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夢

譚　威

我偶爾會從夢中驚醒，朦朧之中透過門縫看見母親獨自睡在沙發(fā)上，電視機屏幕上閃動的光照在母親的身上，如果上帝在拍人間苦難輪回的照片，也許母親可以是他的首選。

雖然父親經(jīng)常徹夜不歸，我已麻木，但看著母親，想起表弟幸福的一家，我每次都會生出莫名的怨恨，為什么我就不能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窗外偶爾馳過的車輛，呼嘯著將我的記憶帶回過去——

父親總是讓母親生氣。我熟睡之后，常被母親呵斥父親的聲音驚醒。我都假裝是一個局外人。但當(dāng)客廳內(nèi)傳來打斗的響動，如一粒粒棋子散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時，我只能失聲痛哭，我不想讓他們聽見，也不能讓他們聽見，因為那只會使局勢進一步升級……

在這種痛苦之中，我往往只是緊緊依偎在我的被子里。也許只有在夢里才會感到安全，因為那是我創(chuàng)造的世界，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左手挽著我的父親，右手挽著我的母親，不管那時是在怎樣的場景下，我都能幸福地流淚，也許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看見我的父母手牽手，相互依靠……

一絲光線滲入我的眼球，勉強地張開眼，是父親在搖我：“兒子，起來，來，我?guī)Я藮|西給你吃?！备赣H一陣催促，我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感覺父親走以后，我張開了眼，聽見父親在叫母親起來，同樣也被拒絕。

“好心好意帶東西回來給你們吃，怎么都不吃？”父親故作委屈地念叨著。

此時還尚存的一絲血肉之情驅(qū)使我走向客廳，走向那個沒給我?guī)磉^多少幸福的人。母親還是在沉睡之中，顯然是不想搭理這晚歸的人。

我拿起一根熱乎乎的烤羊肉，輕輕地撕咬，這是我們母子最愛吃的。心底的溫暖一點點堆積，因為這是父親第一次不在母親電話的催促中回家，這是父親第一次主動帶東西回來給我和母親吃。雖然已是深夜，雖然這一切來得太晚，但這證明他的心中還有我，還有我的母親。

也許是感覺我吃得太香，母親揉揉眼“醒”來了，父親連忙拿起一串遞到她嘴邊。也許是看到我在旁邊，那熟悉的責(zé)怪聲沒有響起，母親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快點去洗澡吧，衣服放好在凳子上了?！备赣H如釋重負(fù)的樣子，說了一句“那你們先吃”趕緊去里間了。

我在濃濃的睡意中再次走進房間，用自己溫暖的被子蓋住。也許今晚是個新的開始。不是嗎？父親比以前回來得早了，還帶了我們愛吃的東西。母親也不是一味責(zé)怪的語氣了，樂意地接受了父親的“賄賂”。其實，決定這個面的三個點，應(yīng)該是彼此最心有靈犀的??！

我再次沉睡，深陷在我那小小的世界里，那兒有陽光，有沙灘，有高山，山與山之間有許多花，它們都淋浴著陽光。唯獨有一朵火紅的花，它沒有開放，我伸手將它的花葉撥開，我看見了父母他們一起向我伸手，我牽著他們的手，縱身跳向了那朵被我撥開的花。我笑得很甜，我感覺到了愛，感覺到了幸福，感覺到了一股暖流自上而下流遍了我的全身。

我相信，這不再是夢！

指導(dǎo)教師：李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