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戲劇情結(jié)

在中外現(xiàn)代史上，找不出第二個國家最高領(lǐng)導人像毛澤東那樣，對文學藝術(shù)有著廣泛濃厚的興趣和很高的修養(yǎng)。在門類繁多的文藝中，除了詩詞、相聲外，京劇是毛澤東的最愛。他不僅愛看戲、會看戲，而且還發(fā)表一些新穎獨特的看法，儼然是一位戲劇“行家”，興致一來，也能哼幾嗓子戲段。他與戲劇的情結(jié)，既深長，又有趣。

（一）看戲

毛澤東身擔國家安危，心系人民禍福。在日理萬機的間隙，他喜歡看戲。從京劇、秦腔，到越劇、豫劇、評劇，他都喜歡看，其中以京劇為最愛。他說：“對京劇很喜歡看，但沒有研究?！泵珴蓶|的京劇興趣，是在延安的窯洞中形成的。江青從上海帶來一些京劇唱片，一架手搖留聲機。毛澤東辦公累了休息時，便放一段。他聽了喜歡，常說“再放一遍”。

與民同樂看民情

延安時期，毛澤東看戲都是和群眾在簡陋透風的禮堂里擠在一起，一般不坐第一排，不遲到，也不早退。他說：晚來早走都是對演員和觀眾的不尊重。開演前，毛澤東與身邊的觀眾交談，問姓名，談工作，和藹親切。有時還回頭問身后的觀眾：“同志，我個子高，擋住你看戲了嗎？”

有一次，演出結(jié)束，觀眾大都散去，毛澤東還沒有走。劇團工作人員爬在高處卸汽燈時，沖下面喊道：“同志，來幫我接一下!”毛澤東應道：“好咧！”那人仔細一看，才知道下面站著的是毛澤東，很不好意思。

有時，毛澤東因為重要會議遲到了，他就悄悄找個座位看戲，謝絕工作人員要觀眾讓座位。每當看到精彩處，他總是與觀眾一起熱烈鼓掌。

1940年春節(jié)，毛澤東與大家一起參加春節(jié)晚會，節(jié)目是阿甲、方華等演出的《打漁殺家》。當時習慣在正式演出前，有一個演員身披大龍袍，手舉“天官賜?！钡呐品鰣?，舞動一番，這叫“跳加官”，有靜場的意思。誰知，當晚的“跳加官”不僅沒有靜場，反而引起哄堂大笑，掌聲雷動。毛澤東也開懷大笑，前仰后合，嘴里還叨叨：“這個馬海德……”原來，臺上“跳加官”的是美國醫(yī)生馬海德（毛澤東的保健醫(yī)生）。只見他身穿大龍袍，頭戴烏紗帽，腳蹬高底云靴，雖然畫了個大花臉，但高鼻子、大眼睛卻暴露出是個洋“加官”。他口中念念有詞，向觀眾拜年。所以，引起毛澤東和觀眾的大笑。

1947年10月，毛澤東在陜北佳縣期間，正趕上白云山廟會，縣委書記張俊賢請毛澤東去看戲。毛澤東到達時，廟前的院子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他便站在后面看戲。張俊賢請毛澤東到正殿前準備好的地方去看，那里有桌椅、茶水。毛澤東擺擺手說：“那里不好！站在這里和老鄉(xiāng)們一起看戲不是更好嗎？”歸途中，他對警衛(wèi)人員說：“你們一要保衛(wèi)首長的安全，二不要割斷首長與群眾的聯(lián)系?！庇终f：“我們看廟是看文化，看戲是看民情。不懂文化，不懂民情，革命是搞不好。”

看戲也是工作

有些戲，毛澤東連看幾次。訪問延安的《新民報》主筆趙超構(gòu)問他：“為什么看過的戲你還要看呢？”毛澤東回答說：“哪里這樣喜歡看戲！同志們辛辛苦苦演出，主要是去鼓勵鼓勵。同時也可以接觸群眾?！?/p>

就是在看戲過程中，毛澤東了解了戲劇工作者的創(chuàng)作情況、作品內(nèi)容，以及群眾的欣賞要求，為制定戲劇方針找到了依據(jù)。1938年4月，他與邊區(qū)工會的毛齊華、文協(xié)的柯仲平一起，觀看一個小劇團演出秦腔戲。觀眾云集，但內(nèi)容陳舊。毛澤東指示柯仲平成立了邊區(qū)民眾劇團，編演新戲，下鄉(xiāng)演出，取得重大成績。毛澤東捐助給該團300元，支持其購買道具，不斷發(fā)展。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還表揚了柯仲平帶領(lǐng)劇團，堅持下鄉(xiāng)為民演出。

毛澤東看了中央黨校俱樂部演出的《逼上梁山》，認為這個戲以人民為主人，“從此舊劇開了新生面”，“是舊劇革命的劃時期的開端”，希望“多遍多演”“推向全國去！”1942年10月，延安平劇研究院成立時，毛澤東題詞“推陳出新”，進一步倡導戲曲改革。他提議，應該根據(jù)他在《矛盾論》里對《水滸傳》中三打祝家莊故事的論述，創(chuàng)作一個戲劇。于是，1944年7月，平劇院成立了《三打祝家莊》創(chuàng)作組。毛澤東說：這個戲應該寫好三條：第一，要寫好梁山主力軍；第二，要寫好梁山地下軍；第三，要寫好祝家莊的群眾力量。該劇公演后，他高興地致信祝賀，說：這個戲“很有教育意義，繼逼上梁山之后，此劇創(chuàng)作成功，鞏固了平劇革命的道路”。

1942年11月，毛澤東看了一二０師戰(zhàn)斗劇社的演出，高興地致信社長歐陽山尊等，感謝他們編演了反映敵后斗爭生活的戲劇，并“希望多演一些這類的戲”。

當延安戲劇舞臺上都是反映邊區(qū)生活的小戲時，毛澤東提出延安也可以演一點國統(tǒng)區(qū)和外國的大戲，以豐富邊區(qū)的舞臺，開拓欣賞領(lǐng)域。所以后來演出了《日出》和蘇聯(lián)的《帶槍的人》等。當舞臺上“大、洋、古”戲劇成為一種傾向時，毛澤東又提出反對關(guān)門提高，戲劇要以普及為主，反映邊區(qū)現(xiàn)實生活。

1947年，黨中央主動放棄延安，轉(zhuǎn)戰(zhàn)陜北。12月21日，毛澤東接見晉綏平（京）劇院演出隊，專門作了一次講話。他希望創(chuàng)造出新的藝術(shù)，體現(xiàn)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歷史的思想，改變“平劇把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寫成一個世界，窮人就不算數(shù)”的做法。

新中國成立后，有一天，毛澤東看程硯秋的演出。毛澤東在車上高興地說：“看戲也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呀。他們專門為我們演出，如果我們因為工作忙不能去，他們就不會理解，可能誤解我們對他們不重視。如果我們?nèi)タ戳耍麄儾坏械焦鈽s，而且還會更加努力，為發(fā)展京劇藝術(shù)做出更大的成績?！?/p>

初看名家演出

1949年黨中央移往北京，暫駐香山。4月的一天，毛澤東從北京香山乘汽車進城，第一次在長安大戲院看梅蘭芳演出的《霸王別姬》。整個演出中，他始終精神專注，盯著舞臺上演員的每一個動作，傾聽著每一句唱詞，手和頭隨著唱腔節(jié)奏輕輕動著，真的入戲了。

演出快結(jié)束時，衛(wèi)士閻長林請毛澤東早些退場。毛澤東卻不同意，說：“提前走不好，那樣做不禮貌?！毖輪T謝幕時，毛澤東和觀眾們一起起立鼓掌，祝賀梅蘭芳演出成功。歸途中，毛澤東對閻長林說：“這真是一場高水平的演出！”

在京劇名家中，毛澤東最愛看梅蘭芳的演出。據(jù)統(tǒng)計，他一生看過40次梅蘭芳的戲，稱得上是個“梅戲追星族”，被梅蘭芳引為知音。

毛澤東在開國前從未看過越劇，也不知道越劇有《梁山伯與祝英臺》這出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新中國成立后，從1950年到1952年短短的3年里，毛澤東先后在北京看過4次越劇，其中兩次看《梁山伯與祝英臺》，所以對主角范瑞娟印象比較深。1951年10月，范瑞娟應邀參加全國政協(xié)會議時，毛澤東一見到她就風趣地說：“你是梁山伯吧！”還夸她演出一次比一次好，有改進。

毛澤東對京劇很喜歡，無論是坐火車、住宿，或是吃飯，一般都放京劇唱片聽。他的京劇唱片可能是最全的。筱愛茹是濟南戲劇學校的一個女教員，唱老生的，毛澤東很喜歡聽她的唱腔。毛澤東喜歡的戲還有高慶奎的《逍遙津》，言（菊朋）派的《諸葛亮吊孝》。這幾個戲的唱片他經(jīng)常聽。

有一次，浙江省公安廳副廳長王芳陪毛澤東到上海，那時言菊朋已去世了，言少朋也不在上海，只有一個學言派的票友，唱得不是很好，但毛澤東一定要看。柯慶施沒辦法，就讓這個票友唱了一出《諸葛亮吊孝》。他很有興趣，一直看完了才走。毛澤東也喜歡譚派的《空城計》、馬派的《借東風》、周信芳的《徐策跑城》。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一個周末，李和曾、李憶蘭、吳素英等常到中南海為中央領(lǐng)導人演戲，毛澤東幾乎都去看。毛澤東對李和曾的生活、身體、藝術(shù)各方面都很關(guān)切。他對李和曾說：“唱古裝戲，要多看歷史書，對歷史事實，對古代人的言行舉止和語言，都應當很好研究?！?/p>

看戲動真情

毛澤東看戲特別認真，有時還提前做些準備。1953年3月，為了看梅蘭芳的《游園驚夢》，他提前讀了梅蘭芳的《舞臺生活四十年》一書的相關(guān)部分。還派人到梅宅借閱劇本，希望字字聽明白。有些生疏的戲，他就讓演員把唱詞先寫出來，仔細看了再聽演員唱。如有錯字，毛澤東都一一改正，告訴演員錯在何處，希望他們多學文化。李世濟、程硯秋等都談到過這類經(jīng)歷。

毛澤東不同時期偏愛不同的京戲。轉(zhuǎn)戰(zhàn)陜北時，他愛聽《空城計》、《草船借箭》。在西柏坡指揮三大戰(zhàn)役時，他休息腦筋的辦法就是聽京劇唱片，喜歡聽程硯秋的《黃山淚》等。大軍過江前后及進京后，他多次看《霸王別姬》。1953年到1954年，他又連續(xù)看了幾遍《白蛇傳》，每次看都流眼淚，鼻子呼呼地透不過氣。

1958年，毛澤東來到上海。市委負責同志為他準備文娛活動時征求他的意見，他想了想，說：“還是看場《白蛇傳》吧?！蓖砩侠钽y橋隨毛澤東驅(qū)車來到上海干部俱樂部禮堂。

演出開始了。毛澤東很快入戲。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的演員，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時而熱情洋溢，時而情思悠悠，唱得好的地方他就和觀眾一起鼓掌。老和尚法海一出場，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嘴唇微微張開，下唇時而輕輕抽動一下，牙齒磨響，似乎要將那老和尚咬兩口。

戲演到許仙和白娘子開始痛苦的生離死別。毛澤東完全進入戲的情節(jié)中，他的鼻翼開始翕動，淚水在眼圈里積累，變成大顆的淚珠順臉滾下，落在胸襟上。毛澤東越來越激動，淚水已經(jīng)是一道道往下淌，呼吸受阻，嘶嘶有聲。附近的市委領(lǐng)導目光都瞟過來。李銀橋覺得有責任維護領(lǐng)袖的風度，便輕輕咳了一下，想提醒毛澤東注意形象。豈知咳聲不但沒有止住毛澤東的抽泣，卻招來了觀眾的目光。毛澤東終于忘乎所以地哭出了聲，并且毫無顧忌地擦淚水，擦鼻涕。李銀橋焦急無奈只盼戲快些演完。

就在法海將白娘子收缽鎮(zhèn)壓在雷鋒塔下的那一刻，驚人的一幕發(fā)生了。毛澤東突然憤怒地拍“案”而起：“不革命行嗎？不造反行嗎？”就在毛澤東立起身的一剎那，褲子一下子脫落下來，直落到腳面。李銀橋像被人捅了一刀似地縱身撲向前，抓住褲子一下子提了上來。李銀橋帶著自責與恐慌，用顫抖的雙手匆匆地幫毛澤東系好腰帶。毛澤東似乎沒有覺得掉了褲子，他還在劇中。全場的熱烈鼓掌聲將毛澤東喚醒，他稍一怔，也跟著鼓起了掌。

毛澤東同演員見面時，用兩只手同“青蛇”握手，用一只手和“許仙”與“白蛇”握手，沒有理睬那倒霉的老和尚“法?！?。

毛澤東不僅自己喜歡看戲，還把一些好戲推薦給其他人看。1959年２月27日至3月5日，黨中央在鄭州舉行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期間，毛澤東看了常香玉主演的穆桂英掛帥《破洪州》，覺得非常好。４月24日，他給周恩來寫了一封信，安排常香玉率劇團進京，后演出《破洪州》多場。

喜看現(xiàn)代戲

1964年，我國興起現(xiàn)代戲熱潮，毛澤東感到高興，認為這是推陳出新的實踐。他陸續(xù)看了一些新戲。

8月10日，毛澤東在北戴河觀看了表現(xiàn)抗美援朝的現(xiàn)代京劇《奇襲白虎團》。當劇中響起《中國人民志愿軍戰(zhàn)歌》的音樂時，毛澤東眼里飽含著熱淚，起立鼓掌。衛(wèi)士張景芳看到此情此景，心想：此時毛澤東大概是想到了當年志愿軍跨過鴨綠江的壯舉，也許是想到了他的犧牲在朝鮮戰(zhàn)場的兒子毛岸英。

當劇中人嚴偉才說“我們必須用革命的兩手，對付反革命的兩手，這叫作談談打打，打打談談”時，毛澤東笑了。他對坐在身邊的小女兒李訥說：“這些話不都是我講的嗎？”李訥高興地說：“我也聽出來了！”演出結(jié)束后，毛澤東上臺接見全體演員。當大家請毛澤東提意見時，他說：“有些地方還需要改一下，要做到聲情并茂。”

8月12日晚，毛澤東在北戴河觀看現(xiàn)代京劇《紅嫂》。該劇是表現(xiàn)解放戰(zhàn)爭時期，沂蒙山區(qū)的群眾救治解放軍傷員的故事。演出結(jié)束后，毛澤東登臺接見演員時問：“你們團還有沒來的人嗎？”有人回答：“還有幾個管道具的人員沒有來。”毛澤東說：“來，都叫來，見見面嘛！”劇團人聽了，欣喜若狂。

在接見中，毛澤東說：“對這個戲要進行藝術(shù)加工，達到玲瓏剔透，成為保留劇目。山東一下子出了兩個好戲，不簡單！”6年后的1970年7月，《紅嫂》又在北京演出。毛澤東通過電視看了直播，說：“寫軍民關(guān)系，還是這個戲好。”

10月13日，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觀看大型歌劇《江姐》。當看到江姐被敵人押赴刑場時，毛澤東的眼睛濕潤了。他身邊的工作人員猜想：他是不是聯(lián)想到楊開慧、毛澤民、毛澤覃、毛澤建這些犧牲了的親人們呢。

這年的11月6日晚，毛澤東在中南海小禮堂觀看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這天，毛澤東身穿中山裝，紅光滿面。開演后，他很快入戲，看得很專注。當演到“痛說家史”一場時，他的雙眼閃出了淚花。中場休息時，工作人員勸他到休息室去。但毛澤東的感情仍在戲中，搖搖頭說：“你們?nèi)バ菹桑　彼谀抢锊粍印?/p>

（二）評戲

毛澤東是革命領(lǐng)袖，對戲劇的觀察和評論，自然要從政治角度出發(fā)。但他也從藝術(shù)的、技術(shù)的和美學的角度評論戲劇，發(fā)表一些非常精辟的觀點，既新穎又有趣。

著眼于思想內(nèi)容

在延安時期，毛澤東曾說：《水滸傳》中有很多段落都是很好的戲劇題材，如三打祝家莊就是一個。于是延安平劇研究院編創(chuàng)了《三打祝家莊》一劇，于1945年2月公演。

毛澤東看了這出戲，高興地說：《三打祝家莊》的演出，證明了平劇可以很好地為新民主主義政治服務，即為人民服務，特別是第三幕，對于我們抗日戰(zhàn)爭中收復敵占區(qū)的斗爭，是有作用的。

這個戲給毛澤東留下了深刻印象，后來經(jīng)常提起。1959年2月，他在全國省市委書記會議上講到調(diào)查研究時，忽然提到《三打祝家莊》。他說：我倒很喜歡這個戲。原來就有《探莊》這出戲，把它發(fā)展一下，就變成了一打、二打、三打祝家莊。解決第一個矛盾，即道路問題，于是石秀探莊；解決第二個矛盾，分化三莊聯(lián)盟，孤立祝家莊；解決第三個矛盾即祝家莊的內(nèi)部問題，這才有孫立的“投降”，里應外合。這是很好的戲，應該演唱。他又引申說，問題就是矛盾，要發(fā)現(xiàn)問題、認識問題、解決問題。

1948年4月，毛澤東到了晉綏，賀龍請他看晉綏邊區(qū)平（京）劇團演出的《打漁殺家》和《三打祝家莊》的“第三打”?？赐旰?，毛澤東很有興致地評論戲中人物蕭恩。他說：“這人是一條英雄好漢，敢與壓迫、剝削窮苦平民百姓的官府斗爭，敢于反抗，這是值得贊揚的。但是，只有他們父女二人，單槍匹馬，力量就太單薄了。他要是能團結(jié)起廣大受苦受壓迫的人民，來反抗官府的壓迫剝削，那力量就大了。”顯然，他講的是一種領(lǐng)導革命的歷史經(jīng)驗，一種斗爭策略，是以領(lǐng)袖的眼光看這個戲。

1962年12月，毛澤東在上海時，看《楊門女將》和《罷宴》時，他說：“這兩個戲都好。《楊門女將》歌頌了中國的女同志，巾幗英雄么！《罷宴》是講寇老西當了宰相，不讓人家給他祝壽，也有教育意義。”

《十五貫》是一出諷刺封建社會法官輕率判案、草菅人命的戲。毛澤東看過后說是個好戲，連看兩次。他還指示：這個戲全國都要看，特別是公安部門要看。

贊高派唱腔

1949年3月，七屆二中全會期間，毛澤東與代表們觀看華北京劇團李和曾的演出。第一出戲是《宋江殺惜》，李和曾演宋江。

最后一出戲是《失空斬》，由李和曾扮演諸葛亮。毛澤東聽李和曾唱的時候，不斷鼓掌。他對周恩來說：唱得真好啊！一個才20多歲的年輕人，就有這樣高超的京劇藝術(shù)才能，真是前途無量，大可稱贊呀。像這樣的藝術(shù)人才，應當多培養(yǎng)一些。他這是高派唱腔，高派唱腔最大的特點，就是唱腔激昂，熱情奔放?？戳诉@出戲，給人一種剛強奮力的感覺。李和曾唱得好，他的基本功扎實，表演瀟灑，看來就是科班出身。

周恩來說：你說得對，李和曾是屬于高派藝術(shù)。聽他們介紹，他9歲就進了北京中華戲劇?？坡殬I(yè)學校學戲，學了8年。畢業(yè)以后又拜高慶奎為老師，向高慶奎學了3年戲。后為生活所迫，他就搭班子唱戲。日本投降前，他到了冀南軍區(qū)宣傳隊，開始組織劇團……

在返回西柏坡的路上，毛澤東和身邊的人員又談起戲來，毛澤東說：“戲劇界有流派，他這種唱腔是屬于高慶奎這一派。我是很喜歡聽高派的戲，越聽越愛聽?！边@時，一位陜北的同志說，他就愛看秦腔，京戲再好，也聽不懂?？淳?，除了武打的戲和逗笑的戲以外，唱的戲都不愛看。

毛澤東笑了，說：“文化生活應該豐富多彩嘛，光看秦腔就太單調(diào)了。喜歡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這不僅增長知識，而且也是一種藝術(shù)享受?！边@一觀點，后來發(fā)展成“百花齊放”的文藝方針。

第二天晚上演出《孔雀東南飛》、《打漁殺家》、《哭秦庭》。毛澤東前往觀看。演出結(jié)束，在歸途中，他對身邊的同志們說：“李和曾真不愧為高派的門徒。他唱戲、做戲，文武功夫都很扎實。”他還說：“京劇界也有好多流派，馬派、譚派、梅派、程派、高派，他們都培養(yǎng)了自己的藝術(shù)家?！?/p>

有同志插話說：“唱京戲分這么多派，那不是亂了套嗎？”

毛澤東說：“戲劇界的流派，都有他們自己的獨到之處，不一定打亂仗鬧對立。越是自成一派，越是注意總結(jié)經(jīng)驗，提高藝術(shù)水平?！?/p>

評人物，說扮相

毛澤東熟悉歷史，知識淵博，所以能對劇本或演出，提出一些獨到的看法。

1949年4月的一天，毛澤東從香山乘車進城看演出。這天晚上演了三出戲：《法門寺》、《打漁殺家》和《荒山淚》。

看完戲后在返回香山的途中，毛澤東對車上的人員說：“今天晚上也是群英會，都是京劇界的名人，這些名人湊在一起演出的機會很少。如果是在過去，看名人的演出，票價是很貴的呀?！泵珴蓶|還說，程硯秋演出《荒山淚》很成功，內(nèi)容和唱腔都很好?！斗ㄩT寺》里有兩個人物很典型，一個是劉瑾，一個是賈桂。劉瑾從來沒有辦過一件好事，唯獨在法門寺進香時，糾正了一個錯案，這也算他為人民辦了一件好事。賈桂在他的上司面前，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十足的奴才相。我們反對這種奴才思想，要提倡獨立思考，實事求是，要有自尊心。

后來，毛澤東在《論十大關(guān)系》中又談到賈桂這個人物。他說：“有些人做奴隸做久了，感到事事不如人，在外國人面前伸不直腰，像法門寺里的賈桂一樣，人家讓他坐，他說站慣了，不想坐。這方面要鼓點勁，要把民族自信心提高起來?！?/p>

毛澤東很欣賞《西廂記》里的紅娘。他在黨的八大二次會議上說：“紅娘是個有名的人物，她是個青年，是個奴隸。但很勇敢，敢于沖破老規(guī)矩。她幫助張生做了那樣的事，是違反‘婚姻法’的。她被打了四十大板，可是并不屈服，轉(zhuǎn)過來把老夫子責備了一頓?！?/p>

毛澤東看戲獨具慧眼，注意藝術(shù)細節(jié)。所以他談出的意見，往往使專業(yè)評論家嘆服。1951年2月16日（農(nóng)歷除夕），梅蘭芳劇團到中南海參加迎春晚會演出。梅氏父子聯(lián)袂演出《金山寺》、《斷橋》，分別扮演白蛇和青蛇。這是毛澤東點名邀請的，他看得特別入神。

第二天（正月初一），毛澤東接見了梅蘭芳，對他的改革創(chuàng)新極為贊賞，說：“昨天看了《金山寺》、《斷橋》，你的白娘子，扮相與眾不同，想得很妙，渾身穿白，頭頂一個紅繡球?！泵诽m芳聽了，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同時驚嘆毛澤東是知音、行家?；氐郊?，他對妻子福芝芳說：“毛主席看戲可真仔細！這么多年，從未有人談過白娘子的扮相。的確，我是費了很多時間來研究，才改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毛澤東還評論過《轅門斬子》的服飾，他說：“戴烏紗帽，穿白色衣袍，不符合當時的歷史情況。當時像楊延昭這種官應該穿紫袍，在家也應當穿紫羅藍色的便裝。戲里的唱詞也是‘穿紫袍’?！?/p>

關(guān)于當時服裝的顏色，后來有人專門做過考證。那是“文革”后，群眾要求修復岳廟，塑岳飛像的時候請歷史學家去查了查當時岳飛的衣服顏色。他們查了史書后告訴主管人說是紫羅藍色。岳飛是宋朝人，楊延昭也是宋朝人，都是一、二品官，所以都應該是穿紫色袍子，而不應穿白袍?？梢娒珴蓶|的意見是對的。

對幾段唱詞的質(zhì)疑

毛澤東對京戲中的唱詞，有不少評論?！短K三起解》中有一句大家很熟悉的唱詞：“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到大街前?！泵珴蓶|評論說：“離了洪洞縣就是離開洪洞縣城，可又來到這個大街，這是什么大街？還沒有離開洪洞縣啊。這個戲詞應該改成‘蘇三離了洪洞監(jiān)，將身來到大街前?！褪请x開了洪洞縣的監(jiān)獄，但還沒有離開洪洞縣城，這才能邁步到大街上來，這樣這句話才是通的?！?/p>

有一次，毛澤東看《空城計》，諸葛亮在城頭上和司馬懿對話中有一句唱詞是“又沒有埋伏，又沒有兵?！泵珴蓶|聽了說：“‘埋伏’和‘兵’是一個意思，埋伏也是伏兵，有兵才要埋伏。應該改成‘內(nèi)沒有埋伏，外沒有救兵’或者改成‘內(nèi)沒有埋伏，外沒有兵’也可以?！?/p>

對于《轅門斬子》中的一段唱詞，毛澤東也發(fā)表過意見。那出戲演到八千歲去講情，和楊延昭鬧翻了，以后楊延昭對八千歲“馬削四蹄?！笨墒菫槭裁磿榜R削四蹄”呢？這段唱詞沒有講明白其中的典故。他又說：“過去的唱段是這樣的‘……八千歲與我做了對，猛虎最敢斗蛟龍，這時想起一個古人，昔日韓信拜帥旗，大將樊噲誤卯期，漢高老祖把情講，臨行削去馬四蹄”。毛澤東最后說：“只有唱完這一段，楊延昭才能效仿古人去馬削四蹄?。　彼囊馑际乾F(xiàn)在演出時楊延昭的唱段應保留這個典故。

一次，毛澤東聽完李和曾的清唱，用商量的口氣對李和曾說：上次，你唱的《李陵碑》唱詞里有一句“方良臣與潘洪又生機巧”，我查了查資料，沒有查到“方良臣”這個人，是不是改成“魍魎臣賊潘洪又生機巧”？李和曾覺得很有道理，以后就按毛澤東改的詞去唱了。

國慶10周年時，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觀看了梅蘭芳演出的《穆桂英掛帥》。之后，他對梅蘭芳說：“這個戲很好?？吹贸鍪悄阄枧_生涯40年的集中表演，也是你老年的代表作。”同時，毛澤東提出：是否將戲中人物“安王”改為“西夏王”，這樣歷史背景更清楚、更準確。梅蘭芳欣然接受。

對戲劇的美學論述

毛澤東在重視戲劇內(nèi)容的同時，對戲劇的美學價值也有許多論述，頗為深刻、精辟。

20世紀50年代初，毛澤東有一次看折子戲?qū)?，劇目有張云溪、張春華的《三岔口》、周信芳的《打嚴嵩》和梅蘭芳的《金山寺》。他議論說：“燈光明亮，能表現(xiàn)出一團漆黑，外國戲做得到嗎？還是中國人聰明啊！”“嚴嵩該打，打得很巧，難得正劇寫出喜劇效果來?！薄芭_上沒有‘水’，靠演員能演出‘水’來。這和齊白石畫蝦不畫水，反而水意流動是一個道理?！?/p>

因此毛澤東說：“京劇的寫意性、虛擬性、綜合性、藝術(shù)技巧，是自己的特長，外國戲是比不了的。我們要借鑒和吸收外國的好東西，但首先要愛護自己的好東西。中國戲曲總會有一天闖入世界藝術(shù)之林，成為毫無愧色的世界性戲劇文化?！?/p>

毛澤東還提出，京劇要走進世界圈。他說：“以后出國演出，不要只帶武戲，低估外國人的鑒賞水平是不對的。要全面介紹京劇，《白蛇傳》、《將相和》之類的文戲也可以帶出去嘛！”

針對江青鼓噪的“我們要革命派，不要流派”的謬論，毛澤東對京劇演員李世濟說：革命派要做，流派也要有！程派要有，梅派也要有，譚派、楊派、余派、言派……都要有！稍停，毛澤東又加重語氣說：都是要有的！毛澤東的觀點，體現(xiàn)了一種博大胸懷和兼容并包思想。

毛澤東還論及“戲劇沖突”源于生活。1956年4月，他與南斯拉夫新聞代表團談話時說：“每個民族里面總有好人壞人，不可能設想只有一種好人，一萬年以后也是這樣。因此，一萬年以后戲臺上還要演好人與壞人。假如沒有好人與壞人的沖突和矛盾，那么就沒有戲可看了?！?/p>

關(guān)于戲劇與觀眾的關(guān)系，毛澤東有不少精彩的論述。他在黨的八大二次會議講話時說：“我們看戲看多了，哪個長，哪個短，就可以做出比較正確的判斷。戲唱的好壞，還是歸觀眾評定的。要改正演員的錯誤，還是靠看戲的人，觀眾的高明之處就在這個地方。一個戲，人們經(jīng)常喜歡看，就可以繼續(xù)演下去。有些戲，人們不大高興看，就必須改變。”

毛澤東很懂得戲劇鑒賞的規(guī)律，要求創(chuàng)作和演出都要有利于觀眾鑒賞。他在《工作方法十六條》中說：“不僅建設工作有重點，打仗要有重點，就是舞臺藝術(shù)、寫文章、作詩，也要有重點，留有余地。舞臺藝術(shù)也要給觀眾留有余地，不要把戲都演完。演完戲觀眾還會想想，這樣的戲演得才算成功?，F(xiàn)在我們有些戲用不著去看，都是一個公式，開個群眾大會，開個斗爭大會，喊了幾句口號就收場了。沒有給觀眾留有余地就結(jié)束了。所以寫文章、作詩、演戲都要留有余地，不要一下子什么都說完，要讓群眾去想一想。”其實，留有余地不僅是欣賞的規(guī)律，同時也是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

縱論現(xiàn)代戲

1964年，全國掀起了創(chuàng)演革命現(xiàn)代戲熱潮。4月23日，毛澤東到達杭州。當晚，毛澤東在江青和浙江省委一些同志的陪同下，看了京劇《蘆蕩火種》。毛澤東對該劇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對演員們說：“戲不錯，表現(xiàn)了我們的武裝斗爭。戲名似乎有必要研究一下。蘆蕩里面都是水，革命火種怎么能燎原呢？再說，那時的革命形勢已經(jīng)不是火種，而是火焰了嘛！”

江青乘機說：“那就請主席給改一個名字吧！”毛澤東思考了一下說：“這個故事發(fā)生在沙家浜，我看戲名就叫《沙家浜》吧！”

7月23日，毛澤東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再次觀看《沙家浜》。演出結(jié)束后，他走上舞臺，接見全體參演人員，并合影留念。毛澤東又談了對這個戲的意見：要突出武裝斗爭的作用，強調(diào)武裝的革命消滅武裝的反革命。戲的結(jié)尾要正面打進去，加強軍民關(guān)系的戲，加強正面人物的音樂形象。他指出：胡傳魁、阿慶嫂、刁德一塑造得好，兵的形象不夠豐滿。指導員的音樂形象不成功。這個戲的風格，后邊是鬧戲，戲是兩截。他建議秘密工作要和武裝斗爭相結(jié)合。后來，劇團根據(jù)這些意見，對劇本進行了修改。

毛澤東對阿慶嫂這個人物很喜歡，印象很深，常在談話中提到她。1971年10月，我國恢復在聯(lián)合國的合法席位。毛澤東對即將赴紐約的喬冠華說：你們?nèi)チ嗣绹?，要像阿慶嫂那樣，大膽心細，遇事不慌，“全憑嘴一張??！”1972年他還說過：阿慶嫂比較好，講斗爭，（這個戲）未死人，一般人愛看。

7月17日，毛澤東觀看了《智取威虎山》。他提出：反面人物的戲太重，要加強正面人物的唱，不要把楊子榮搞成孤膽英雄。他還建議將楊子榮“打虎上山”唱詞中“迎來春天滿人間”改為“迎來春色換人間”。后來，劇團都照此改了。

這年的10月8日，毛澤東在人民大會堂觀看了上海芭蕾舞劇團演出的《紅色娘子軍》。毛澤東接見演員時說：這個芭蕾舞劇“方向是對頭的，革命是成功的，藝術(shù)上也是好的”。之后，毛澤東還提出三點修改意見：一、洪常青怎樣進南府的？沒有交代。二、紅軍打進南府后要開倉放糧，現(xiàn)在沒有；三、瓊花參軍后認不出來了。根據(jù)這三條意見，劇團對劇本進行了修改：在第三場末尾增加了開倉放糧的一段戲；把瓊花參軍后的服裝染深，使她與其他娘子軍戰(zhàn)士有所區(qū)別；在二三場之間加了一個小過場，交代洪常青進南府的情節(jié)。使這個戲更成熟。

1972年7月31日，毛澤東接見上海京劇團《龍江頌》主演李炳淑時說：“《龍江頌》這個戲不錯，我看了5遍電視。5億農(nóng)民有戲看了，感謝你們?yōu)?億農(nóng)民創(chuàng)作了一個好戲。我國將近6億農(nóng)民，是農(nóng)業(yè)大國，反映社會主義新農(nóng)村的戲，還只有你們《龍江頌》一個?！?/p>

（三）唱戲

借唱抒情，韻味十足

毛澤東非常喜歡京劇，他不僅愛看，而且愛唱幾句。當他高興了，或空閑時，常低聲唱唱。當然，他的唱腔達不到票友的水平，也說不上字正腔圓，但由于發(fā)自內(nèi)心，卻是韻味十足。

在不同歷史時期和環(huán)境中，毛澤東唱的戲段也不相同，似是借“戲”抒情。在轉(zhuǎn)戰(zhàn)陜北時期，他經(jīng)常念《空城計》里諸葛亮的一句道白：“司馬懿的兵來得好快呀！”念完了就唱“我正在城樓觀山景，忽聽得城外亂紛紛……”在西柏坡時，他指揮三大戰(zhàn)役，高興了就哼幾句《群英會》，還有《三顧茅廬》中諸葛亮唱的“我本是臥龍崗……”。有時，也唱《玉堂春》中女起解里的一段唱詞。他自己哼哼地唱著，聽起來南腔北調(diào)都有。

《四郎探母》有一段“老母親請受兒拜”，是很難唱的，但毛澤東能哼唱出整段唱腔?！掇@門斬子》里面“忽聽得老娘親來到帳外”這一段，他也喜歡哼唱。

1960年11月25日下午，毛澤東走出菊香書屋。先是在院中那幾株高高的松樹下散步，然后停下來，脫口唱出了京劇《李陵碑》中楊繼業(yè)的幾句唱：

金烏墜玉兔升黃昏時候，

盼嬌兒不由人珠淚雙流。

七郎兒回雁門搬兵求救，

為什么此一去不見回頭。

……

唱了這幾句，毛澤東便發(fā)出了哽咽的聲音，不再繼續(xù)往下唱了。李銀橋知道，這一天是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在朝鮮犧牲10周年的日子。中午，毛澤東還讓李銀橋提出那只小皮箱，把他保存的毛岸英的幾件遺物晾曬了一下。每年到這一天，他都安排衛(wèi)士或秘書們做這件事。此時，毛澤東唱聲哽咽，心思愛子。

毛澤東愛唱高派須生，常唱的多是三國折子戲，如《草船借箭》等。1961年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毛澤東在上海與市委機關(guān)干部一起聚餐，歡度佳節(jié)。宴會后回到休息室，毛澤東高興地說：看來你們的飯量不小，為了幫助消化，我來唱一段京劇助助消化。隨即唱了一段高慶奎的《逍遙津》，博得一陣掌聲。

1964年4月22日，毛澤東離南昌前往杭州。在專列上，毛澤東再次聽了車上播放的現(xiàn)代評劇《奪印》中《勸廣清》的一段唱：

我良言苦口將你勸，

你是水火不進不愿聽；

你不撞南墻不回頭，

你不遭蛇咬不動心！

……

毛澤東一邊聽，一邊隨著哼唱。秘書張玉鳳在一旁悄悄地笑了，對毛澤東說：“主席，你唱得不像評劇，倒像是湖南花鼓戲呢！”毛澤東說：“我是唱過花鼓戲的……”說完也笑了。

張玉鳳見毛澤東高興，她也情不自禁地低聲唱起了《奪印》中女會計的一段唱。毛澤東聽了說：“你唱得比我地道?！边@出戲曾風靡一時。

毛澤東“情動于中而形于‘唱’”，是在久聽、久看戲劇的過程中，逐漸形成的耳熟能詳。1949年12月，毛澤東首次訪蘇在莫斯科時，中方工作人員特意為他準備了馬連良、梅蘭芳等人的一些京劇唱片，公余時放給他聽。對此，毛澤東很高興，并表示感謝。

在國內(nèi)，毛澤東外出工作時，隨行人員都帶些京劇唱片，在駐地放幾段，他一聽就感到心情怡然，精神振奮。1961年春，毛澤東去武漢視察，離京匆忙，工作人員忘了帶唱片，就向湖北省委招待所借了一張梅蘭芳的“四平調(diào)”唱片聽。之后轉(zhuǎn)去湖南時又帶到火車上，打算在車上和到湖南用完后再歸還。毛澤東聽說后批評道：“我們不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嗎？怎么把人家的唱片拿來了？”工作人員解釋說是借的，用完即還。毛澤東又說：“那好，現(xiàn)在就還給人家。唱片這東西，放一次就損耗一次，放久了就不能用了，還人家還有什么意思啊？”當即把唱片交給王任重歸還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