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正認(rèn)識陜西人,得看陜西人吃面!
陜西人吃面,端的是當(dāng)?shù)厝朔Q為“老碗”的大海碗。這種碗尤以耀州做的最有名,大得就好像南方人盛湯用的盆。中午飯時,走進西安大街小巷任何一家旅館,只昕見滿堂吸吸溜溜、呼呼嚕嚕的進食聲。這種旁若無人,汪洋恣肆的場面,用豪壯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這讓初到西安的南方人驚得連連搖頭。
以西安為中心的關(guān)中,沃野千里,自古以來農(nóng)業(yè)十分發(fā)達。關(guān)中人在這片土地上耕耘了幾千年,以種植小麥為主。很自然,關(guān)中人吃飯以面食為主。
僅僅是面條,陜西人能做出許多的花樣來。西安箸頭面、岐山臊子面、乾縣雞面、楊陵蘸水面、武功涎水面、大荔爐齒面、永壽禮面、合陽頁面、三原疙瘩面、戶縣擺湯面,還有猴頭面、漿水面、biangbiang面、翡翠面、鹵面、燴面、削面、米兒面、涼面、扯面、犁面、龍須面、棍棍面、角角面、棋花面等等。可以說,到了關(guān)中,就像到了面條的世界,一天三頓吃面條,保證樣樣不重復(fù),眼觀鼻聞都是面條的燦爛與馨香。陜西十大怪中有一怪是“面條像腰帶”,這說的是biangbiang面。
Biang biang面的確切字形古今字典都查不到。關(guān)于這個字,有個傳說,在唐時,有一位秀才,來到長安趕考,饑腸轆轆之際,路過一家面館,聽見里面“biang——biang——”之聲不絕,便踱了進去,只見里面案上擺滿了長條狀面快,大師傅提過一塊,扯住兩頭,在案板上甩成褲帶般寬厚,扔進鍋里,煮了幾滾,撈進墊有青菜、豆芽的大海碗,灑點干面辣椒、蒜末等,再澆上熱油,嗞啦一聲,店里便香氣一片。端上來,秀才風(fēng)卷殘云般吃得一干二凈。吃飽喝足,秀才問道:“這面何名?”老板答道:“biang biang面?!毙悴艔奈绰犨^,又問:“咋寫?”這家面店是遠近聞名的老字號,其做的面全憑揉的功夫,至于寫法,店主從未想過。秀才讀破五車書,尋思一陣,在桌上寫到:“一點上了天,黃河兩道彎,八字大張口,二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中間夾個言簍簍,你也長我也長,里面坐個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個鉤搭掛麻糖,推個車子游咸陽?!彼彩巧炝艘粋€字,寫盡了關(guān)中的山川地理,這便成為“hiang”字的寫法。
陜西有句俗諺:“打出的媳婦,揉出的面?!币饧磩傔^門的媳婦必須隔三岔五地打罵,才馴服聽話;bianghiang面必須不惜氣力地反復(fù)揉壓,才筋道滑溜。前一句當(dāng)然已過時,后一句如今依然管用。Biang biang面的光滑度、柔韌度和耐嚼度,全是揉出來的。揉好的面,用杠子反復(fù)疊壓成銅錢薄厚,再切成寸寬的長條,抻起一條面,雙臂舞動,在案上用力甩擊,發(fā)出一連串“biang biang”的響音,此面便由此而得名。撈起煮過幾滾的面,盛入粗瓷大碗里,或潑油,或拌上臘汁肉,或蘸蒜,都是秦人喜歡的美食。
這就是剛烈火辣的秦風(fēng)秦昧,這就是秦人魂牽夢繞的面。
Biang biang面形如關(guān)中男子漢,既有憨厚淳樸、粗獷豪放的一面,又有生蹭愣倔、木訥呆板的一面。
關(guān)中民謠曰:“吃一老碗biang hiang面喜氣洋洋,辣子少了嘟嘟囔囔?!盉iang biang面歷經(jīng)千年,做法、吃法卻始終一成不變,其間折射出的秦人世風(fēng)民俗、性格操守,確實耐人尋味。
秦地的面條正如秦人一樣,也有精致的風(fēng)格。精致莫過于岐山臊子面,岐山臊子面是關(guān)中最有代表性的禮儀面,最能體現(xiàn)秦地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一面。每當(dāng)婚喪嫁娶、逢年過節(jié),關(guān)中人總以岐山面饗客?!芭e箸食湯餅(面條),祝辭添麒麟。”尤其娶媳婦、嫁姑娘、生了兒子、過滿月,更要大肆張揚,得做臊子面待客。
做岐山臊子面的面粉是用當(dāng)?shù)禺a(chǎn)的小麥磨成的,和得很硬,需大小伙用杠子壓著搟薄,用大鍘刀切細,吃著薄、韌、光、筋。臊子則是用豬肉、蒜苗、金針、木耳、豆腐,加上各種調(diào)料和辣椒、醋,燉上半天密制而成。調(diào)湯用的醋,是岐山一帶農(nóng)家釀就的,味道極正。其特色是煎、稀、汪(油)。吃著真是別樣的滋味。這正如陜西人,看起來其貌不揚,但真正雄渾雍容,其操守品行深沉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