(jīng)跟你說了,我是想請小姐借我們一個東西?!?/p>
Rose White點了點頭,說:“栤木箱嘛,沒問題的,但是你要知道,這種東西價值不菲,在我手里這么久我都沒有舍得賣掉。江先生要是想借,得有點兒誠意才行?!?/p>
我看了看陳濤,道:“就因為林水很珍貴,所以想要賣掉很不容易,我想,Rose White小姐的東西至今還窩在手里,不是你不舍得賣,而是根本找不到買得起的人?!?/p>
望著Rose White的臉晴轉多云,我轉口道:“但是,我并未說不同意你們的要求,簡明扼要地講,我們需要你們提供那個木箱,同時,我們也答應你們一起去洲湖利?!?/p>
Rose White笑道:“好,江先生是個爽快人,我欣賞你。那個木箱我已經(jīng)做好了,就在陳濤家里,要不要現(xiàn)在去取?”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事不宜遲!”
我們四人出了咖啡廳,一同去陳濤家。望著在前方開車引路的陳濤,九叔轉頭問我:“你當真讓他們一起去洲湖村?”
“那有什么辦法?況且,就算我們不引路,他們也一樣可以找到?!?/p>
九叔長舒了口氣說:“正因為如此,事情才顯得不同尋常啊!”
聽九叔這么一說,我不由心頭一跳:既然他們自己可以找到洲湖村,為什么非得要我們引路呢?
我望著車窗外的景物沉吟了半晌,才緩緩地說道:“不管怎么樣,張影現(xiàn)在身陷險境,要救她,只有靠那個外國女人,不管她想利用我們做什么,我都小在乎。”
九叔看了看我說:“但是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p>
“為了張影,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蔽尹c了支煙,淡淡地說。
我們在陳濤家終于見到了期待已久的栤木箱。Rose white說:“這栤木棺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曾盛裝有古代君主的遺體,古棺打開之時,那遺體保存得相當完好,如同剛剛下葬時一樣。但是,還沒等我們深入研究,出土的文物就被搶劫一空了?!?/p>
我轉頭問道:“那些搶文物者是誰?”
Rose White說:“臨時尋找的挖掘者,他們認為古墓里的東西是他們祖先的遺物,他們一見那些文物,就紅了眼,那些陪葬的玉器,甚至尸體口中的珠子都被哄搶一空,被空氣氧化得脆弱不堪的尸體也在這哄搶中被扯得七零八落?!?/p>
“那你是怎么得到這個栤木棺的呢?”
Rose White說:“因為那些村民不知道這栤木棺的價值,所以它才會落到我的手里。”
我將用栤木制成的木箱捧起來,竟感到沉甸甸的,難怪有人說栤木入水即沉,看來所言不假。我將木箱放下,對陳濤說:“現(xiàn)在我想把它帶走?!?/p>
陳濤說:“還有件事,在裝盛那顆頭顱的過程中,你們要防止它幻化?!?/p>
“幼化?”
“不錯,到時你們想象的東西可能都會出現(xiàn)在你們而前。其實這種說法我也是聽說的,但是有備無患,對未知的事情早做準備不是壞事。反正,你們只要記得那是幻化的情景就行了?!闭f著,陳濤看了看手表,“我們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到時我們在這里聚合,再一起乘火車去洲湖村。火車票我已經(jīng)買好了,祝你們成功。”
我看了九叔一眼,見他正站在窗前望著街道,仿佛沒有聽見我們的對話。
我當下抱著木箱裝入車中,臨行時,陳濤又說:“在你們把那個頭顱放進箱子之前,最好用這個堵在那東西的眼睛上?!?/p>
我問道:“為什么?”
陳濤笑了笑說:“照做就是了。”說著把一個小包塞進車里。
我打開一看,是一種類似于橡皮泥的東西,但比橡皮泥重,而且用手一捻,會有粗糙感。
當我們忐忑不安地回到九叔家時,高健正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見我們回來,說:“李明今早乘乍同家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并沒怎么吃驚,當下將木箱放在桌子上,將高健叫過來。
高健望著那木箱問道:“這就是栤木?”
我點頭道:“成敗在此一舉,將頭顱取出來之后,我們立即動身去洲湖村,但愿時間來得及?!?/p>
高健望著我說:“你別怪李明?!?/p>
“我沒有怪他,他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
高健望了我半晌,拍了拍我的肩頭說:“那就好?!?/p>
我向高健點了點頭,又對九叔說:“九叔,現(xiàn)在請您告訴我,那相柳首級被放在哪兒了?”
九叔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口,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我走過去,叫道:“九叔!”
九叔這時才反應過來,全身一顫,回頭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
九叔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擔心過了頭,我總覺得陳濤和Rose White絕非善類……”
我說:“九叔,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況且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沒有后路了,裹足不前只會錯失良機?!?/p>
九叔看了看,嘆了口氣說:“但愿是我想得太多了。那個首級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簡單,剛才陳濤也說了,那個東西會幻化?!?/p>
“幻化怕什么啊?再怎么著也不會把相柳氏復活吧?我感覺這是危言聳聽?!备呓≌f。
我說:“不管它幻化成什么模樣,事情都要進行,雖然我們不確定它是不是像人們所傳言的那么厲害,但是我們小心一點兒總是沒錯的?!?/p>
九叔點頭嘆道:“相柳首級能使看到它的人變成它的鬼奴,受它的控制,而被變成鬼奴的人卻感覺不到什么異常狀況,我老了,成了鬼奴也就罷了,你們不能,因為你們還年輕……你們兩個現(xiàn)在在外面等著,我自己去將它拿出來?!本攀宓穆曇粑⑽㈩澏吨?。
“九叔,我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危險呢?”
九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聽到九叔心意已決,我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九叔說得對,現(xiàn)在的情況,除了,讓九叔自己去取那個首級,根本沒有第二個辦法。于是我囑咐九叔道:“九叔,你要小心,如果你半個小時之后還沒有出來,我們就沖進去。”
九叔擺擺手道:“好,先在這里等著我?!闭f完,他把木箱抱在手里,來到樓梯的右側,然后從旁邊拿過一個大錘,照著墻壁就砸了過去,墻壁轟隆一聲,竟全成了小石塊。
我和高健頓時目瞪口呆,沒想到九叔的力氣這么大!
九叔笑道:“這本來就是后來用小石塊填的,只不過被我補了一層水泥,又涂了一些油漆罷了。你們在這里等著吧,我進去了。”說著,九叔抱著木箱低身鉆進了洞中。
第五章 神奇的幻化
望著九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我心里隱隱地有些擔心。高健見我心神不寧,道:“這里是九叔家的地下室,九叔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的?!?/p>
我掏出煙點燃了一支,然后坐在高健的身旁靜靜地等著??粗直砩系闹羔樉従彽匾苿又覠┰甑迷诘厣硝鈦眭馊?。短短的三十分鐘時間,在此時的我看來,簡直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終于,我忍不住了,轉身對高健說:“走,我們進去!”
高健似乎正等著我這句話,所以當他聽到我的聲音,快步走到櫥柜旁,從中拿出一把M1卡賓槍來。高健握著那把槍,神色有點兒興奮,仿佛根本就沒有大戰(zhàn)在即的愁眉不展。
我疑惑地問道:“我們是去探險,不是去打仗,槍能派上什么用場?”
高健笑道:“這叫有各無患?!?/p>
我們兩個從九叔砸開的入口處進入,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于是我將手電打開,令我們始料不及的是,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狹長的、幾乎望不見盡頭的走廊。我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當我身處此間時,我仿佛聽見走廊盡頭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喘息聲。我轉頭問高健是否聽見了那聲音,高健一臉茫然地說:“我感到耳膜脹得厲害,還伴隨著耳鳴,像第一次坐飛機的感覺。”
這條走廊如地下隧道一般狹長,在兩側的墻壁上,有著色彩鮮明的壁畫,壁畫畫得很雜,越往里走,畫的風格就越古樸。在飛揚跋扈的壁畫里,一個個門洞戒備森嚴地矗立著,仿佛怒視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高健在我身旁,輕聲道:“九叔說你很早就來過這里,是在他受控制時帶你到這里來的?!?/p>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高健,難道那些夢境是真的?
高健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點點頭道:“難以置信是吧?其實這些話九叔本來要親口跟你說的,但是他感到難以在你面前啟齒,所以才告訴了我。他已經(jīng)盡力控制自己不這么做了,甚至還在清醒后屢次趕你出去,但是,你畢竟已經(jīng)見過相柳首級——凡是看過它的人都會被它變成它的奴隸!”
我點點頭,努力地鎮(zhèn)定心神,九叔到現(xiàn)在還能維持自己,那我更可以,畢竟我來這里的時日比九叔要短得多。
我們步步為營,小心地向里走去,走過一扇房門又一扇房門,只聽高健喃喃地說:“清、明、元……”
我低聲問道:“你在說什么?”
“太神奇了!你看,這些門上的圖案風格都不一樣,每個圖案都有不同的時代背景,越接近于出口的房門,它的歷史背景就距離我們越近,這真像是一個時空隧道。”
“你有沒有感到奇怪,九叔家的地下室為什么會這么大?”殘問道。
“相柳氏?”高健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我。
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總感覺這個隧道并非真實存在的?!?/p>
“什么意思?”高健道,“你是說幻化?”
“我現(xiàn)在還不敢確定,但是事已至此,我們只好再往里邊走走看了?!?/p>
我和高健又走了一段,我止住腳步,高健也停止了前進,我回憶著夢里的情最說:“順著墻走?!?/p>
我的話音剛落,走廊中就有一個聲音憑空響起,將我和高健都嚇了一跳。那聲音不大,但是響在空寂的走廊中,仿佛炸需一般。
這時,前方房門一開,從中走出一個人——九叔!那個人竟是九叔!
我和高健大喜過望,連忙走過去。
九叔看了我們一眼,問道:“你們怎么進來了?”
高健說:“我和雨才見你這么久沒有出來,擔心你,所以才進來了。九叔,那個箱子呢?相柳首級可裝進去了?”
九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健,然后緩緩地說:“我在等你們,跟我來。”說著,轉身向前走去。
此時,我發(fā)現(xiàn)面前的九叔竟然同我在睡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因此心里涌起了一陣又一陣恐懼。
我和高健跟在九叔后面,雜亂的腳步聲充斥在耳朵里,令人心煩意亂。驀地,我感到有點不對勁,似乎這雜亂的腳步聲中只有我和高健的,而九叔走路時似乎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我低頭看了看九叔的腳,他穿的是一雙皮鞋,而地板又是大理石鋪就的,按理說是不可能不發(fā)出聲響的,想到這兒,我冒出了一身冷汗,然后一把拉住了高健。
高健錯愕地望著我,我在他發(fā)出疑問之前把中指放在了他的嘴邊。高健見狀,神情立時緊張起來。
如果說剛才我是因為聲音太雜亂而聽錯了的話,此時我和高健的腳步都停了,九叔的腳步卻并未馬上停住,但是走廊里再也沒有了腳步聲,由此可以得知,九叔走路時是沒有聲音的。
我低聲跟高健說:“他……不是九叔!”
高健也發(fā)現(xiàn)了九叔走路不發(fā)聲這個問題,所以當聽到我的話時,頓時露出一臉錯愕。
這時,前面的“九叔”反應過來,轉身道:“你們怎么不走了?”
我走上前說:“我們已經(jīng)走得夠遠了?!?/p>
“九叔”的神情變了變,道:“你說什么?”
“你到底是誰?”我沉聲問道。
“九叔”說:“你們不是想找到相柳首級嗎?那就跟我走?!?/p>
我與高健面面相覷,現(xiàn)在可以肯定,面前這個人不是九叔了,但是,他是什么人呢?莫非他當真是相柳首級幻化出來的?想到這兒,我拉了高健一把,然后上前用手摸了“九叔”一把,“九叔”的身體就如水面的波紋一般蕩漾開來,旋即消失了。
我大吃了一驚,趕緊把手縮了回來。高健也分外緊張,他握槍的手上,青筋根根暴出,如一根根蚯蚓蠕動著。
眼前的波紋迅速擴大,眼前的景物也開始產(chǎn)生光怪陸離的變化,波紋沿著身邊的墻壁快速蔓延開去,墻上的壁畫扭曲起來,仿佛復活了一般。我看到一條長著翅膀的蛇抖動著身體,張牙舞爪。這種離奇的情景,除了在電影里,現(xiàn)實中我從來沒有見過。
當我終于回過神來時,我發(fā)現(xiàn)那波紋已經(jīng)消失了,而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短短的通道,在通道的盡頭,一個房門正敞開著。
我和高健對望了一眼,下意識地向那門口走去。門口離我們不遠,有很強的光從門口處射出,這與走廊的陰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到門口時,我驀地發(fā)現(xiàn)從門中射出的光線仿佛在不斷地扭曲著,我一時好奇,回頭向高健望去,從他一臉驚駭?shù)谋砬樯峡梢钥闯觯舶l(fā)現(xiàn)了這一個不同尋常的情況。
我忐忑不安地把身體移動到那扭曲著的強光中,放眼向門內望去,只見門里霧氣繚繞,竟看不到里邊的景致。就在此時,我恍然大悟,原來那扭曲的光線,是這些霧氣因流動而令我們產(chǎn)生的錯覺。
我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發(fā)現(xiàn)手心里全是冷汗。但是現(xiàn)在后退已經(jīng)不可能了,因為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看到九叔,而隨著之前“九叔”的消失,也使我莫名地產(chǎn)生了一種擔心。
我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向門內走去,高健跟在我的身后,步步謹小慎微,準都知道,在這里出現(xiàn)任何差池,都有可能付出慘痛的代價。就在我進入房門,并試著向前走時,忽覺腳下一空,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我突然明白腳下是空的,但此時的情景已不容我多想,我大叫一聲,拼命地舞動著四肢,希望能抓住一根可以阻止身體下墜的救命稻草。突然,我感到右臂一緊,我的手臂已被高健牢牢地抓住。
“抓住我!”高健叫道。
因為情況緊急,我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求生的欲望從心底里爆發(fā)出來,令我全身戰(zhàn)栗不已。
我緊緊地拉住高健的手臂,商健的肌肉鼓起來,但是想要從這個位置將我拉上去談何容易?就在這時,我驀地發(fā)現(xiàn)在我身前的墻壁上似乎有些字跡,我定睛望去,果不其然,只見那如寒冰一樣的淡青色墻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不知名的文字。說來也奇怪,那些文字竟同我在夢里夢到九叔在龜甲上刻的字有些雷同。但是我無法辨認出那是什么字,又有什么含義。
高健在上面大聲叫道:“雨才,你還好嗎?”
就在我準備告訴高健我還行時,我的身體卻突然開始下墜,我霍然心驚,趕忙更用力地抓緊高健的手臂,但由于用力時間過長,我的手腕已開始發(fā)脹發(fā)麻,幾乎使不上力。我明白。如果我在短時間內不能脫險,那么,我毫無疑問地將會被身下這萬丈深淵吞噬。但令我不解的是,九叔的地下室里,怎么會有這樣的萬丈深淵呢?
我抬頭看了看高健,只見高健的額頭上青筋根根進出,冷汗也滲了出來,我知道,他已經(jīng)盡了最大努力。
終于,我支撐不住了,說道:“兄弟,看來我是不行了?!?/p>
高健道:“別說話,堅持住!”
我苦笑一聲,低頭向下看了看,深不見底,從此處掉下去,天曉得會碎成多少片?突然,張影的面容浮現(xiàn)在我面前,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臨死之前的幻覺,只見她深深地望著我,明眸中噙著淚水,口中似乎在呢喃著什么,但是我卻聽不清。
我的手已是酸楚難當,終于,我手一松,身體墜了下去。天旋地轉中,只聽高健大叫著我的名字,旋即我感到耳邊有勁風呼呼作響,一陣悲痛涌上心頭:我還沒有幫張影解除困境,我還沒有看到相柳首級的真面目……想到這兒,我的腦袋開始發(fā)暈,內臟似乎也擠在了一起,令我忍不住作嘔。
朦朧間,我只覺肩膀被誰輕輕推了一下,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九叔家客廳里的沙發(fā)上,高健正站在我的身后,一臉關切地望著我。我怔了怔,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高健問道:“雨才,你沒事吧?”
我如夢初醒,看了看樓梯口被九叔砸開的大洞,暗想:莫非剛才出現(xiàn)的是幻覺?想到之前Rose White所說的相柳首級會幻化,又想想剛才的一幕,頓時感到有一陣寒意襲來。
見我不說話,高健又問道:“怎么了?”
我長舒了口氣,強笑說:“沒事,我們進去吧?!?/p>
高健點了點頭,端著卡賓槍與我走到門口,我想了想,不放心地站住腳道:“一定要小心?!?/p>
雖然我對Rose White的警告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我沒有想到相柳首級幻化得如此厲害,回想剛才的一幕,簡贏如同真的一樣,想著想著,我的手臂莫名地感到無力和麻木,仿佛剛才真被用脫了力量一般難受。
我與高健進入洞中,洞里的情景同之前所見的一模一樣,我心下詫異,看了,看高健,只見他一臉驚奇。我試著問道:“高健,你有沒有覺得這里比較熟悉?”
高健被我問得怔了怔,反問道:“什么意思?”
望著他一臉莫名其妙,我趕忙說:“沒什么,我只是覺得這地方挺怪的?!?/p>
高健點頭道:“就是,九叔家的地下室,怎么會有這么深邃的通道呢?”
聽了這話,我全身一震:這句話在之前我們進入此地的“幻象”中時,高健也曾問過。
我望了他半響,道:“那你說,這通道的盡頭會是什么?”
高健搖了搖頭,目光在炫目的壁畫上游離。我定晴望去,只見那壁畫中所呈現(xiàn)的是一只背部長有翅膀的貓臉人形怪物,將人的心臟放置在天平上的情形。
我聽說人在生前做子惡事,他的心臟就會減少重量,所以他死后,審判時將遭受剖腹之苦,稱出心臟的重量,以此來定此人在世時的善惡,并受到應有的獎賞和懲罰。
我們走過墻壁上的一扇又一扇門,終于我和高健在一扇房門前停住了腳步。印象里,眼前這扇房門就是之前夢里九叔引我到來的地方,我想告訴高健在這里曾發(fā)生的事,于是伸手去拉高健,誰知,我的手卻拉了個空,我轉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高健竟沒了蹤影。我心中一驚,轉身來回尋找,可哪里還有高健的蹤影。
一股寒意一下子從腳底躥上了頭頂,頭發(fā)根“騰”地一下豎了起來。自始至終,我和高健都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高健即便是不告而別,我也不可能沒有感覺啊!
他一定是霍然消失的!
想到這兒,我更加擔心了,于是試著叫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延伸開去,回聲“嗡嗡”作響,但是我卻得不到高健的任何回應。
驀地,一個念頭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莫非這時的情景也是幻覺?
我看了看面前突兀在黑暗里的房門,試著伸手觸摸,冰涼感格外真實,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虛幻的味道。說實話,其實我很盼望在我觸摸房門的一剎那會發(fā)生點兒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那樣就證明高健并未真正地消失。但事與愿違,于是我開始發(fā)抖,因為對未知的恐懼,也有對前路的茫然,可是我已無從選擇,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推開面前那扇房門。
隨著門的開啟,幽幽的、充滿詭異色彩的光從門縫里涌出來,光芒將我的整個身體都籠罩于其中,長長的陰影拖在地上,令人感到無端的恐懼和孤獨。一瞬間,我的心情開始感到莫名的壓抑,壓抑得幾乎令我破口欲呼,但我控制住了這種欲望,定神向房中望去。
狹小的房間里,從墻壁上透出幽幽的光,那光冰冷而寧靜,在房間正中,九叔正跪坐在一張席子上,席子旁邊擺放著一把石刀和一個龜甲。九叔神態(tài)安詳,雙目低垂,口中喃喃念誦著什么。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只覺得那個神秘的相柳首級就隱藏在我身邊。
九叔的眼睛霍然睜開,犀利的目光如兩柄利劍刺在我的身上,令我不由得一陣戰(zhàn)栗。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聲音卻如魚刺一般卡在咽喉,吐不出來。
九叔的面色鐵青,一如躺在太平間的死尸,而眼睛卻布滿了血絲,顯得兇殘而狂暴,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起身噬人。
終于,九叔開口了:“你來了……”
這三個字無力而呆板,但是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有生命一般,隨著那聲音的起伏鳴動起來。我沒有開口,依舊靜觀其變。
“我知道你要來,所以等你很久了。”九叔依舊用那種口氣說道。
我沉默了半晌,終于鼓起勇氣說:“你不是九叔!”
九叔嘿嘿笑了起來,一股寒意隨著那笑聲如毒蛇一般躥上我的后背,我感覺全身的毛發(fā)都如刺猬一般豎了起來。
“你想找那個人,我可以指點給你。”九叔依舊用一種呆滯、如合成音一般冰冷的語氣說。
果然,他真的不是九叔。
我向面前的人投以詢問的目光,但他似乎沒有指點我什么,只是繼續(xù)說:“你與我有著不解之緣,每一個看到過我的人都注定為我奮斗終生,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其他人的名字?!?/p>
說到這兒,他指了指旁邊的龜甲,接著說:“你們的名字全都刻在這里,成為永遠也抹不去的痕跡?!?/p>
我早已經(jīng)料到之前的夢境未必是假,但是此時陡然聽面前這個人一語道破,心中仍忍不住一陣戰(zhàn)栗。我鼓足勇氣走上兩步問道:“你究竟是什么……”話到嘴邊已覺不妥,于是便把后面的“人”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陣刺耳的笑聲過后,他說道:“問得好!不問我是什么人,而問我是什么,看來你的確跟其他人不一樣。”
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于是硬著頭皮再上前幾步說:“每個人都不一樣!”
“是嗎?”他一臉嘲笑地說,“但是我卻認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p>
“我不會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我只是想知道,你將九叔怎么樣了?”
他輕笑著直指右墻。我先是一怔,放眼望去,方才看到那石墻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洞房門。
見此情景,我稍有猶豫,他似乎看出了什么,笑道:“怎么了?沒有膽量了?”
一股豪氣頓時被激發(fā)出來,我不知這么沖動對還是不對,但是事已至此,我已經(jīng)沒有思量的余地了,我站在門前,伸手輕輕地將房門推開,房中的情形令我一下子驚叫出聲:只見九叔直挺挺地懸空而立,一根白綾從天花板的縫隙處垂了下來,正套在九叔的脖頸處,九叔雙目圓睜,不知死活。我回頭望了望,又是一驚,在這轉眼之間,房中的人、席子、龜甲和石刀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
我心下茫然,卻來不及多想,沖入房中一下子抱住九叔,將九叔從吊環(huán)上卸了下來。
九叔身體尚軟,可見出事的時間不是太長。我稍稍安心,用手一探鼻息,氣若游絲,于是我忙用力捶打九叔的胸膛,但是九叔卻毫無反應。
看著九叔的樣子,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憤怒之情,于是站起身來,用力踢打著房門,但是那扇房門卻發(fā)出一聲聲悶響,根本不像是敲打在平常的門板上那么響亮。我暗自奇怪,伸手握住門的扳手,用力一扳,只聽“喀嚓”一聲輕響,房門應聲而開。但是接下來的一幕令我更加駭然,那房門的后面,赫然是用水泥堵死的一堵墻——我被困在了這斗室之中!
一時間,孤獨與恐懼襲上了我的心頭,剛才我明明就是從這扇門進來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這扇門就變成了死門呢?一想到“死”字,我全身又打了一個激靈,看起來,我已經(jīng)陷入相柳首級營造的幻覺里,無從自拔了。也許一開始,我就被困在這虛妄的空間里,高健和九叔,全都是假的,全都是相柳首級為了困住我這個人而刻意設的伏筆。
這時,九叔的咳嗽聲把我從沉思中驚醒,我轉身奔到九叔身邊,只見他已半坐起身,蒼白的臉上已經(jīng)恢復了些許血色。我走過去挾住九叔,異常激動地說:“九叔,還好你醒了!”
九叔茫然地看了看我,半晌方才長長嘆了口氣。
我忙問:“九叔,你怎么會……”
九叔用異樣的目光望著我道:“怎么了?”
原來九叔對剛才的事情并不知情,于是我將適才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對他道出。九叔聽我說完,長舒了口氣說:“我只記得我進了這個房間,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p>
此時我不得不承認之前我們低估了相柳首級的力量,雖說小時候聽說過黃鼠狼迷人心智的傳說,但是被黃鼠狼迷惑的人,也只不過口角流涎,胡言亂語,僅此而已,但是像相柳首級這樣控制人的行動也太過厲害了!
驀地,我想起了盤桓于心中許久的疑問:“九叔,你可知瑪雅水晶頭顱?”
九叔是個古董收藏家,對這個神秘頭骨應該早有耳聞,果然,聽了我的話,九叔點了點頭道:“聽說那頭骨是英國探險家米歇爾·黑吉斯與他的女兒安娜在盧巴安塔姆發(fā)現(xiàn)的,但是這個頭骨的傳言甚多,而將它說得神乎其神反而掩蓋了它本身的魅力?!?/p>
我道:“我聽說這個水晶頭骨經(jīng)過許多科學家的研究,其中一項研究結果表明,這個頭骨可以放射出一種奇怪的射線,以此來影響人的新陳代謝和生理調理能力,這也是水晶頭顱可以治愈病癥的原因?!?/p>
聽了我話,九叔沉默不語。我接著說:“我想,既然世界上真有二氧化硅這種物質同人體交流,甚至左右人體機能,那為什么就沒有一種可以影響人思維的礦石呢?”
九叔看了看我,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對,相柳首級估計就是用這種礦石做成的?!?/p>
其實這個觀點,在此之前我已屢次想到,但是由于某種原因,我一直沒有說出口?!斑@個相柳首級若真是上古之物,能完好無損地留傳至今,一定有其妥善處理的方法。拋開青蚨血和櫞木箱,是不是有一種方法,可以更加簡便地控制它散發(fā)這種射線呢?”
九叔想了想說:“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只要找到那種方法,就可以控制相柳首級的這種力量,對嗎?”
“目前來看,我們雖然有了栤木箱,但是我們依舊被卷入其中,如果找不到那種方法,我怕我們永遠也無法把相柳首級放置在那個木箱里了?!币惶崞鹉莻€木箱,我霍然想到,從我見到九叔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看到那個木箱,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于是我忙問那木箱在哪兒。
九叔臉色變了變,說:“我不知道,當時我只記得自己進入了這間房子。”
我回望整個房間,除了那扇被堵住的房門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入口,房間里也是空空如也,根本沒有木箱的影子。
九叔說:“看來,我們此時已經(jīng)在相柳首級的幻化之中了?!?/p>
這個我自然知道,但是眼前這景物真真切切,我們被困在這里也實實在在,突然,我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我們被困在這個虛幻空間里,那么面前的九叔是不是真的?想到這兒,我上上下下打量著九叔,可是卻難以斷定他是真是假。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九叔突然站起身來,說:“我想到了!”說著,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墻壁前,閉上眼睛,緩緩伸出手輕摸墻壁。
本來平整的墻壁被九叔的手一摸,立即像水面的漣漪一般層層波動開來,旋即,整個空間似乎都在抖動,耀眼的光不知從何處照射過來,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用手臂擋住雙眼,良久,只覺光線慢慢減弱,直到眼睛適應了周圍的亮度,才把手臂放下,但是本來就在我咫尺之處的九叔,卻在剎那間不見了!
我大驚失色,孤獨和恐懼再一次襲上心頭。房間的抖動沒有停止,突兀在墻壁上的門也扭曲變形了,如同一個形將死亡、正在進行痛苦掙扎的人。
這時我發(fā)現(xiàn)在我面前的墻壁上,仿佛出現(xiàn)了什么畫面,我上前幾步仔細觀看,只見那如水紋一般波動不已的墻壁上,緩緩出現(xiàn)了陽光草地,小泉潺潺,花香陣陣,不遠處還有一架風車吱吱輕響,整個就是一個只能在童話里見到的田園風光。
我本來激動的心情慢慢地平息下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現(xiàn)在的我極想融入那寧靜而沒有紛爭的天地之間,也是在此時,我分明感覺到了自己屬于那片天地,因為那里有童年夢幻里的風車,有溫馨的木屋。不知為什么,我又在突然問感到悲傷,如今張影生死未卜,如果她能與我在這里生活,那是多么美好啊!
剛想到這兒,一陣嘻笑聲傳了過來,循聲望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木屋后方開滿菊花的小花園里,張影正在奔跑嬉戲,在她的身后,有一條花斑小狗尾隨著她,并調皮地追著她打轉。見此情景,我心中莫名地激動,欲張口呼叫,卻又怕打斷這美好如夢幻般的最致,所以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
張影似乎感應到了我的目光,轉過頭來,我們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我的全身如遭電擊,那是一種多么幸福的感覺啊!張影怔了怔,向我嫣然一笑,便緩緩伸出手來。
我想起她為我折的那一對紙鶴,也想起她為我留下的一那封書信,一時間,百感交集,再也不多想,舉步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只聽背后一聲大吼,眼前的景致隨之開始劇烈震蕩,并倏地消失不見了。那恬淡的田園,習習的清風,還有夢里的風車,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光禿禿的墻,而我自己正站在高處,手持吊環(huán)把頭伸入其中。我心中一驚,本能地想脫離開,卻不曾想腳底一滑,整個人已懸在半空。
吊環(huán)如同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扼住我的咽喉,令我差點兒窒息。我拼命地掙扎,可越掙扎那只吊環(huán)越緊。終于,我眼前開始發(fā)黑,意識也越來越模糊?,F(xiàn)在我總算知道九叔為什么自尋短見了,他一定像我一樣,看到了心中期盼已久的虛構畫面。
就在這時,我只覺身子一輕,好像被一股力量托了起來,清新的空氣沖入肺葉之中,我頭腦一沉,雙耳發(fā)出“嗡”的一聲后,就什么電不知道了。
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床上,九叔和高健正一臉關切地守著我。
我茫然地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高健,剛才的一幕浮光掠影般閃過我的腦海,我全身一凜,問道:“這是哪兒?”
九叔向我笑了笑,指了指他身邊的栤木箱說:“我們成功了,我已經(jīng)把相柳首級帶出來了?!?/p>
聽了這話,我委實一怔,問道:“怎么回事?”
高健疑惑地問:“雨才,你怎么回事啊?我們在房里等九叔回來時,你突然就昏迷了,好在九叔不久就出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做?!?/p>
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看來,剛才那一幕果然是相柳首級在作祟,我根本沒有同高健進入那個地下室,幽深的隧道、詭異的房間、飛揚跋扈的壁畫,還有那些驚心動魄的場景,均是幻象。想到這兒,我頓時來了精神,從床上坐起來,說:“事不宣遲,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陳濤,然后趕往洲湖村。”
九叔看了看時間,說:“不急,時間尚早,我們先在這里歇一會兒?!?/p>
這時我才發(fā)覺九叔臉色蒼白,而且有賤坐立不安,我雖然急于去洲湖村,但見此情景也不好過分催促。
反正相柳首級已經(jīng)裝在木箱里了,雖然前路可能更加崎嶇難行,但畢竟我們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正這樣想著時,九叔發(fā)出一聲嘆息說:“雨才,我們當真要與陳濤同行嗎?”
我知道九叔的擔憂,其實我何嘗想這樣做?當時為了找到解決放置相柳首級的妥善方法,我根本沒有顧及那么多,憑一時的血氣答應了陳濤的條件,而此時,當棘手的問題解決時,我突然有一絲后悔。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又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想到這兒,我說:“九叔,我已答應了人家,不能對此不負責任,不過,到了地方之后,如果他們有什么陰謀和計劃傷害了其他人,我不會坐視不理的?!?/p>
九叔長嘆了一聲說:“我擔心到時候我們無法阻止啊!”
高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說:“九叔,你放心,我會把握分寸的?!?/p>
聽了這話,九叔久久地看著我,半晌才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抱起桌上那個木箱說:“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說什么了,反正一切小心就是了?!?/p>
九叔駕車,載著我們去陳濤的住處,一路上,我的心情起伏不定,無端地煩亂起來。我點上一支煙,轉頭看著窗外。說實話,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恍如夢中,我沒有想到相柳首級會這么順利就被九叔裝進木箱里,我以前以為當自己懷抱盛有相柳首級的林木箱時,會感到異常興奮,然而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心里卻充滿了擔憂:陳濤和Rose White到底想做什么?為什么非要我們引路去洲湖村?洲湖村里有什么事這么吸引他們?這一連串的問題在一剎那充滿了我的腦袋。
九叔將收音機打開,收音機中正播放著老鷹樂隊的《Hotel Calif—nia》,這是首經(jīng)典名曲,在平時我很是喜歡,但此時我卻無法被這音樂和Don Henley的歌聲所感動,我隱隱覺得似乎哪用出了問題。
車行了一段,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九點四十七分,就在這時,收音機里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旋即一個個女中音從收音機里傳出來:“聽眾朋友們,你們好,現(xiàn)在時間是二十點整,淮海公路中段發(fā)生大規(guī)模交通事故,請有關部門注意,過往車輛請繞行?!?/p>
淮海路!不就是去往陳濤家的路嗎?怎么這么巧發(fā)生車禍呢?等等,剛才女主播說是二十點整,而我的手機明明是十九點四十七分啊,怎么回事?難道是我的手機出了問題?可是,我的手機時問可以自動更新,根本不存在時間上的差錯。
收音機中的聲音依舊在繼續(xù),這時,九叔一打方向盤,車子駛上了淮海路,我忙轉頭對九叔說:“九叔,我們應該繞行?!?/p>
九叔從倒視鏡中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問:“為什么?”
九叔竟然問為什么,難道剛才的通知他沒有聽到?就在我問他有沒有聽到通知時,收音機里又恢復了Don Henley那沙啞而富有磁性的歌聲。我不由茫然,這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聽錯了?
汽車平穩(wěn)地向前行駛著,道路上車來車往,根本就找不到車禍發(fā)生的跡象。
十九點五十分……十九點五十三分……十九點五十五分……
離收音機中提示的淮海路出事地點更加近了,我透過車窗看到如長龍般的車燈連成一片,根本就沒有發(fā)生車禍。這時,收音機里開始播放另一首歌曲,九叔突然加速,汽車如發(fā)瘋的醉漢一般急速向前沖著,強大的慣性令我后背猛地貼緊了靠背,我大叫一聲:“九叔,你做什么?”
九叔目光呆板地直視前方,口中喃喃地說:“雨才,對不起,我不能讓陳濤去洲湖村……”
我大驚失色,大叫著探身去搶九叔的方向盤,但是九叔的身體如僵硬冰冷的尸體…般,任我怎么用力都扳不動。我猛地瞥見旁邊的栤木箱,于是迅速拿起來,一下子擊中了九叔的后腦勺。可九叔依舊毫無反應,如同一尊石雕一般。我不顧一切地砸著九叔的后腦勺,鮮血濺在我的臉上身上,但是九叔依舊沒有放手。突然,栤木箱被砸開了,我怕自己看到相柳首級而變成鬼奴,于是趕緊去蓋蓋子,誰知,我竟然看到林木箱里是空的。頓時,一個念頭涌現(xiàn)出來——九叔并沒有把相柳首級放在這個木箱里!
車子飛速向前行駛著,我的心臟收縮成一團,我如同一只困獸,發(fā)瘋一般扳住九叔的下頜,想迫使他停下車來,但這一努力都是徒勞。
我轉身看了看車門,雖然在這么快的車速中跳車很危險,但總還是有一線生的希望,總比坐在這個車里撞死要強得多。于是,我伸手就去開車門,令人感覺不可思泌的是,我的手指扳得鉆心痛,車門依然沒有反應,只聽“啪”的一聲,車門的扳手被我扳斷了,可車門依舊壁壘森嚴地把著我的逃路。
驀地,車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紅燈,與此同時,一輛轎車從斜刺里橫沖過來,撞上了我們的車,“嘭”的一聲,尖利的剎車聲和行人的驚叫聲連成一片,我只覺天旋地轉,感覺整個身體都在空中飄。這時,收音機里的那個女中音再次傳來:“二十點整,淮海路中段發(fā)生大規(guī)模交通事故,請有關部門注意,正前往淮海路的車輛請繞行……”
通知一遍又一遍地播放,不厭其煩,我雙耳開始鳴唱,目光轉動到我的手機屏幕上,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正是二十點整,旋即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突然,我的手臂一陣劇痛,眼前霍然亮了起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被高健緊緊地抓著。我恍然大悟,自始至終,我都沒有離開這里,剛才的一切全是幻覺!
當我把剛才的幻覺告訴高健時,高健一旺,說:“我感覺相柳首級使你出現(xiàn)那種幻覺別有目的!”
這話一出,我心中頓時豁然,一拍大腿道:“它在同我對話!”
高健點了點頭,應道:“確切地說,它是在警告你!”
我如遭電擊,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這……這也太玄了。”
高健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們都到了這一步,玄乎的事經(jīng)歷得還少嗎?”
見我沉默不語,高健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這么做完會是為了你的情人,但是我呢?九叔呢?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我們早就全身而退了,但是我們沒有那么做,為什么?”
我默默地等著下文,高健站起身來,說:“為了信念!此時此刻,如果我們猶豫不決,只會令事情更糟。相枊首級是很難對付,但是它為什么你交流?這說明它還是有點怕你的。如果相柳首級沒有忌憚我們之心,就不會對你發(fā)出那樣的警告?!?/p>
正說著話,房內的情景發(fā)生了變化,只見四周炫目的光華黯淡下來,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的水母,讓人感到漂浮無力。房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周圍的情形依稀呈現(xiàn)出來。這時,高健拉了我一下,我望了他一眼,只見他臉色蒼白,目光定定地望著房間的角落。
循著他的目光,我看到四周的霧氣飛快地被凝結在那里,我恍然大悟,原來那霧氣并未消散,只是被某種物體吸附在那里。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這時,角落里被濃霧凝聚的形體漸漸呈現(xiàn)出來,我想走過去摸摸它,以確認它真的存在。
霧氣依舊變幻不定,但那個輪廓更加清晰地突現(xiàn)出來,就在我努力辨別那個輪廓的頭部形狀時,霧氣倏地消失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九叔!”我脫口道。
九叔笑容可掬道:“你們也來了?”
“是……”我囁嚅了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
九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健,點頭道:“你們既然來了,那就給你們看一樣東西?!?/p>
我忍住胸中因為緊張而產(chǎn)生的壓抑,努力地用平淡的語氣問道:“是什么?”
九叔向我露出一個笑容,道:“相柳首級,此次過來,你們不就是想見見那件寶物嗎?”說著,轉頭看著高健,“別站在那兒了,你也來,這可是平生難得的機會?!?/p>
高健沒有動,一臉戒備地望著九叔。
見高健一動不動,九叔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旁邊,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在我不遠處的墻壁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面鏡子。
九叔慢慢地走到鏡子前,用手撫過鏡面,鏡面如湖水般泛起絲絲漣漪,但是令人詫異的是,那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木盒——林術箱!
我雙目霍然一亮,驚道:“九叔,你成功了?”
九叔微笑著點了點頭:“麻煩了些,但是好在成功了。我已把相柳首級的雙眼蒙住了,短時間內,它不會再害人了?!?/p>
高健見狀,也走了過來,雙眼瞪著鏡子里的圖像。我回頭想問九叔如何把它拿出來的,但是當我回過頭來時,九叔竟不見了蹤影,我暗叫一聲不好,與此同時,房門“砰”的一聲關閉了——我與高健被困在了房間里。
(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 程俊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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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提要
江雨才因不忍看高健受苦,開槍殺了高健,這時,九叔抱著栤術箱拉著江雨才離開,可是,高健的尸體變成的鬼奴卻爬過來抓住了江雨才,江雨才能否擺脫鬼奴的控制呢?當江雨才從昏迷中清醒時,張影和李明卻突然趕到,李明告訴江雨才,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陳濤的意思,這中間又隱藏著什么陰謀呢?Rose White把江雨才拉到一個角落,掀起自己的衣服,江雨才發(fā)現(xiàn)Rose White背上也有一個上帝之吻,那么Rose White和相柳首級之間又有怎樣的故事呢?更多驚險,下期呈現(xiàn),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