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

閻　扶

大火

有朝一日坐在大火星下

卸去積郁太久的負擔

重返巖石滴下蜜汁

蒼天飄落雁毛的露水時刻

回望故鄉(xiāng)，回望生長五谷

生長荊棘與野果的山地

秋風吹得大火明亮

萬物都在清點、歸藏

豐收或者歉收，生或者死

大火讀出墓志銘，記起

主人生前的歡樂與哀傷

他也曾在陰雨連綿下走過

看見紅花與白骨

看見大火孤獨照耀

在馬味與臟衣服味中

幸福地戰(zhàn)栗，構思綢繆文字

摹形

不能觸摸萬物之門，進入

或淺或深，連陰影

也不能把握，只能遠遠地

注視它們出現(xiàn)又消逝

記下千姿百態(tài)的樣子

比如花生花死、水聚水散

喧囂的鳥兒飛起與棲止

一個人長吁短嘆抑或

興致勃勃，比如勃勃兩字

包括運動本身，疾與徐

長與短、紛亂與獨自

即使妙手也不能窮盡

萬物瞬間的美輪美奐

那在陌生時分，仰起頭

用眼、用耳、用內(nèi)秀之心

才能精微如刀在泥上

漸漸刻下的難以言傳

如今更是模糊難辨的詞匯

爆裂

聽見黑暗中一聲爆裂

尖細、短暫、胡亂

那是墻壁衰朽，還是

老去的我的某處骨骼

不由自主碰撞了一下

北方夜半時分，聽不見

古老的水或黃沙滴下

聽見一聲爆裂，之后

是隔壁粗糙的呼嚕

爆裂，是鋒利的斧尖

砍進干燥的柴禾里

驚悚、讓人失眠的時刻

一些光陰不情愿毀滅

像水面的木片打轉(zhuǎn)

讓你注目，然后迅速沉入

在陽光中是萬物生長

在或有或無的月光中

那是，萬物的死亡之聲

責任編輯孔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