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在鄂州臨江處有一個浪遏棋院,棋院里有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年輕時在宮廷設的“棋待詔”下棋,鮮有敗績,人稱盧大師,深得皇帝老兒的歡心。盧大師到了晚年,皇帝恩準他回老家開了這個浪遏棋院,潛心研究棋譜和破解棋局。
盧大師無子嗣,身邊就有兩個徒弟:大徒弟郎三英,二徒弟洪汗清。兩人天資聰明,棋藝了得,他們跟盧大師回鄂州前,皇帝宣二人入宮,要他們好生學習盧大師真?zhèn)?,等師傅駕鶴西歸之日,回宮在“棋待詔”謀差。誰都知道宋朝的皇帝老兒有玩物喪志的傳統(tǒng),徽宗皇帝喜歡蹴鞠,寵幸高俅,惹得梁山好漢要替天行道?,F(xiàn)在這皇帝愛象棋,說不準哪天郎三英和洪汗清就當上了太尉。
師徒三人創(chuàng)建浪遏棋院沒多久,洪汗清就在棋院門口拾到一個遺棄的男嬰,盧大師問兩個徒弟怎么辦7郎三英說,棋院乃清凈之地,容不得嬰孩嘈雜。洪汗清說,這個孩子可憐,世道艱難,不如把孩子養(yǎng)大,在棋院內也好照應。盧大師思索半晌說,汗清在院門拾到這個孩子,也算這孩子和棋院有緣,為師就收他為徒,藝名盧棋子。
郎三英心想,師傅無子嗣,現(xiàn)在得了這個小野崽竟然當親兒,把本姓都賜給這孩子了,來日保不準要傳他什么真?zhèn)?,這可對自己不利啊。雖心里這么想,但他也不敢違抗師命,只得和師弟一起恭賀師門昌盛。
轉眼過了十多年,局勢越來越亂,但浪遏棋院像是被遺忘在江邊的貝殼。郎三英受不了如此清淡的生活,天天做夢皇帝下詔回“棋待詔”享受榮華富貴。再看看兩個師弟,洪汗清把盧棋子拉扯大,費了不少心血,但他十分努力,晚上安頓小師弟休息后,還要把棋局復盤琢磨,他棋風穩(wěn)健,攻守兼?zhèn)?,很難找出破綻。而盧棋子生性活潑好動,不是下棋的料,在市井上跟野路子還可以走兩局,如果碰上兩位師兄,只有認輸?shù)拿?。盧大師也不強求盧棋子學棋,只教他斷文識字,稍大一些后,再命他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盧棋子毫無怨言,樂此不疲。
這樣一來,盧大師的接班人就只會在郎三英和洪汗清之間產生。郎三英棋路粗獷,步步殺招,普通棋手和他相遇,沒幾招就敗下陣來。洪汗清卻總能從容破解郎三英的棋路,然后把一盤危棋轉危為安,走成和棋。雖說自己也沒輸給師弟,但郎三英對痛失好局感覺像吞了蒼蠅一樣惡心。盧大師多次對郎三英說:“三英啊,你要想棋藝有突破,就得修你的心,這點你要向你二師弟學習啊。”
郎三英心里不服,他認為洪汗清一定有高人指點才能破自己的棋路,于是他偷偷觀察洪汗清的行蹤。這天晚上,郎三英給師傅請安后早早回房假寐,約莫三更,就聽到洪汗清從隔壁房間里輕輕出了門,郎三英躡手躡腳從門縫向外看去,只見洪汗清徑直走到盧大師的房外,師傅的屋子燈亮了,洪汗清進屋把門帶上。郎三英趕緊來到師傅屋外,把耳朵貼在窗上偷聽。
洪汗清說:“師傅,這本《象棋神機集》我已經看完了,只是徒兒愚笨,好多招數(shù)都不能自如運用?!崩扇⑿南耄汉猛?,我果然沒猜錯,師傅一直背地里教老二真?zhèn)?,要我領悟那些什么玄乎的東西,怎么可能贏老二。師傅呀師傅,你可真偏心眼兒。
盧大師說:“不慌不慌,論神機妙算你趕不上你大師兄,但你有慧根,大智慧必有大成就?!甭犃藥煾嫡f這話,郎三英鼻子都氣歪了,什么慧根?什么大成就?這不明擺著要讓洪汗清做接班人嗎。郎三英一不小心碰翻了花盆,嚇得他趕緊躲回屋去。洪汗清和盧大師也只當是野貓鬧騰沒有在意。
一個月后,盧大師要郎三英和洪汗清走一盤棋,檢查他們最近的用功情況,盧棋子在一邊幫兩位師兄打譜。只見洪汗清的棋路一如既往的穩(wěn)健,步步為營,但郎三英的棋招比往日更加犀利,一會兒大開大合,直搗黃龍,一會兒又忽飄移走位,劍走偏鋒。漸漸盧棋子就看不懂郎三英的棋路了,看看洪汗清,面露難色,每走一步棋都很是艱難;再看看盧大師,先是驚奇,接著疑惑,最后滿臉凝結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郎三英。
郎三英棋局發(fā)展順風順水,洋洋自得,哪里注意盧大師的臉色。洪汗清陣腳大亂,連丟車馬炮,眼看敗局已定。這時,盧大師大喊一聲:“不要走了?!?/p>
三個徒弟都嚇了一跳,盧大師拂袖把棋盤掀翻,逼視著郎三英問:“你那些陰狠的招數(shù)是誰教你的?”
郎三英嘟囔:“是……是您教的啊?”
盧大師更加憤怒,大喝:“跪下!孽障,你以為師傅老糊涂了?你那些招數(shù)不是我教的,你是不是偷學了我屋里的棋譜?”
原來,郎三英得知盧大師秘密傳授真?zhèn)鹘o洪汗清后,心里很不平衡,于是把師傅珍藏的名譜和象棋著述都偷出來抄下,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書放回去,再瞅著沒人的時候偷學。他只淺淺學了一本《金雕十八變》,棋藝就大有長進,殺招更加隱蔽,連見招拆招的洪汗清都陷入他的迷局。
見被師傅識破,郎三英也不再遮掩,他理直氣壯地說:“師傅,休怪徒兒,是您偷傳二師弟棋譜在先,我才不得已偷學……”
盧大師痛罵:“孽障,你監(jiān)視師傅罪加一等,還不知悔改,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洪汗清連忙給師傅磕頭,替師兄求情:“師傅息怒,師兄他是急功近利,一時糊涂,求您給他一個機會吧?!?/p>
郎三英本想自己求得師傅原諒,沒想到洪汗清替他求情,他可不想買洪汗清這個人情。郎三英冷笑地說:“你少在這里裝好人,不是你挑撥我和師傅的關系,師傅會只把真學傳給你嗎?”
“師兄,師傅是為你好……”洪汗清解釋道,但被盧大師打斷話頭。
“孽障,你走吧,以后不要說我是你師傅,我們師徒情誼一刀兩斷?!?/p>
郎三英見事情發(fā)展到不能回頭的地步,心一橫說:“你們會后悔的,以后我會回來的,讓你們都知道我郎三英才是最好的棋手?!比缓笏^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郎三英的背影,盧大師自言自語道:“這個欺師滅祖的家伙以后不得不防啊?!睍r光如梭,轉眼又過了幾年,忽必烈滅了大宋,建立了元朝。盧大師在郎三英走后第二年就仙逝了,現(xiàn)今的浪遏棋院的主事是洪汗清。他遵照盧大師的遺訓,鉆研棋藝,團結同門,為人低調,在鄉(xiāng)里教書為生。
這日,鄉(xiāng)里來了一隊元朝的蠻子兵,團團圍住浪遏棋院,領頭的軍爺粗魯?shù)厍瞄T,要洪汗清出來答話。盧棋子打開半扇門,冷冷地說:“主事出去探友去了,你們請回吧。”那軍爺瞟了一眼盧棋子說:“洪汗清不在?那你跟我們去見南苑神算大將軍吧?!闭f完示意手下把盧棋子帶走。
“慢!”眾人循聲望去,一個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從院內踱步而出。不用猜,這就是洪汗清,他客氣地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家將軍找我有何貴干?”軍爺粗魯?shù)卣f:“去了你就知道了?!?/p>
洪汗清被帶到長春觀,觀內好不熱鬧,百來號讀書人打扮的都端坐在觀內空地,每人席前一方棋桌,洪汗清看了這陣勢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轉身問軍爺:“你家將軍是叫我來下車輪戰(zhàn)?”
這時從棋桌前走出一位青衣先生向洪汗清施禮,說:“洪大師聲名遠揚,我等在大漠就早有耳聞,今日幸會,果然氣宇不凡。我等奉神算大將軍之命,集大漠和中原百名象棋高手,特來向您挑戰(zhàn)?!?/p>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以一敵百,是需要費很多精力的,洪汗清下過車輪戰(zhàn),最高紀錄是對四十個棋手;而盧大師在年輕時候曾大戰(zhàn)一百個高手,也頗費腦筋,后來還大病一場,落下偏頭痛的毛病。
洪汗清知道這些棋手多為沽名釣譽之徒,和他們下棋有辱尊嚴,他也想知道這神秘的神算將軍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如此興師動眾。莫非……
那青衣先生說:“神算大將軍說如果洪先生要是輸?shù)羧魏我痪制寤蛘吒纱嗑芙^比賽的話,就派人去把浪遏棋院的招牌給砸了。”好不講理,看來洪汗清非得硬著頭皮上了。
一聲鑼響,一百張棋盤上的棋手大張旗鼓地擺開棋路,洪汗清也不慌張,從容地穿梭在棋桌前見招拆招。一根香工夫,已有數(shù)十名棋手紛紛落馬,又過一會兒,二十多個棋手起身離開棋桌。再看洪汗清,鼻翼滲著汗,在每桌棋前停留的時間也久了,但在太陽落山前,只有十來個棋桌前還有棋手。
這十來個棋手可真不好對付,棋路各異,殺招頻出,洪汗清深吸一口氣,平心靜氣,以靜制動,各個擊破,終于在月明點燈之時,對手只剩下青衣先生一人。這青衣先生非泛泛之輩,棋路古怪陰險,尤其是那兩門炮使得虎虎生風,雖一時不能對洪汗清絕殺,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非得打掉青衣先生的一個炮臺才能破此怪陣。于是洪汗清果斷舍棄一車,與青衣先生的炮同歸于盡。如此以來,青衣先生果然無大作為,堅持一根香工夫,還是被洪汗清殺得片甲不留。那青衣先生頹然地低著頭,陰陰地說:“洪大師請回吧?!?/p>
“承讓?!焙楹骨迨┒Y告辭。還沒走出長春觀大門,就聽得身后亂作一團,回頭只見那青衣先生拔劍自刎了。洪汗清長嘆,搖搖頭向棋院趕去。
洪汗清離棋院還有一里地的路,就見江邊方向燒紅了半邊天,他大喊一聲:“不好?!比鐾染屯逶罕既?。待他趕到,浪遏棋院已經被大火吞噬,附近鄉(xiāng)親們雖拿著救火工具,但近不得身。
“師弟。”洪汗清呼喊著盧棋子,要沖進火海。眾鄉(xiāng)親連忙拉住他,說:“盧棋子已經被放火的官兵帶走了?!?洪汗清聽說師弟不在棋院中,稍稍平靜一點。但一聽被蠻子兵帶走了,心想這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嗎?這個神算將軍到底和浪遏棋院有什么深仇大恨?難道……
一個鄉(xiāng)親遞給洪汗清一封信,說是官兵離開前要轉給洪汗清的。他展開信紙,上面寫道:“若想見你師弟,明日辰時到浪濤石?!?/p>
浪濤石是江下游的一個沙洲,少有人跡,孤身一人去兇多吉少。但為了救師弟;洪汗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向鄉(xiāng)親借了一匹馬,揚鞭朝浪濤石趕去。當他踏上浪濤石,已有一隊人馬一字排開在灘頭等候?!昂榇髱?,別來無恙?!标犖檎幸粋€騎著棗紅駿馬穿著紫金戰(zhàn)袍的將軍招呼道。
“果然是你。你和浪遏棋院有什么過節(jié)找我清算吧?!焙楹骨辶x正詞嚴地說。原來這南苑神算大將軍就是當年被逐出師門的郎三英,那年他出走后,浪跡北方,后被一蒙古王爺收為家奴,巧的是這王爺愛好象棋,發(fā)現(xiàn)郎三英是個象棋高手后,便把他帶到身邊南征北戰(zhàn),閑時陪王爺走幾局棋。郎三英聰慧過人,讀過棋譜也翻過兵書,再跟著王爺見過大場面,漸漸展露出一點軍事才能,帶兵打了幾場勝戰(zhàn),后被忽必烈封為南苑神算大將軍。此番回中原郎三英一是為蒙古人選可以效力的文人名士,二是為了報復浪遏棋院。長春觀那場車輪戰(zhàn),郎三英只是為了阻擊一下洪汗清,讓他疲于應付,今日這局巔峰對決,郎三英要一擊致命,奪得夢寐以求的棋王稱號。
為此他幾個月前就在浪濤石布好“棋陣”,所謂“棋陣”,是郎三英在打仗中得到的啟發(fā),他把三十二個棋子分別讓真人和實物代替,士兵與馬匹自不必說,竟有一頭大象被運到了沙洲上充當棋子,還有四門火炮架在四個高點;棋盤按沙洲的地形劃分,楚河漢界則是一條浪濤石上橫貫的淺水?!皫煹?,你下過無數(shù)棋,見過這么大的棋盤嗎?見過這么逼真的車馬炮嗎?指揮過千軍萬馬嗎?那種感覺好得很。今天我們就在這個模擬的戰(zhàn)場上過過招,不過每次吃子都是要刺刀見紅的,那枚棋子將被毀滅,你懂嗎?”郎三英皮笑肉不笑地說。好個心狠手辣的郎三英,在他眼里,這些人和棋子一樣任由他擺布,甚至由他決定生死。
“你先放了小師弟,我再和你下棋。”洪汗清說。
“洪師弟,你放心,我怎么會傷害我們的小師弟呢?我把他請來一是敘敘舊,二來我要和我的小師弟并肩作戰(zhàn),與你掰掰腕子啊?!崩扇⒎愿朗窒掳驯R棋子引過來,只見盧棋子也穿上了盔甲,一身督軍的打扮。“盧師弟在我方營中把守大帳,為仕,在我身邊你放心?!薄澳銈儼盐?guī)煹軒У酱髱で?,等會同我督?zhàn)?!?/p>
“如果我贏了,你就放了我和小師弟?!焙楹骨逭f。
“如果你輸了,你就得死。記住,我們之間這是一場戰(zhàn)爭,可是真刀真槍的?!?/p>
“一言為定?!?/p>
郎三英自領十六個“棋子”來到“楚河”對面蓄勢待發(fā),洪汗清來到山頭的大營上布好陣勢,遙望對面大營殺氣騰騰、風聲鶴唳。盧棋子被挾持在郎三英身邊,他這招可真險惡,要是洪汗清對他進行絕殺,他必然會把盧棋子支起來當擋箭牌。按郎三英的規(guī)矩,那盧棋子就該死在洪汗清的手上。這該怎么辦呢?
一聲炮響,生死棋局開打了。當頭炮,馬來照,雙方開局行棋都很謹慎,屯兵“楚河”兩邊,車出庫,馬出槽。郎三英占先手,令旗一揮,小卒淌著水就過了“楚河”。兵來將擋,洪汗清令旗一揮,小兵上前將來犯之敵殲滅,砍下對方首級,血腥的場面讓洪汗清不寒而栗,思路也有點開小差,一個疏忽,競被郎三英的小卒砍了兩個小兵。洪汗清連忙站穩(wěn)陣腳,調出騎兵,連踩帶踏,殺出一條血路,收復失地。
郎三英也不慌張,祭出騎兵,糾纏過來,大斗三四回合,洪汗清連忙鳴金收兵,馬放南山。郎三英不依不饒,派兵追殺過來,這正好進入了洪汗清飛象的攻擊范圍。只聽號角一吹,那巨象在象兵的駕馭下呼哧呼哧地向騎兵踏去,先將騎兵砍下馬去,然后被大象踩成肉餅。象兵還沒來得及撤退,就被一門火炮擊中,巨象和人都被炸得血肉模糊。洪汗清也被火炮的沖擊力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地看著一門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瞄準了營帳。
郎三英在對面營帳外囂張地喊道:“洪師弟,你往日的妙手回春呢?哈哈,今天我要你輸?shù)眯姆诜?。以前你有那個死老頭兒的庇護,傳你絕招,但那些棋經都被我摸透?,F(xiàn)在我閉上眼睛都可以贏你。”
“大師兄,你答應過我如果聽你的話當棋子就不會傷害二師兄的,你不能反悔啊……這只是一局棋而已,一局棋啊……”突然,一直守在帳前的盧棋子跪求郎三英不要傷害洪汗清。
可這時的郎三英哪里聽得進去?吩咐手下把盧棋子控制住,仍擺在營帳前做擋箭牌。沒想到,郎三英的一句諷刺的話竟提醒了洪汗清,只見他閉上眼睛,一盤棋局出現(xiàn)在腦海里,他心靜如水,穩(wěn)住陣腳,不去理會那些血腥的場面。他一聲令下,調來戰(zhàn)車,逼走火炮。趁熱打鐵,洪汗清指揮火炮在小兵的掩護下也順利渡河,敲山震虎,威懾到郎三英的帥位。不出所料,郎三英令盧棋子往炮口前一頂,他知道洪汗清是不會對盧棋子下手的。
無奈,洪汗清撤回火炮,遣出小兵,進行肉搏。在“楚河”邊兩軍殺得昏天黑地,血染黃沙。棋局發(fā)展瞬息萬變,頗費腦汁,頭天的車輪戰(zhàn)已經耗費了洪汗清不少精力,加上騎馬趕了一夜的路,洪汗清的體力也快透支了。午后的日頭毒辣,曬得洪汗清頭暈目眩?;枵蓄l出,拆掉一車一馬,且讓對方兩小卒過河了。如果是一般棋手,遇到這么猛烈的攻勢早就抵擋不住了,但洪汗清閱棋無數(shù),稍作休整,暗暗用道家修身之術運氣祛乏,再棄馬保車,掉頭狠狠咬了郎三英一口,除掉營帳左邊的一個仕,驚出郎三英一身冷汗。久攻不下,郎三英急性子又上來了,反觀洪汗清不慌不忙地調兵遣將,步步為營,反而把郎三英的勢頭壓制住了。為了阻止洪汗清的反撲,郎三英付出慘重的代價,手頭上可用的“棋子”越來越少。
洪汗清睜開眼睛大喊:“郎三英,該結束了吧。你難道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嗎?你們這些蠻子們,難道就愿意如此受他的驅使嗎?像一枚棋子,受他的擺布?”
郎三英不以為然,輕蔑地說:“我不會輸給你的,不會,從來沒輸給你,永遠不會……”這時,盧棋子乘看守不注意,奪過長劍朝郎三英沖了過去,口里喊著:“人可以被打敗,但不能淪為棋子,士可殺不可辱……”還沒等盧棋子靠近大帳,一支箭射穿他的大腿,他應聲倒下,昏死過去。 洪汗清大喝:“不要傷害他,郎三英,你不是就想取我性命嗎?我給你就是。”說完,洪汗清從衣內拿出一顆藥丸,吞咽下去。
“快,攔住他?!崩扇⒋蠛???梢呀浲砹耍楹骨宓乖诘厣弦粍硬粍印讉€兵卒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搖搖頭。
誰也沒想到,郎三英像著了魔一樣,抽出長劍,見人就劈過來??蓱z那些蠻子兵,還沒反應過來,就都被郎三英殺死了。然后,郎三英仰天大笑,自刎而死。
過了一會兒,“死去”的洪汗清爬了起來,他跑到盧棋子的身邊,發(fā)現(xiàn)盧棋子也還沒死,他忙給盧棋子包扎止血。
“我們還沒死?”盧棋子醒來見到洪汗清問。
原來,洪汗清剛才是用龜息之法裝死,他解釋道:“師傅以前說過,如果郎三英不先修身,強學那些棋經的話,終會走火入魔。這也是為什么當年師傅不傳他棋經的原因,可他卻不能領會師傅的良苦用心……哎,剛才這盤棋,他看見我自殺,發(fā)現(xiàn)沒有了對手,腦袋一下混亂,狂性大發(fā),所以……”
夕陽下,洪汗清和盧棋子互相攙扶著,乘舟離開了浪濤石,看著寂寞沙洲和滾滾長江,洪汗清長嘆:“人生如棋,走錯一步不要緊,就怕一錯再錯啊……”
責任編輯 張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