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凌
在夏夜的山坡上,我遇見了那名號角手。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看不清他的臉龐。他側著身,前面,是一棵樹的剪影,白天我曾來過,知道那是一棵開花的紫薇。他拿著號角,嗚嗚地吹,像對一棵樹訴說著無限心事。旁邊,停著他一輛白色的摩托。
聽他訴說著,有月光,有蟲聲,還有一地的蛙鳴。今夜,我散步到這里,就再也走不動了,只因為,聽到了他的號角。
在我,這是個奇遇,是美妙的享受:楊柳岸,彎月如眉,我站在馬路對面、雜草叢里,披一身月華,遠望著他的剪影。他在不經(jīng)意間,成了別人的風景。
我不知道他的人生,亦不知道他月華背后,或浪漫、或辛酸的故事。
也許他很有情調(diào),忙碌了一天,找個靜僻處,找回自己的樂趣,紛紜的世事不見了,只剩下美妙的音樂。
也許,他今天有很多心事,無從訴說,想用號角宣泄一下,但又怕在鋼筋水泥里,驚擾了別人,所以,躲到這郊外的山坡,在他,是一種自語。
也許他是為了生計,在學一種謀生的本領——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我聽他吹的曲子,很熟悉,在街頭常聽,誰家開業(yè)了,誰家嫁娶了,都少不了。
他的技藝,說不上嫻熟,偶爾會有重復和間斷。他在學好這些曲子后,也許會出現(xiàn)在街頭哪個新店里,哪家貼紅喜字的樓下,我也許會跟他擦肩而過,卻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今夜的努力。
但是,今夜,我的的確確站在他對面,做他唯一的聽眾。他不是吹給我聽的,卻美化了我的視聽,亦使我從小我的悲歡中跳將出來,關注、思考起別人的人生狀態(tài)。
他吹了一個多小時,我也站著聽了一個多小時。
他走時,默站了幾分鐘,似在回味剛才的演奏,然后,收起小號,發(fā)動摩托,“哧溜”一下不見了影。我在蟲聲里,望望遠山、柳樹和一地月華。
明天,他還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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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號角,是心靈的獨奏,脫離了城市的喧囂。無論是陶醉于號角的號手,還是陶醉于號聲的作者,都在享受那一刻的寧靜。
(江蘇省六合高級中學朱夢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