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新綠芙蓉水

今天濟南老城的許多街道，歷史上都別有一番風景。芙蓉街，現(xiàn)在是一條擁擠熱鬧的街衢，可在四五百年前，不寬的街面中間，竟是一條流水潺潺的河溪。三百年前，人們將街中的小河改為青石板路面下的暗溝，才慢慢發(fā)展成今天的模樣。

芙蓉街的名字，很好聽。小的時候，我老以為這條街是以芙蓉花命名的。后來才知道，她是以街上有一眼芙蓉泉而得名。當然，那芙蓉泉的得名，自然也與芙蓉花是密不可分的。

芙蓉者，荷花也。據(jù)載，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唐代，大明湖便遍生荷花，故時人又稱此湖為蓮子湖。清代書法家劉鳳誥書聯(lián)“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來形容濟南之美。芙蓉其韻、其態(tài)、其色、其香，可謂“獨靈”（曹植《芙蓉賦》中云：無斯花之獨靈）；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君子品質(zhì)，更為歷代文人墨客所敬仰。濟南人對荷花情有獨鐘，用它做了一泓泉水的名稱。后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荷花還被濟南市民選為市花。這是后話。

還是說芙蓉泉。它在金代《名泉碑》記載的濟南七十二名泉中名列第四十二。明代詩人晏璧在永樂二年（1404年）曾專門詠詩，對芙蓉泉周邊景致作了精彩的描述，他說是“鵲華紫翠削芙蓉，山下流泉石澗通。朵朵紅妝照清水，秋江寂寞起西風?！鼻宕娙硕|也曾寫過一首《芙蓉泉寓居》，詩中也描繪了這里的優(yōu)美景色：“老屋蒼苔半畝居，石梁浮動上游魚。一池新綠芙蓉水，矮幾花陰坐著書。”

金、元時代，芙蓉泉旁建有一座“姜家亭”。亭下，泉水潺潺順街北流，流入府學的泮池。明時，著名詩人許邦才在泉旁修建了一座“瞻泰樓”，常常與另一文豪李攀龍在此飲酒唱和。那時，人們把芙蓉泉到泮池的這一段河流叫做“梯云溪”。沿溪的街道，就是現(xiàn)在的芙蓉街。彼時，大多數(shù)住戶都在街的西側(cè)，家家戶戶門臨溪水，那時這里的景致，絕對可和江南的蘇州、周莊街坊媲美。清順治年間，人們在梯云溪上建起了一座石橋，名叫“青云橋”，取“平步青云”之意。橋首建有一高大牌坊，坊額上題有“騰蛟起鳳”四個大字?？滴醭跄辏饺亟謻|側(cè)也漸次建起了民房和店鋪，自此街上商賈聚集，游人如織，遂將街中的梯云溪改為青石板路面下的暗溝。

從那，河在街中流的景色不再，芙蓉街成了一條地地道道的街。

芙蓉街上過去有四座廟宇，自南向北依次是：土地廟、龍神廟、關(guān)帝廟和文廟。1925年5月，軍閥張宗昌來濟南履任督辦，時值濟南大旱，民不聊生。為了穩(wěn)定民心，剛到任的張宗昌親率一干人馬從督辦公署（現(xiàn)珍珠泉大院）步行來到芙蓉街中段的龍神廟，燒香祈雨，并發(fā)誓：老天爺要是再不下雨就要架上大炮炮轟老天爺。說來也巧，過了幾天果真下起了大雨。一些“老濟南”曾撰文說，張宗昌真曾下令部下向老天開炮，而且“一時炮聲隆隆，響徹濟南”。說得是煞有介事，實際上這只是傳說罷了。

當時的《盛京時報》（1925年5月21日）發(fā)表一篇來自濟南的專稿，主標題是《張宗昌求雨記》，副標題是《龍王廟幾乎被拆，天公亦怕奉天兵》。這則報道最后說，“有人謂此系新督辦誠感所致，一說則謂天公也怕強硬，深恐武力解決，故不得不軟化。兩說未知孰是，還當問諸天公?！?由此可見，張宗昌確曾有“炮轟老天爺”之言，但并未實施“炮轟”之舉。

20世紀初葉，芙蓉街上最大的店鋪是廣聚恒洋貨店，后來改為同生照相館?！皬V聚恒”一度是全濟南最高的樓房，有三四層高。“廣聚恒”對面的高樓，就是著名的濟南教育圖書社，其創(chuàng)辦人是著名教育家鞠思敏先生，建于民國二年，后來一直紅火了二十幾年。另外，這條街上還有“文升祥”百貨店、“翰墨緣”文具店、“永興”銅響器店、“永順東”帽店、“惠寶”金店、“普泰和”藥店、“迦南”商行等；整條老街上飯莊林立。當時有個“東魯飯莊”，門面很大，好多有錢有勢的人經(jīng)常來此排場。還有個“中興飯莊”，日本鬼子侵入濟南以后，改名“新東亞飯莊”，其經(jīng)營規(guī)模不如“東魯飯莊”。當然，名氣最大的還要數(shù)原在離芙蓉街僅幾步之遙的金菊巷里的“燕喜堂”飯莊。

歷城鄉(xiāng)間的趙子俊16歲進城打工謀生，20歲時到吉元樓飯莊以及后來開設在芙蓉街北首的魁元樓飯莊干跑堂，后因飯莊關(guān)閉而失業(yè)。1932年3月，趙子俊在山東商業(yè)銀行董事董丹如的資助下，在金菊巷開設飯莊。因適逢三月，南燕北歸，遂取名“燕喜堂”，示意飯莊開業(yè)大吉燕子報喜。燕喜堂以做湯菜出名，不論清湯奶湯，還是炒菜，都是以肥鴨、母雞和肘子煮成高湯后加入使用。掌灶大廚侯慶甫、梁繼祥所制清湯，色清而味鮮；奶湯則色白而醇厚，狀如乳汁。以濟南名產(chǎn)蒲菜、茭白、鮮蓮子和白菜心制作的湯菜，湯香而回味悠長，至今仍為老食客們所津津樂道，贊不絕口。由于飯菜質(zhì)量好、服務也周到，“燕喜堂”一時在濟南聲名鵲起。

如今，舊時的芙蓉街街景已然成了古稀老人的記憶了。泉城路拓寬改造后，隨著人氣劇增，白天和晚間的芙蓉街依然人流擁擠，很是熱鬧。在這條老街上漫步，恍若是在那條叫梯云溪的小河里緩緩#8195;過，感覺時光的流水，嘩嘩作響，在腳邊滑過#8943;#8943;

Furong Street

In the Jin and Yuan Dynasties， there was a “Jiangjia Pavilion” beside Furong Spring. In the Ming Dynasty (1368-1644)， Xu Bang， a famous poet built a “Zhantai Building” beside the spring water. He used to drink with Li Panlong， another literary figure here. At that time， people called the section from Furong Spring to Pan Pond “Tiyun Stream”. The street along the stream was Furong Street. Most of the households lived on the west side of the street. The scenery at that time was comparable with Suzhou and Zhouzhuang. In the reign of the Qing Emperor Shunzhi， people built a stone bridge named “Qingyun Bridge”. In the early days of the reign of the Emperor Kangxi in the Tang Dynasty， residential houses and stores were established along the east side of Furong Street. From then on， more and more businessmen and tourists came to this street. So “Tiyun Stream” was changed into a ditch under the bluestone board road.

Nowadays， the old Furong Street has already become a memory of the old people. After the expansion of Quancheng Road， Furong Street is still busy now. Walking along this old street， it is as if walking in the “Tiyun Stream” and feeling the flow of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