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日本

江　濤

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建國初期，周恩來總理接見外國記者。某西方記者不懷好意地問：“為什么中國人走路都低著頭，像犯了什么錯似的，在我們國家，人們走路可都是抬頭挺胸的?！敝芸偫砘卮鹫f：“據(jù)我所知，凡是走‘上坡路的人都是低著頭的，走‘下坡路的倒是抬頭挺胸的多?！?/p>

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沒有讓周總理的話落空。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中國人民埋頭苦干，狠狠地走了一段又陡又長的“上坡路”。然而，低頭久了，似乎并不是件好事，我們該抬起頭來看看，看看自己也看看別人走過的路。那么，讓我們先來看看離我們那么近又那么遠、總讓我們百味雜陳的日本吧。

北九州：環(huán)保奇跡

2004年，我乘坐的飛機降落在北九州空港的時候，蔚藍的天空和迎面而來帶著海洋氣息的清新空氣讓我對即將展開的留學生涯充滿期待。當時的我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座幾乎可以說纖塵不染的現(xiàn)代化臨海大都市，在三四十年前差點就“窒息”在日本經(jīng)濟發(fā)展“上坡路”上。

北九州市位于日本九州島的最北端，隔著關門海峽與本州毗連。

和我國上海有黃浦江差不多，北九州市也有洞海灣穿過城市。在四十年前，洞海灣是著名的“連大腸桿菌也無法生存的”死水，與洞海灣相連的海域，呈現(xiàn)一片片的黃色?，F(xiàn)在，復蘇后的洞海灣棲息著100多種魚類和貝類。四十年前的北九州，是日本最大的鋼鐵生產(chǎn)基地，數(shù)以百計的煙囪晝夜不停地排放硫化物含量極高的工業(yè)廢氣，北九州的天空常年都是黃褐色的。如今，北九州實現(xiàn)了環(huán)境再生的奇跡，是日本大氣環(huán)境良好的“星空之城”。

這樣的變化，想象一下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和其他的留學生朋友一開始聽這個城市的過去總感覺像在聽傳奇故事，直到我們?nèi)谌脒@里的生活以后，我們才漸漸相信，那或許是真的。

在北九州的日常生活往往從一個塑料袋開始。一早要處理生活垃圾，就要先選取合適的垃圾袋。是的，日本對垃圾分類的要求十分嚴格，除了和其他國家盛行的一樣進行垃圾分類丟放以外，日本還統(tǒng)一在便利商店銷售含有垃圾處理稅費的各類專用垃圾袋，它們以顏色區(qū)分，只有使用適合的垃圾袋，你才能丟垃圾。此外，日本還規(guī)定了每一類垃圾丟放的日子。以北九州為例，星期二、星期五是特許丟放可燃燒分解垃圾的日子，星期三是特許丟放可自動降解垃圾的日子。日子可不能搞錯，不然受罰事小，這臉可就丟大了。因為在日本，即便剛上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能把垃圾分得井井有條，他們的教學漫畫書上經(jīng)常有各種生活垃圾處理的故事。

上課期間，如果要在校園里洗個手、洗把臉，在國內(nèi)的時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初到北九州的時候，我們還是會有點小小的心理障礙，因為被日本同學自豪地告知，學校清洗用水主要都是由大家的排便再生的。后來，適應了這種不亞于自來水的再生水后，我開始佩服日本人在節(jié)水環(huán)保上的想象力和執(zhí)行力。

日本人：有才，嚴謹

一直知道日本人是善于學習的，從古代學習中國文化到近現(xiàn)代學習歐美科技，日本的表現(xiàn)都非常優(yōu)異。她的優(yōu)異在于她不僅僅滿足于學習和模仿，她還善于將他國的經(jīng)驗發(fā)揚光大并改進提高。

我國早在隋朝就有了城市下水設施的雛形，到了盛唐時期，就如我們在歷史課本上讀到的那樣，日本派遣了大批遣唐使來到大唐學習先進的中國文化。這些遣唐使中的一些人回國以后，在日本的城市建設中仿建了這樣的排水系統(tǒng)。

到了現(xiàn)在，東京和上海一樣經(jīng)常下雨：路上流著的雨水，在上海是混濁的，匯成一小股水流，向下水口流去；東京的路上，雨不是很大的話，就滲到了路面下，也有匯成水流向下水口流去的時候，但水不那么混濁。

因為日本對國外先進經(jīng)驗的學習從不停留在模仿借鑒上面，在城市下水設施建設上他們針對本國特點作了改進，使鋪設地面的材料——瀝青具有較強的滲水功能。

在日本生活，你會發(fā)現(xiàn)，日本人不但善于學習，更樂于學習。在日本，我越來越習慣看到各式各樣的“達人”了：隨便一個在跳街舞的都有可能拿過全國大獎；那邊背個琴箱的可能就是專業(yè)級的小提琴手；看起來普通到讓人“過目就忘”的中年婦女可能就是個花道大師……幾乎每一個日本人都有一兩樣才藝，至少正在學習一樣。

我所在的北九州大學有個設施不錯的體育館，除了在校師生，它也對附近的居民開放。這些居民中經(jīng)常有“臥虎藏龍”者來此開班免費為大學生授課。我就去上過由一位鋼鐵公司退休職工任教的柔道課，這位六十開外、其貌不揚的老人居然是一位九段高手。而他帶過的很多現(xiàn)在段位都不低的學生也和他一樣都是這個城市里普通的上班族。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這位老師和他那些學生還真有點周星馳電影《功夫》里“人人皆高手”的感覺。

日本人的“有才”是我來到日本之前沒有想到的，但日本人的嚴謹是早有耳聞的，但你不到日本，你絕對無法想象日本人一絲不茍到什么程度。

一位跟我學漢語的70歲“老學生”曾經(jīng)邀請我一起去九州的阿蘇山旅行。出發(fā)前三天，他給了我一張制作精細的旅游計劃表：幾點來我家接我，幾點到哪里玩，幾點吃午飯，幾點到旅館，幾點到哪個景點……寫得清清楚楚。隨他旅游完回到公寓，我把先前丟在一邊的表格看了一下，對照旅行的日程，幾乎是一模一樣。我不得不佩服我這位“老學生”的嚴謹！

最后，回到標題，用“抬頭”一詞，不光是因為文章開頭的那個小故事。我一直覺得抬頭是種姿態(tài)，是一種自信的姿態(tài)，同時又是一種學習的姿態(tài)。這兩種抬頭的姿態(tài)恰恰是我這幾年來越來越覺得我國青少年對日本、對整個世界應該抱有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