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3月4日,在一片蕭條之中,富蘭克林·羅斯福就任美國第32任總統(tǒng)。在就職演說中,他講了這樣一句話:“我們唯一應當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這種恐懼會使我們向后退轉為那種無可名狀的、沒有緣由的、毫無根據的害怕。”在后來的歲月中,這句話曾經無數次地被人們提起和引用——大部分是在和平和經濟增長時期;當經濟步入衰退、危機真正來臨時,這句話的引用頻率就明顯降低了,能夠身體力行的可能就更少之又少了。
實際上,伴隨著經濟危機而來的,還有一場更為嚴重的心理危機:在經濟危機的后果還沒有真正影響到大多數人的時候,我們中的許多人卻已經陷入了無可名狀的、沒有緣由的、毫無根據的害怕。
網上一份被廣泛傳閱的《白領應對經濟危機方案》這樣寫道:“不要買車;多備份幾個自己可以去的公司職位;存錢,買國債,別買股票”,這些做法還說得過去,但接下來的“別離婚;別生孩子”,甚至“別找女朋友”,就有點匪夷所思、甚至歇斯底里的意思了。難道經濟危機來了,大家就要每天主動停止呼吸一小時嗎?
從歷史上看,經濟危機人們經歷得多了。從1637年荷蘭郁金香泡沫到1720年英國的南海泡沫,從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的鐵路投資狂潮到1929年開始的大蕭條,再到20世紀末蔓延全球的網絡泡沫,經濟危機一直與全球經濟相伴相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現(xiàn)一次。但從總體上看,它的殺傷力卻呈持續(xù)下降狀態(tài)。這是因為,經過數百年的發(fā)展,當代各國政府已經具有高超的技巧、完備的資源和來自社會的強大壓力,在經濟危機面前迅速做出反應,從而能夠將經濟危機帶來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
在美國經濟大蕭條最嚴重的時刻,總統(tǒng)胡佛的反應是“實際上并沒有人在挨餓。比如,那些失業(yè)游民現(xiàn)在比他們一向吃得還好。紐約有一位流浪者一天之內吃了10餐。問題出在心理上,并不是美國經濟有什么毛??;只要喜劇演員多向人們講笑話,就可以解決問題?!倍谶@次所謂百年一遇的經濟危機面前,世界各國政府協(xié)調一致地降息并拿出總額數以千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自然與“喜劇演員多向人們講笑話”不可同日而語,其效果當然也會大不相同。
但是恐懼會放大經濟危機后果的嚴重性,1929年美國大蕭條中,倫敦的報紙報道,在紐約,無數的投機者從高樓的窗口往下跳,行人靈巧地在墜樓身亡的金融家的尸體之間穿行。但據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斯的研究,這根本就是憑空想像的捏造。有關紐約人死亡的統(tǒng)計數據顯示,紐約的自殺率只是略高于全美平均自殺率?!督洕鷮W家》駐美記者還專門為此寫了一篇文章,以澄清這種虛構的傳言,但流傳至今的,仍然是1929年大蕭條中,有無數的人自殺,而這位記者的文章,早就無人提起了。
今天的中國,經濟危機也成了一個筐,什么問題都在往里裝。據媒體報道,廣東尤其是東莞出現(xiàn)了企業(yè)倒閉潮,但據廣東省經貿委的數據,今年1~8月,廣東的企業(yè)戶數還增加了9萬戶,平均每個月1萬多戶。在東莞,據廣東省外經貿廳統(tǒng)計,東莞今年關閉外資企業(yè)640多家,僅占其外資企業(yè)總數的4.2%。可見到目前為止,經濟危機對于廣東企業(yè)的影響并不象媒體所宣傳的那樣嚴重。
當然,權威的意見也是重要的,索羅斯說:“這是我畢生罕見的危機,我從未看過像這樣的危機,而且我也不會再看到像這樣的危機?!备窳炙古苏f:“我不相信,一場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不對實體經濟造成重創(chuàng),我認為它正在發(fā)生。”巴菲特則說,目前的金融危機是“經濟珍珠港事件”。
意味深長的是,在如此慘烈的經濟危機中,巴菲特向GE公司投資了30億美元,向比亞迪投資18億港元;索羅斯更是將眼光投向了中國的巨額外匯儲備,他建議發(fā)達國家應和新興經濟體建立換匯額度,美國和包括中國在內的外匯儲備龐大的國家應建立一個具有彈性的基金以作撥備。他認為這一基金可以提供長期和短期貸款,以幫助新興經濟體推動振興措施,擺脫全球性的經濟蕭條。
有可能,我們的恐懼正是別人投資的機會。
趙水忠 資深財經評論家、財經作家。十二年高端財經媒體從業(yè)經驗,關注全球化背景下中國商業(yè)和管理變革的戰(zhàn)略、方法和方向,出版過三本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