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憂傷

劉建超

一

虹虹愛看小人書。虹虹看小人書入迷的模樣好俊。

虹虹不太搭理我們男生，除非他有小人書。虹虹會很乖巧地走到那個男生跟前，能讓我看看你的小人書嗎？男生百分百地投降，百分百地把小人書送給她，哪怕這男生正看得入迷。

我攢著零花錢，買了一本《小李飛刀》，故意在虹虹面前顯擺。

虹虹來借我的小人書了。

我要求虹虹就在學(xué)校的小河邊看。

虹虹聽話地點(diǎn)點(diǎn)頭。

夕陽映紅了清凌凌的河水，波光粼粼，好看得跟虹虹的酒窩。

同學(xué)放學(xué)都要走過這條小河，看到我和虹虹在一起，男同學(xué)羨慕地吐舌頭。

天暗了，看不清了。虹虹要帶走小人書。

我不答應(yīng)，只同意明天放學(xué)還讓她在河邊看。

晚上，阿飛把我的小人書借走了。

第二天放學(xué)，我叫虹虹，虹虹說她已經(jīng)看過了。

是阿飛昨晚拿走我的小人書去巴結(jié)了虹虹。

我揍了阿飛。

阿飛不理我了，虹虹也不理我了。

我發(fā)誓：要是再省錢去買小人書，我就是小狗。

二

男生滑冰，女生在旁邊看。女生中有我妹妹和虹虹。

我們當(dāng)時滑的是冰板。冰板制作很簡單。鋸兩塊與腳大小相等的木板，每塊木板鑲上兩根鐵絲，再系上繩子綁在鞋子上就行了。

男生滑得顯擺，女生看得眼饞。

我妹妹要滑，被我給哄走了，我正在給女生加深印象呢。

虹虹抬了抬下巴，說,讓我滑滑。根本就不是商量的口氣。

我立即就把冰板從腳上解下來，殷勤地幫助虹虹系上。妹妹在邊上做鬼臉，我裝作沒看見。

虹虹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說，不行，冰板太大了。

回到家里，我量了妹妹的腳丫子，就找來木板用鋼鋸條截木板。

妹妹很興奮，中午吃飯一個勁往我碗里夾菜。

我在冰上滑著，另一副冰板背在我身后，妹妹急得直嚷嚷。

我在等虹虹。

虹虹來了，手里提著一雙帶著雪亮冰刀的真正的滑冰鞋。

大家呼拉都圍了過去。

我把身后背的冰板扔給了妹妹，回家。

晚飯，媽媽表揚(yáng)我，知道帶妹妹了。

我煩死了。

三

學(xué)校參加部隊的文藝匯演。

安排我和丫丫演李玉和和李鐵梅。

安排阿飛和虹虹演楊子榮和小常寶。

我不愿意，我不演李玉和，我要演楊子榮，

我想和虹虹演，讓我演座山雕、演欒平都行。

我找老師提要求，老師不同意。

我就開始搗亂，排練故意忘詞，唱跑調(diào)。還挖苦丫丫。

丫丫氣哭了，找老師告狀。

老師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把我給拿下來了。

老師果然讓阿飛去演李玉和，去和丫丫對唱了。

我就等著演楊子榮。

丫丫病了，發(fā)燒。老師讓虹虹去接替丫丫演李鐵梅。

丫丫病好了，和我一起演楊子榮和小常寶。

老師說，這回你滿意了吧，好好排練。

我氣得去找丫丫吵架，

丫丫莫名其妙，說我怎么啦？

怎么了？你瞎病啥呀？！

四

看電影。

部隊的電影大都在露天放映。

大操場，豎起兩根桿子，撐起一塊白色的銀幕。

有電影的日子是快樂的日子。

老早，就有人開始占座位了，書包、帽子、磚頭都代表著一個人已經(jīng)就位。

我早早就坐在一個磚頭塊上，盼著天快快暗下來。

人頭攢動時，我看到了左顧右盼的虹虹。

虹虹肯定沒有占到好的座位，她有些焦急。

好的位子已經(jīng)被擠得無處下腳。

我起身就往軍人服務(wù)社跑，氣喘吁吁地要搬椅子。

我媽媽奇怪了，這孩子從來都是坐磚頭，今天講究了。

我扛著椅子擠到虹虹身邊，故意說，人不見了，椅子沒人坐了。

虹虹沒有反應(yīng)，我又故意說了一遍。

前邊有個女生朝虹虹招手，這里有個空位，快！

虹虹一跳一繞地坐在了一塊磚頭上，那正是我剛才騰出來的位子。

我那個氣呀。

阿飛過來了，看到我的椅子空著，說咱倆坐。

我一腳踹在阿飛精瘦的屁股蛋上。

那晚放的啥電影？小狗才記得呢！

五

虹虹咱巴結(jié)不上，拉倒。

丫丫可是像我巴結(jié)虹虹那樣巴結(jié)我。

舉個例子，下雨，她把媽媽送來的傘給我用。

再舉個例子，丫丫悄悄地往我的座位兜里放蘋果。

學(xué)校宣傳隊到農(nóng)村演節(jié)目，來去都是坐著拖拉機(jī)。

演出結(jié)束，天晚風(fēng)涼。

我?guī)е姶笠隆?/p>

丫丫說，哥哥咱倆蓋大衣吧，冷。

我把大衣攤開了。

丫丫說，阿飛你也過來吧，人多暖和。

三人蓋著一個大衣在拖拉機(jī)的拖斗里顛簸。

不一會，都睡著了。

大衣顛簸掉了，我竟然看見，阿飛和丫丫倆人手拉著手。

我不知道怎么了，眼淚就委屈地流下來。

我把大衣緊緊裹在自己身上，我凍死你們倆！

【責(zé)任編輯 劉春先 yxr_gudao@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