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不出聲,直盯著他,暗道,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呀?說吧,我聽著呢。
李南輝又坐了下來,輕聲道:“如果我沒有說錯,你本就是嘉川人,不是湖北宜昌人,你應該叫郭穎,不叫趙穎?!?/p>
趙穎一震,輕笑道:“董事長,您還想到了什么?您為什么突然間又想到這么多?”
“如果我剛才說得沒錯。你父親就是幾年前的嘉川縣委書記,如今的川北市委書記兼市長郭國川!”
“您怎么知道?你剛才就是在沉思這件事嗎?”
“我也是個乒乓球愛好者,但水平一般。很多年前,在西水中學舉行全縣第一屆中學生冬季運動會,有一個叫郭穎的小女孩獨領(lǐng)風騷。她那時還不到十二歲,一共拿了五項個人冠軍。最出色的就是打乒乓球,亞軍、季軍都沒能跟她打到第四局。運動會結(jié)束后,男生乒乓球單打冠軍李相登很是不服,私下向郭穎挑戰(zhàn),他跟我是同班同學,請我做裁判,結(jié)果他也沒能打到第四局。我站著看他們激戰(zhàn),自然會對郭穎有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她看人的眼神,時隔十多年了,我還是印象深刻。我在柳老師辦公室第一次見到你后就覺得好像是在哪兒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運動會結(jié)束后,西水學校的中學生一直談?wù)摴f。后來聽校長說,她是縣委郭書記的小女兒。那么?!崩钅陷x直望著她道,“你是代表川北市委市政府來調(diào)查我們建設(shè)開發(fā)水庫庫區(qū)旅游資源的資金來源了?”
“難怪我第一眼在公司的高層全家福里見到您也覺得有幾分面熟,就是想不起來,原來是這樣。您說得不錯,我是叫郭穎,也叫趙穎,我媽媽姓趙,正是湖北宜昌人?!?/p>
“你還沒告訴我你來我們公司的目的?!?/p>
“其實都不重要了。一開始市里就有心派人來查查,因為李總的口氣太大了,但一直沒定下來。王一江綁架您的案件發(fā)生后,市里才下了決心,因為您的事業(yè)的確叫人不可思議,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剛好我回家看望爸爸媽媽,爸爸就一口說‘有了’。我們都奇怪,爸爸才說明了原因。我是武大經(jīng)濟系畢業(yè)的碩士生,但我一直想?yún)④?,本來年紀又小,一畢業(yè)就跑去報名。媽媽堅決反對,但爸爸支持我,于是我成了一名特種女兵。部隊駐扎在西雙版納,我們長期輾轉(zhuǎn)在云南邊境地區(qū)跟跨國犯罪分子打交道,退伍前還當上了女子特種兵副大隊長。緊接著百萬大裁軍,我雖然很不想離開部隊,卻也只能服從安排。轉(zhuǎn)業(yè)后我被安排到省委國資辦工作,爸爸就向國資辦借調(diào)我。現(xiàn)在,我本來也該回去交差了,沒想到臨走前被您識破了!由于工作原因,我不會馬上就走,會交接好工作的,您放心。求您一件事,這些應該只有您清楚,就此打住吧!”
李南輝嘆了口氣,說:“你是公務(wù)員啦!否則,有你幫忙發(fā)展川峰公司,必然更有一番新氣象啊!”
“有我不多,無我不少,你們的用人制度會招攬到很多高級人才的。另外,我想勸您一句,世道本就多風雨,不要用您的生命去賭!就說這一次……哎,還是不提了。您是川峰真正舵手啊!您當好好保重才是!”
禍不單行,真是不假。
飛夢事件的陰影還沒完全散去,電子公司幾個很鐵的老客戶突然間相繼毀約撤單,接著每三天就有不少大小客戶紛紛要求與川峰終止合同。李允波大驚,趕忙著手調(diào)查,所有的客戶并無對川峰不滿之言,只說找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同樣的事情還在繼續(xù),李允波只好向王越騰、柳元恒求助。
在差不多同時,李南輝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那人在電話里道:“你好,李董事長先生,我是九哥的貼身保鏢。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回老家了。我給你一個月時間準備所有后事,一個月后的今天,我會約你決斗。你放心,你為了自己的利益,我不怪你,所以,我絕對不會危害你的家人朋友。但你不要?;樱駝t,就很難說了。我是江湖人,江湖事情江湖了,生死各憑本事。九哥待我恩重如山,他死了,我不能不為他報仇。你是罪魁禍首,如果我殺不了你,那只怪我學藝不精?!闭f完就掛了電話。
李南輝大驚,馬上打電話給唐學孟。
唐學孟道:“不錯,九哥是有個叫阮豪的貼身保鏢,原本是越共軍人。一個偶然機會,九哥和幾個兄弟在香港救了他全家,他一家當時正被追殺。事后,他就死心塌地跟著九哥。他身手很厲害,聽說曾經(jīng)有一次,九哥帶人去云南邊境外的地區(qū)和人交易,對方收了錢,卻還想殺人不給貨,九哥帶去的十多人全部遇難。阮豪及時趕到,一人一刀,就殺死了對方二十多人,他自己身中數(shù)槍,居然沒有死。你問這個干什么?九哥一審判處死刑,已經(jīng)槍決,他應該回越南了。事實上,阮豪平時只做保鏢,只維護九哥個人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事他都不參與,我都從沒見過他。但我聽說過他的許多傳聞,非常講義氣。隨時都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特別是于他有恩的。恩怨分明得很。你怎么會打聽他?”李南輝笑道:“沒事。我只聽警方說有人漏網(wǎng),順便問一下而已?!狈畔码娫挘执螂娫捊o季偉涼,也不提及此事,只隨便聊天。但季偉涼好像并不知道此事,他不禁大為不解。
王越騰、柳元恒與李允波一起分析了近期終止合同的十幾個客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最早終止合作合同的多少都與羅鋒有點關(guān)系,三人心里也就明白了一大半。問題是接下來還是三天兩頭有客戶撤單,那是與羅鋒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客戶。最讓三人不解的是,始終不能從終止合作的客戶們口中得知任何端倪,也一時調(diào)查不出他們將與哪家廠家合作。三人商量后覺得不該瞞著李南輝,于是請他拿主意。
李南輝自接到阮豪的電話,就一直感到不安。他倒是相信阮豪的話,不會傷害自己的家人朋友,也絕對會和自己公平?jīng)Q斗??墒?,不是他怕死,歷經(jīng)了一次又一次生死邊緣,他實在覺得生命寶貴呀,何況他還有那么多心愿未了,如真不幸死于阮豪之手,那豈非太不值?但是,他不想讓別人跟著擔驚受怕,只悄悄地埋在心里。讓他不解的是,阮豪更應該向季偉涼尋仇才是啊,為什么季偉涼反倒沒有什么特別狀況了?莫非季偉涼也要跟他江湖決斗,秘密進行,不想讓別人擔心嗎?
接到王越騰、柳元恒與李允波三人的電話后,他大吃了一驚,馬上趕去與他們研究這件事。心想,自己倒正好利用這一個月時間來查清這件事,要不,天天想著和阮豪決斗的事,還真難受。
趕到川峰電子總部,李南輝發(fā)現(xiàn)三人的臉色異常沉重,不禁很是奇怪道:“就幾個客戶終止合同,也不至于讓電子公司倒閉嘛!你們干嗎這樣啊?當初我們不是也說羅鋒可以自己帶走他的客戶嗎?”
柳元恒痛心道:“我們最初都這樣想,但現(xiàn)在事情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p>
李南輝一驚,忙問道:“什么變化?”
王越騰接口道:“路斯達主管業(yè)務(wù)的副總經(jīng)理在昨晚被人殺害了。聽說,幾天前曾有人要以很低的價錢與他們合作,請求他終止與我們的合同,他一口拒絕了,說對方的報價不合理,根本就低得不可能賺錢。到了昨天晚上,他就被人殺害了,表面上是他在歌舞廳與人為了坐臺的小姐發(fā)生了沖突,混亂中被人殺死的。但依我看,沒有這么簡單,一定是有人蓄意與我們?yōu)閿常环牡?,就殺害了?!?/p>
李南輝沉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還是那句老話,你們各就各位,要沉著冷靜。這件事,你們都別管了,我來調(diào)查處理,”
李允波“嚯”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我反對!您一再歷經(jīng)生死,不能再有任何差池,我是主管總經(jīng)理,應該由我來負責!”
李南輝笑道:“你要忙的事多著呢!我本就是閑人……”
王越騰也大聲道:“不要老是說那些話,你是什么閑人?關(guān)鍵的時候全是你出生入死!近一年多就接二連三地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你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兩次死亡邊緣,不能再有第三次了!這次,由我來負責處理。允波你也別多說了,這次絕對是惡性事件,你一個文弱書生,怎么應付?南輝,你也別犟了,你有家有子,我畢竟還是孤身一人……”
李南輝怒道:“好像是在演黑幫大戲了。這樣的話都給你說了出來。聽我說……”
“聽我說,”柳元恒大聲打斷他們的話,“允波是不必爭了,如果對方蓄意整垮電子公司,必然會像飛夢事件一樣,不擇手段!我建議,越騰在明,南輝在暗,配合調(diào)查。只是……”柳元恒頓了頓,輕聲道,“南輝,告訴我們,飛夢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與越騰想了很久,焦朝宗沒有理由那樣來對付飛夢,應該沒那么簡單!”
李南輝嘆了口氣,也就不再隱瞞,說出了汪若芙。
李允波大聲道:“莫非,這次又與她有關(guān)?”
王越騰也點了點頭,正色道:“大有可能!”
柳元恒想想也大有可能,沉聲道:“當前我們要做的是三管齊下,找出羅鋒,找出汪若芙,找出那間廠?!?/p>
李南輝也表示贊同。說:“重點是找出那家廠,羅鋒不在廣東境內(nèi),我已經(jīng)請人查過了,真是去了新疆。汪若芙不在大陸,不久前離開新加坡去了加拿大。我也懷疑過她,昨天打電話去洪流廠,問過了她的去向,并打電話去加拿大與她通過話?!?/p>
三人一怔,齊齊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是的,應該找出那家與撤單廠家合作的廠?!?/p>
告別李允波等三人,李南輝冷靜地想:“相信世界上沒有人能絕對一輩子守住某個秘密,世界上也更不是每個人都能信守誓約,這世上更沒有絕對不透風的墻,我就不信不能找到你!”于是決定冉來一次撒大網(wǎng),一一拜訪了所有已經(jīng)和川峰終止合同的廠家,希望能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結(jié)果他還是失望了。那些廠家都說對方的價錢的確是太低,甚至可能只能保本,但對方絕對按時保證質(zhì)量交貨??墒撬麄儏s就是不告訴李南輝那家廠家的詳細情況,說信守合同承諾,也是守住商業(yè)秘密。
他實在奇怪了,只好通知王越騰大量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時盯著這些廠家,他們不可能不交接驗收貨吧?但是就真那么奇怪,十多天下來,還真沒半點線索。重金賄賂了一些廠里主要負責的職員問,他們卻也都只知道下訂單是用電子郵件的方式,準時便會有人通過物流公司送貨來。李南輝無奈,把所有省內(nèi)加工線路板、生產(chǎn)線路板板材的廠家來了個大集合,然后由近及遠,由大到小的來了個一一拜訪。
終于,他在東莞鳳崗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一攬的廠,做的單竟然有四分之一是從川峰撤出來的,也是從板材生產(chǎn)到加工一條龍,廠的規(guī)模相當大。
李南輝也不想那么多,直接去拜訪那叫Joe的香港人總經(jīng)理,說明了來意,并向他索取單價表。本以為他不給,Joe卻毫不遲疑地吩咐秘書拿來了,并說所有廠家一個價。
李南輝仔細地看了后問道:“恕我冒昧,這價格能賺錢嗎?”
Joe聽了他的話后,笑道:“你是懷疑我們會虧本,是嗎?”
李南輝點了點頭。
Joe大笑道:“川峰電子雖然開廠時間并不很長,已是電子加工行業(yè)老大了啊!我們開了規(guī)模這么大的廠,自然要求薄利多單,只能在價格和質(zhì)量上做大調(diào)整。否則,怎樣與你的川峰競爭?虧?怎么會呢?”
李南輝馬上趕回去找李允波安排人搜集全國所有廠家的原材料價格,以最低的價格再次做了個成本核算。的確,一攬廠的價格不會虧,但絕對是沒多少利潤的。那么,開那么大的廠又有什么意思呢?最起碼是過億的投資呀。怎么收得回去呢?
柳元恒沉思道:“只有一個解釋,它是存心要整垮川峰電子。這幾天,依然還有許多大小客戶在陸續(xù)與我們談終止合同的事?!?/p>
李允波道:“看來,它的背后有一個很大的財團在支持著。我個人認為,一旦我們被逼迫垮下去后,他們會一步步回升價格的。”
李南輝冷聲道:“川峰目前已經(jīng)有了這么大的家當,我們也可以來個同樣應對,倒要見識一下這財團的實力到底有多雄厚!”
王越騰搖了搖頭,沉重地道:“這正是對方的陰謀。它要對付的應該不僅是川峰電子。它一定知道我們的主要目的在投資開發(fā)貧困地區(qū)上,目前集中在我們家鄉(xiāng)的投資已經(jīng)開始,資金相當巨大,我們再與它斗法,結(jié)果可想而知!”
大家都一怔,心頭大震,寒意直冒。
李允波怒道:“難道我們就真坐地等死嗎?”
“不,”柳元恒沉吟道,“第一步,我們要向所有的退出的和正打算退出的、沒有退出的客戶闡明大義,取舍南他們自己決定。我敢保證,最起碼幾家大型電子企業(yè)集團會明白一攬廠是在不正當競爭。我們的價格目前來說是相當合理的,質(zhì)量也是很好的,不然的話,不會有那么多人私下說我們是行業(yè)老大。只要幾家最大的大型電子企業(yè)集團不走單,我們川峰電子就垮不了,最多是沒有利潤,也能就此堅持下去。我們倒真要見識見識那企業(yè)背后的財團實力!其次,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弄清楚那一攬廠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家想想覺得的確有道理,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查下去的結(jié)果令李南輝大吃了一驚,也更大惑不解,那一攬廠的投資者是香港雅欣工貿(mào)公司,老板竟是李小蘭。他思之再三決定約見李小蘭,
李小蘭顯然并不關(guān)心外面的世界,接到李南輝的電話后居然冷冷地想,你莫非知道我老公早死,以為我寂寞吧?想罔我的錢?我可不是小女孩,我再嫁不出也不會找你,何況我已經(jīng)再婚了!繼而又想,你不是很清高嗎?我倒要看你怎么開口!于是道:“好,三天后在深圳香格里拉酒店見?!?/p>
李小蘭本就身材豐滿,多年不見更頗有貴婦富態(tài)的風范了。見到李南輝后,李小蘭故意很冷漠地問:“你約見我究竟是為什么事?”
李南輝也就說起一攬廠的事。
李小蘭倒是有些失望了,跟她想的完全兩回事,呆了呆道:“這我不清楚,生意上的事一直是由我愛人負責的。”
李南輝很是驚訝地道:“你愛人?”
李小蘭見到李南輝驚訝的樣子,又以為還真如她最初所想,冷笑道:“是啊,他本是我們峰橋鄉(xiāng)人,現(xiàn)在落戶新疆,他是這方面的專家?!?/p>
李南輝心里一動,脫口道:“羅峰?”
李小蘭搖了搖頭,說:“李疆。”
李南輝一怔,又道:“我能見見他嗎?”
李小蘭奇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南輝直言道:“我覺得你們廠是在虧本運作?!?/p>
李小蘭大驚,馬上拿了手機出來打電話道:“喂,阿疆,有一位叫李南輝的同鄉(xiāng)想見見你,你有空嗎?……哦,好?!比缓髵炝穗娫拰钅陷x道,“他說請你明天早上去廠里,他會等你?!?/p>
李南輝點了點頭。
李疆就是羅鋒,其實李南輝一聽李小蘭說新疆戶口,就想到了,見到他倒也并不吃驚。
羅鋒訕訕地笑道:“你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啊?”
李南輝卻道:“能不能講講你是怎么和李小蘭裹上的?”
羅鋒苦笑道:“出事后,我老婆就死活與我離婚了,不肯跟我去新疆。我只好獨自一人去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碰到了在烏魯木齊游玩的小蘭,她……哎,你們認識嗎?”
“很多年前,我曾經(jīng)追過她。”
“那她的故事你也知道一些了?”
李南輝點了點頭。
羅鋒沉默了一陣道:“他鄉(xiāng)遇同鄉(xiāng),自然親切。她毫不隱瞞地講了她自己的故事,言下很是寂寞。雖然繼承了一大筆錢,又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懂經(jīng)商,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那老人給她留下的公司四分五裂。同時,那老人的幾個兒女都在變著法子想整死她。我電講了我的故事,只是說上了朋友的當。她很認真地說:‘我們合作,我出錢,你經(jīng)營,做什么都行,好嗎?’我當然欣然應允,而且很用心機取悅她。然后,我們很快就結(jié)了婚。”
李南輝點了點頭,森然問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羅鋒嘆了口氣,說:“開廠之初,我只想先與舊客戶聯(lián)系上,其實,對你們來說,那都影響不大,但是……還是別說了吧?你知道了結(jié)果還是一樣,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你疲于奔命,看你的宏偉計劃究竟能不能實施到底!”
李南輝沉思了一陣,肅然道:“你沒有理由再那么恨我,李小蘭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一切。她固然繼承了一大筆財富,但最多只夠你們現(xiàn)在這廠的前期投資,遠遠沒有足夠的資產(chǎn)這樣耗下去。告訴我,究竟是誰要你這么干的?我只想說一句話,你也是嘉川人,至少不該恨我恨得那么厲害吧?”
羅鋒怔了怔,緩緩地道:“我也不大清楚。說實話,這個廠投資近兩個億,我們是沒有那么多錢的,有一大半是一個新加坡公司出的錢。具體是什么公司,我也不很清楚,李小蘭清楚。但那投資商不許她對任何人說,包括我。我只知道她與那老板有一定關(guān)系,好像她,她以前那老公與那女人是親戚……”
“你說是一個女人?”李南輝一驚,馬上打斷他的的話,“那新加坡公司的老板是個女人?”
“是啊,那女人還很清楚我們的事,她慫恿我打敗你川峰電子公司。說實話,我真的也想。而且,錢是由她出,我們照常按正常價格利潤的百分之三十進帳……”
李南輝打斷他的話道:“你見過那個女人嗎?”
羅鋒搖了搖頭,說:“我們只是電子郵件往來。說實話,南輝,別怪我,我白手得利潤,也實在想知道你的偉大計劃能走到哪一步。你雖放過了我,但我與愛人離婚了,孩子也沒了,我也很恨你!”
李南輝站起身來,嘆道:“我不怪你。只望你記住上次血的教訓。我能放過你,但這次你面對的那女人卻未必便會放過你!你好自為之?!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其實李南輝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還是汪若芙!離開一攬廠后就馬上打電話給李允波道:“一切都清楚了。你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向所有客戶說明真相,是有人蓄意要搞破壞。你把原材料最低底價、我們加工的最低底價及一應能說明問題的真實數(shù)據(jù)向客戶們明確透底,靜觀其變。嚴格把握質(zhì)量關(guān),信譽關(guān),穩(wěn)住陣腳!”然后又打電話給汪若芙,汪若芙電話留音說她已經(jīng)到了香港,請撥她的手機,果然一打就通。
汪若芙不待他說話就道:“我知道你會查清楚的。我告訴你吧,李小蘭的前任丈夫是我媽媽的親表弟?!?/p>
李南輝怒道:“你要整垮我也罷了,為什么要殺無辜的人?”
汪若芙道:“我告訴你,那副總不是不肯終止與你們的合同,而是他要挾我們的人,說要先給他一百萬美金。你知道,我最恨貪得無厭的人。焦朝宗就是下場!”
李南輝長嘆了一聲,想了好一陣才誠懇地道:“若芙,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收手?”
汪若芙“咯咯”大笑了一陣,很溫柔地道:“川峰結(jié)束的時候?!?/p>
李南輝心里一陣傷痛,輕聲道:“川峰與你無仇,有仇的是李南輝,你就直接叫人暗殺了我不就消了心頭之恨了嗎?何苦一再糟蹋你爸爸媽媽辛苦打下的江山呢?”
“不,我不會叫人暗殺你,要殺也得別的人來干。你當年拒絕的不只是我,更有汪家的億萬身家,所以我們就該比比身家,錢多的自然贏,”汪若芙又“咯咯”大笑了一陣,“限你的不只我,還有你的老同學啊!對了,你知道阮豪為什么單單要找你決斗嗎?”
李南輝一怔,不做聲,他也正一直疑惑著呢!
汪若芙大笑道:“我在焦朝宗的辦公室與他有幾面之緣,那人很奇怪,別人請他抽支煙,他都認為是恩惠。阿九死后,他非常痛苦,回到了深圳一得知消息后又馬上回了越南,還在家里供了阿九的靈位,全家人當先人一般地供著。我們在越南有很多業(yè)務(wù),你也知道。我無意中遇到了他,他還帶我去他家坐。我就對他說,大丈夫知恩必報,有仇也必報,阿九的仇,就是你自己的仇。他說不怪你和季偉涼。阿九殺了前刑偵隊長,又有許多大案在身,季偉涼職責所在,他很佩服;你為了洗刷自己冤屈,孤身閾龍?zhí)痘⒀ǎ埠芘宸?。我說,季偉涼沒有錯,但李南輝絕對是該殺,他憑什么就知道是九哥干的?他顯然是早有安排,要不,他有什么能耐明知是必死之路還敢孤身犯險?不是鉆了個神秘人出來幫他么?那人一定是內(nèi)奸!我懷疑李南輝也就是干那買賣的想趁機置九哥于死地而獨攬生意!阮豪一直念念不忘阿九的救全家之恩,一直視保護阿九性命為自己平生的唯一重任,聽我一激,卻又不想暗殺你,說要與你公平?jīng)Q斗,生死各憑本事。后天就到期了吧?你別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你絕對不是阮毫的對手!陳夢思要守寡啦!哈!哈!”
李南輝又黯然嘆息了一聲,柔聲道:“若芙,我死后,你就收手吧!”
汪若芙似乎突然哀傷起來,居然泣道:“你要真死了,最傷心的不是陳夢思,是我。因為我不知道還活下去干什么!她已經(jīng)得到了你的許多愛了,而我卻只得到了你的一次報復性的瘋狂。再見!”
李南輝更是一陣難過,他實在想不通,汪若芙究竟是怎么啦?
那一晚,月光依舊,冷冷的,清清的。那一角海岸很特別,懸崖陡而直,岸下沒有一塊亂石,水崖垂直相接,只有不時沖過來翻卷的浪濤。站在懸崖上,能清晰地聽到浪濤聲,如鬼哭,似狼嚎,讓人心中驚懼,不敢多聽一刻。
李南輝應約準時到達阮豪指定的地點。他走的時候,陳夢思正在深圳家里與出差到深圳的郭穎開心地交談著,他甚至沒有多說一句別的話,他實在也不知該說什么,此去生死難卜啊!
你能不相信宿命嗎?李南輝的短短的三十來歲的生命,竟是一再經(jīng)歷坎坷與生死煎熬!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武俠故事片里常聽到的對白,有人問:江湖在哪里?有自認是先知先覺的人答道:江湖無處不在!那么,他李南輝也是在莫名其妙間就一再卷入了人情世故相當復雜的江湖嗎?
李南輝與阮豪見面后始終沒說過一句話,只互相在月光里打量了一陣就動上了手。只過了幾招,李南輝就自知不是阮豪的對手,但還是苦苦堅持應付著。
半個多小時后,阮豪把他逼到海岸邊后突然停下來道:“我并不想殺你,只是很想見識一下你的身手。很不錯,令我佩服。你走吧!”
李南輝正想說幾句委婉相勸的話,卻見月色里冒起了幾個人,手里端著槍。他大驚,怒道:“阮豪,你這是什么意思?”
阮豪轉(zhuǎn)身一見也是大驚,大聲道:“臥倒!”
李南輝還來不及臥倒,沉悶的槍聲已經(jīng)響了。在他的思維來不及清晰的一瞬間,又被突然間飛速而來的一個女子撞倒了,而那女子卻身中數(shù)槍后退了幾步跌下了懸崖絕壁。跌向風濤怒吼著的大海。同時,他聽到另一個女子聲音凄厲地大聲慘叫道:“夢思姐……”
李南輝只覺心頭被重錘砸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本能地一躍而起。向懸崖下跳去。
阮豪一把拉住他,大吼道:“你要干什么?”
李南輝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阮豪,凄厲地叫了聲“夢思”,一縱身跳了下去。
阮豪大叫了一聲“李先生”,又迅速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了一角被撕爛了的衣服。
那正與幾人惡斗的女孩一腿掃向眾人,又凄厲地大叫了一聲“董事長”,閃電般地沖了過去也跟著跳了下去。
(未完待續(xù)。敬請關(guān)注第四十二章 天悲地痛,孑然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