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小妖
我和他住在一起。確切點說,是住在同一間房子里,而不是同一張床上。
我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在一起合租房子,一住就是四年。這四年里我們熟悉各自的生活習(xí)慣、興趣愛好,甚至我的特殊時期他都了如指掌。
但后來,我嫁的不是他。也許我們太熟悉對方了,不是“不好下手”,而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比愛情要多一些清醒,當然,比親情要多一些味道。
我嫁給了他原先宿舍的老二。
在我和老二結(jié)婚后,他問過我:“幸福嗎?老二對你好不?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揍不死他?!蔽易プ∷拇笫?,放到我的胸口,對他說:“揍死他?除非你不想讓我的心跳了!”他紅著臉把手從我的胸口移開:“你小子,重色輕友。”
再后來,我和我的老二也成了再熟悉不過的人時,彼此心靈上的交流就少了,為這個家“叼食銜泥”成了生活的主題,我們成了對方的一個“建筑伙伴”。若隱若現(xiàn)地有了人在咫尺,心在天涯的感覺。
白天依然喧囂,夜晚重復(fù)華麗。真正的寂寞,來自于內(nèi)心,隨時隨地,有時生活就如巫師一般,讓好端端的一個人靈魂變得詭異,不時地驚擾自己,又似醒非醒地去觸及他人。
比如我感冒的時候,老二粗心大意地扔給我一包藥,就跟著一幫朋友喝酒去了。而迷迷糊糊中,閃在我念頭里的,是他?!拔野l(fā)燒了,快什么都不知道了?!狈畔码娫捤蜁?。
比如我和老二吵架了,從家里跑出來,跑進去的,肯定是他的住處。全然不顧他那發(fā)了霉的被窩味,倒在床上就是一頓大哭。每到這個時候,他不勸我,只是默默地收拾他的小屋。他知道,等我哭完了,發(fā)泄完了,再面對一個整潔的環(huán)境,心情就舒坦了。這時我都會想,老二和他到底誰更適合我呢?大概他要離我的心近一點。可那又怎樣?
比如我在工作中遇到不順心的事,最先看出我心事的,也是他。他會在恰當?shù)臅r候開導(dǎo)我,幫助我。
一個是生活的依靠,一個是精神的歸屬,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矛盾會讓人失去方向,我卻墮入其中,時常站在十字路口,看著路標,不知何去何從。一種念頭與另一種念頭在不斷地抗爭,擊打著一個小女人平靜的生活。
那天,從事相同職業(yè)的他和我一起去秦皇島出差。走的時候,老二用手臂使勁地抱著我,轉(zhuǎn)過頭對他說:“把她照顧好,別給我丟嘍。”
感情就像水,溢出來的,既然收不回,就讓它慢慢變干。
到了秦皇島以后,我們一起參加了一場酒會。不勝酒力的我喝多了,他背我回房間的時候,我隱約記得,趴在他的背上,讓我有一種沖動。
但,一夜無話。
真的。
我明白,是他決定了故事的過程。但這更讓我對他的眷戀加劇,我甚至想破釜沉舟了!
人瘋了就是思想的越獄!
早上還沒起來,他就若無其事地跑過來數(shù)落我:“你小子,喝不了酒還喝,幸虧穿得是牛仔褲,要是穿裙子,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把你運回房間呢!”我不理會他說的,只盯著他的眼睛問:“昨晚上為什么不?我知道你喜歡我!”他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你這小子啊!”隨后幫我掖了掖被子,再也沒說什么。
晚上,他約我一起去了海邊。我們光著腳一起走在沙灘上,時漲時退的海水不時的來驚動我們的沉默。我們像情侶,卻又不像。我們更像兩只蜷縮在冬季里的豪豬,彼此依靠,最大限度地讓自己身上的刺不扎到對方,又最小限度地靠近對方,給對方以溫暖。
他曾經(jīng)說過,在我們之間,性在北,情在南。性,對于我們來講,是開啟自家門鎖的鑰匙,不應(yīng)該拿著它去打擾別人的安寧。
我們在海邊走累了,便背靠著背坐在一塊石頭上。夜色下,月光在蕩漾著的海面上不停地變換著姿勢,有風(fēng)吹來,由遠及近夾雜著彭鈴的那首《夜風(fēng)鈴》:想找的找到了嗎,所舍的可有恨錯,你與我往日為何?……離岸不遠的地方閃動著的,是城市的燈光,一顆一顆,像人的眼睛,冷靜地溫暖著黑夜。
有些東西,守住了,它就一直在,弄丟了,就永遠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