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臺國賓館是北京的一處綠樹籠煙的皇家園林。釣魚臺的大門從早到晚敞開著,但是大門兩側永遠筆直地站著幾位全副武裝的軍人,很少有人會奢想哪一天能有幸進去參觀一下。那么,陳永貴與釣魚臺有著怎樣一段特殊的情緣呢?
搬進釣魚臺
1974年10月29日,陳永貴從住了幾個月的京西賓館搬到釣魚臺3號樓。除了“四人幫”之外,紀登奎、吳桂賢等要人也一人一座小樓住在這里。
陳永貴熱鬧慣了,一個人在這清靜的小樓里憋得難受。這年11月中旬,他跑到西藏轉了一圈,又回到大寨住了20多天。隨后,沒在北京住兩天,就又飛到廣西和許世友一起罵了一通兒張春橋,從廣西回來已經(jīng)是1975年1月1日了。
釣魚臺3號樓里,到處是厚厚的地毯,端茶送水的服務員悄然出沒,挺大的地方連個聲音也沒有。陳永貴坐不住,大口地抽煙,悵然若失地走來走去;眼看著堆在桌子上的文件,越發(fā)增加了愁緒。高貴地居于釣魚臺里當副總理就是一天到晚除了文件還是文件地審閱與批示,這種待遇,對于陳永貴簡直就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折磨。他打心眼里盼望來個熟人和他說說話。山西老鄉(xiāng)倒也有不少人想來拜訪,可是進不來……
1975年1月13日,四屆人大開幕了。大會任命周恩來繼續(xù)擔任國務院總理,同時任命了12位副總理,陳永貴名列其中,排名第七。
1月下旬,中央要求剛剛當上副總理的陳永貴和吳桂賢到王洪文住的16號樓學習馬列,好好啃讀哲學和政治經(jīng)濟學。陳永貴沒有理由不去??蓵r間偏偏定在中午,而這正是陳永貴睡午覺的時間。一個星期下來,陳永貴不耐煩了:“這這這,每天坐在這里念這個書,什么事也干不了!”
沒過幾天,陳永貴便找了個茬兒回山西了,接著又去了福建的農(nóng)業(yè)學大寨會,再接著出訪了墨西哥。轉新疆、看上海這些事,他自然也是說得到做得到的。再住進釣魚臺已經(jīng)是1975年4月18日了。等待陳永貴的依然是那一片寧靜和永遠也看不完的文件,還有令人頭疼的在16號樓的理論學習。
陳永貴知道自己不是坐鎮(zhèn)北京批閱文件的材料,明白自己的優(yōu)勢在于熟悉基層,自己的作用在于上下溝通,并在全國范圍內推動農(nóng)業(yè)學大寨運動。他還知道自己是憑著大寨和昔陽這塊基地上來的,失去了這塊基地他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虧得他聰明,終于想出了一個揚長避短的辦法。
毛澤東表揚陳永貴的“三三制”
1975年5月初,陳永貴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請求批準他經(jīng)常下去跑跑,三分之一的時間在昔陽抓點,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全國跑面,剩下的三分之一時間在北京。他很明智地給自己設計了一套史無前例的職責,一套與中央政府的行政管理職能不即不離的職責。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封信里,陳永貴還向毛澤東申請搬出釣魚臺。
毛澤東在接到陳永貴的信之前,已經(jīng)見到許世友寫的那封告張春橋歧視工農(nóng)干部、在政治局會上訓陳永貴的信。1975年5月3日,毛澤東親自召集在京的政治局委員開會。他走進會議室,在沙發(fā)上坐下,慢聲問道:“永貴同志在哪里啦?”陳永貴坐在離門口不遠的沙發(fā)上,趕緊答道:“我在這兒坐呢?!泵珴蓶|指著身邊的沙發(fā)說:“哎,這里坐,來,來!”陳永貴趕忙起身坐到了毛主席身旁。毛澤東把陳永貴寫給他的那封關于搬出釣魚臺和三個三分之一工作計劃的信還給陳永貴。陳永貴恭恭敬敬地接過來,低頭仔細一看,只見上邊有主席的親筆批示:“同意。釣魚臺無魚可釣?!彼睦镱D時樂開了花,打心眼里萬分感激毛主席對他的理解與尊重。
毛澤東在這次政治局會上還表揚了陳永貴。他說:“永貴呀,你那個三三制很好呀!深入實際,調查研究嘛!”
興高采烈搬出釣魚臺
得到毛澤東允許他搬出釣魚臺的批示后,1975年8月中旬,陳永貴興高采烈地從釣魚臺搬到了交道口一條胡同的小院里。這個小院分前后兩院,前院住著警衛(wèi)班,里院住著陳永貴和他的秘書焦煥成、貼身內衛(wèi)張艮昌、炊事員石頭和司機湯占興,這幾位都是陳永貴從昔陽帶來的人。
搬出釣魚臺,按規(guī)定應該給陳永貴配一名服務員,陳永貴拒絕說:“來一個年輕姑娘挺不方便的,算啦?!敝醒胗终f可以派個歲數(shù)大的,陳永貴又說:“歲數(shù)那么大還侍候我,多不合適,就我們幾個一塊過吧。”
陳永貴當然可以帶家屬來,但是他不干。他要帶個頭,立個榜樣,便叫老婆帶著孩子在大寨掙工分,連城市戶口也不給他們轉。山西曾經(jīng)背著陳永貴給他的家屬轉過戶口,還想送進京,手續(xù)全辦了,最后跟陳永貴打招呼。陳永貴拍桌子吼道:“誰辦的!我不同意!誰敢!”結果把所有關系又退了回去。
不僅夫人和孩子拿著農(nóng)村戶口靠工分吃飯,陳永貴這位副總理也沒有城市戶口,也掙工分。沒有城市戶口就沒有糧票,每年秋后大寨分糧食,要專門拿出陳永貴的那份口糧送到公社糧店,換成全國糧票給陳永貴捎去。陳永貴不算城市居民,也沒有正式國家干部的工資,自然就要在大寨掙工分。大寨大隊給這位國務院副總理記滿分畫滿勤,每天的勞動工值一塊五毛錢,但他也沒要。有人曾問陳永貴為什么不要,陳永貴說:“農(nóng)民掙個錢不容易。我夠花了嘛?!?/p>
對陳永貴來說,交道口小院里的首長生活也還是不太好過。陳永貴作為中央領導人說話、行動仍有很多限制,而且還得應付一大堆文件,不是批這個就是轉那個,整天畫圈圈。他總想出去走走,比如到京郊看看莊稼什么的。起初,他找機會大膽地走出住處,去商場或理發(fā)店,但幾次都被群眾認出來而造成了圍觀,搞得不好收場。從此他便不再尋機出去走動,想溜達就在自己院子里來回走。每天早晨別人還在睡覺,他已經(jīng)像一只關起來的老虎一樣轉開了圈。春天植樹季節(jié),陳永貴讓人弄來四棵蘋果樹苗、兩棵梨樹苗、兩棵水杉,又弄來點葡萄秧子,都栽在院子里。警衛(wèi)班的戰(zhàn)士挖樹坑,他看了一會,說:“我來吧,別看你年輕力壯,干這活你還不如我哩?!闭f著便抓過鐵鎬干脆利索地掄開來,那身手決不像60來歲的老人。
(摘自《世紀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