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心
這真是一樁奇聞——“1·28”那天,滬指大瀉七個百分點,次貸危機心理因素日益顯現(xiàn),連索羅斯這條大鱷,都危言“二戰(zhàn)以來最大股災已來臨”。正當中國股民惶惶之時,網絡之上,赫然出來一篇文章,說馬克思“當年炒股”,也碰上過熊市,也遇到過七個百分點的“大瀉”,然而導師卡爾,多么淡定,多么沉得住氣,堅信風雨之后是彩虹,所以并不“割肉”,并不殺跌,真值得俺們仿效……
這種“淡定”,當然是值得學習的,只是這種“托古”之訓,這些年來,僅僅在股市里頭,就不是第一次了。關于“馬克思炒股”的鉤隱釣沉,在中國股市初起之時,已經用過了——那時關于股市“姓社姓資”的問題,還沒有定論,連小平同志都要“看一看”。于是為了說明股市的并不叛道,就有智者,出來宣布“馬克思當年也炒股”,史料確確,言之鑿鑿,不由得你不相信,不由得你沒有“底氣”。是呀,連老祖宗都是股民,我們發(fā)展股份制經濟,我們投入股市,還有什么后顧之憂呢?!
但也有人“拎不清”的,硬要反問如果馬克思不炒股,如果老祖宗不是股民,如果經典作家不贊同股份制經濟,如果……那我們還炒不炒股,還能不能“大膽試、大膽闖”呢?當然好在馬克思“炒股”,所以這些假設都一時“煙消云散”,這真是中國股市之大幸,幸就幸在一百四十四年前倫敦城里一個猶太青年“正好”炒過股,所以實實在在救了一個半世紀之后萬里之外的一次“試驗”!這樣的“托古改制”,在改革開放初期尚有其“歷史作用”,然而到了今天的中國,仍然要來重復,仍然要靠老祖宗的“先例”,這就令人奇怪了——馬克思遇到過經濟全球化嗎?馬克思碰到過次貸風波嗎?
其實這類“既要改制,又要托古”的話,并非只有一個“馬克思炒股”——記得中國的民營經濟開始起步的時候,由于對于私營企業(yè)的臧否,還迷霧重重。于是也有智者,走出一條捷徑,抄了一條小路,說是“恩格斯本身就是一個私營企業(yè)主”,他在曼徹斯特的紡織廠里頭,還有不少股份呢!而正是他的因此“有錢”,才能資助貧困的卡爾,才有了馬克思寫作《資本論》的“雪茄錢”呀!這樣的考據,“一舉”考出了什么?倒也莫若以明,但關于私營經濟的爭論,似乎真是平復了那么一點……至于如果恩格斯不是私營股東,他也無幸繼承父親的遺股,如果他和馬克思的觀點,真是“資本來到世間”云云,那又怎么辦?就無人再去思索了。
只是到了今天的中國,到了我們在改革開放中堅持馬恩原理已經三十年的今日,如果我們仍然要“借助鐘馗,才能打鬼”,連一個炒股,都要麻煩老祖宗出來托市,那我們的思想,豈不是仍在牢籠里么?
是呀,假如馬克思不炒股,我們怎么辦?
【原載2008年2月20日《新民晚報·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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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 / 米哈伊爾(俄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