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看四季
廣州的一年四季,太過于曖昧。
冬天同春季私混在一起,半點半點的冷風(fēng)過境,就好像是莫大的恩惠了。
而夏天和秋日則又蛇鼠一窩,絕沒有一個想要涇渭分明的意思,看過去了,只是一股子接一股子的熱氣,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好像這熱氣憑空里冒出來似的,剩下一街的嘈雜之聲和一眼的磕磕碰碰的高樓大廈,給這熱氣作煩心的注解,生怕它孤單了,寂寞了,在這嶺南地方呆久了會生分了似的。
綠色其實并不缺,可這綠不能使季節(jié)變更有個明證,只會在暗地里添油加醋地含糊。那么妖嬈的一站,或街角,又或者公園各處,挺著個細長的腰桿,披一件灰綠色的葉子碎衫,一年到頭不知疲倦地綠著。從不轉(zhuǎn)黃下落,一徑的綠。
過一年光陰,倘若不經(jīng)過一月余的冷風(fēng),倒還真是會有一年如一季的感覺。
當(dāng)然要分個明白,也還是有些兒法子。
滿街花市的時候,春天在你身邊散步。上桃時節(jié),晚春要遠足了。
到滿大街黃皮荔枝大飽口福,便是六七月流火之時。
抱一個洋娃娃一般可愛的柚子開懷地吃,便會發(fā)現(xiàn)天上的月亮圓得倒也真像一個柚子。
想想還真奇怪,憑水果而知年月,倒還真有點好吃之徒的心思?!安晦o長作嶺南人”便是一個最好的注解。
在廣州吃辣椒
在廣州吃辣椒是一件大事。廣州酷熱,濕氣重。本地人六七月份吃上一兩個荔枝便封嘴不再吃了,擔(dān)心上火。趕緊回家煲一鍋靚湯,要不喝一杯涼茶,更何況是吃辣椒?
我好辣,炒個蛋也要放辣椒,味道是香美可口。幾個同事是本地人,見了,啊呀一叫,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沿大街小巷一溜達,隔幾米就有一間涼茶鋪子,密密麻麻的像呆在電線桿上的小麻雀。
各地菜館其實也有,猶以川湘菜館居多。但找不著一間正宗的,味道全淡了下去,一盆子看上去紅彤彤的,想象著冒火。一下嘴,半點辣味也無。很無趣味的一頓,還不如自己拿朝天椒炒個牛肉,多解饞。
有次,我用三種辣椒炒了道菜,一般人是吃不了的。公司前幾日來了兩個新同事,本地人,一看,驚呼,夾一口,猛吃。我倒還驚了。不怕辣?哪怕?好久沒吃啦!吃得很是快活。
從前想,廣州人多小家子氣,吃個辣椒還大驚小怪的要喝一杯涼茶?,F(xiàn)在看來,倒不是不能吃,而是深知養(yǎng)生之道,這一點,倒還真是別處所沒有的一個好習(xí)俗。
在廣州聽大戲
有次和老鄉(xiāng)聊起大戲,說起在廣州聽?wèi)?,朋友很是驚訝,廣州聽?wèi)颍∮惺裁纯陕牭模炕泟“?!唱來聽聽?落花滿地蔽月光……沒唱完,朋友在電話那頭叫,這哪是廣東戲啊,是香港的。朋友久居內(nèi)陸,聽香港明星久了的緣故,一徑地生吞活剝。
廣州老一輩人很是愛唱上幾段大戲。前一段時間我在海珠上班,外面就是海珠廣場。每每下午三四點,窗外總是飄進來《帝女花》等唱段。悠然自得的一種聲調(diào),就在上空里漾著。
廣場里綠樹成蔭,很早就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二胡起個調(diào)子,蘭花小指一翹,咿咿呀呀地就唱起來了。
初來乍到的,尚有些不習(xí)慣。聽久了江浙越曲,或喜歡川戲京戲的,是不會喜歡粵劇的。這跟風(fēng)俗有一定關(guān)系。但粵劇本身也還是有些問題,聽上去,好像沒京戲豪邁,沒越劇美,欠缺了那么一點靈性。舞臺上的布景又不太漂亮,是美術(shù)設(shè)計的一大失誤。扮相也欠美,涂得很厚的紅唇,很有些俗世的艷麗,不太精致。服裝也沒有很好地為劇目服務(wù),沒有飾物的特色。近來粵劇界很有些動作,變得時尚了些,這是好事。越劇《梁?!分燥L(fēng)行,一半是因為它求變,常改常新,令人有新鮮感,會隨了時代的變遷而變化,讓人易于接受。這是一條戲曲文化傳承與延續(xù)的好方法。
有時去唱K,本地同事也偶爾點唱粵曲小調(diào),日子一久,再來看一看珠江,再來聽聽這小曲兒,倒也十分般配。倘若放了越劇京戲在這兒,那還真有些牛頭馬面之感。
一日吃荔枝,吃糯米糍,忽想,這粵劇聽久了,有種荔枝的味道,想想,還真是有的。至于各人喜好,那得看怎么樣來包裝這糯米糍了,畢竟,味道還是很甜美的?!?/p>
(邱盈洲薦自《佛山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