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展召
是朋友本色,也是本色朋友。
常胖子是我的老朋友。這天,我和他來到一家飯店,按說,開車人不能喝酒,但不知怎的,兩人竟一時頭昏腦熱喝了起來,從飯店里出來時,已是午夜時分。我腦子還有點清醒,把常胖子推到車后座上,自己坐上駕駛位。
常胖子大聲抗議,說要自己開車回家,我哪敢聽他的呀,苦口婆心地說道:“駕車如駕虎,哥們兒你喝了這么多酒,還是歇歇吧。”
常胖子眼睛一瞪:“喝了酒我是武松,再說你小瞧兄弟了,就你那駕駛技術(shù),當(dāng)我徒弟我還不收呢,我……”
我笑嘻嘻地聽著,沒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發(fā)動車子向前開去。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突然一輛貨車從側(cè)面殺了過來,我吃了一驚,手忙腳亂地急打方向盤,貨車是躲開了,我的車卻一頭扎進(jìn)了旁邊的一條小巷里。
我急忙剎住車,驚出了一頭冷汗,心里有點后悔酒后開車了。見我丟丑,常胖子來勁了,冷笑著諷刺我說:“技術(shù)不錯嘛,真虧了你,這么窄的胡同也能鉆進(jìn)來……嘿嘿,還是個死胡同?!?/p>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前面一道墻把去路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車子只能倒出去。再跳下車一看,我不由得叫了一聲僥幸。只見胡同口的左側(cè)堆了一垛磚,把胡同口塞得只剩下窄窄的一道,勉強只能通過一輛車。看看車身,居然連一絲劃痕都沒有。天知道,剛才我是怎么鉆進(jìn)來的!
上了車,我有些猶豫了,以我的技術(shù),誤打誤撞進(jìn)來也就進(jìn)來了,可想再安然無恙地倒車出去,恐怕比登天還要難了。
這時,一旁的常胖子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夠了一把將我從駕駛座上扯下來:“說你不行你還不信,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的技術(shù)?!?/p>
我急了,這小子車技雖然不錯,但讓酒精一刺激就沒譜了。我又勸他:“你不看我面子,也得看看你這輛車吧?你喝了酒沒輕沒重,把自己的車劃了,到時后悔可就來不及了?!?/p>
常胖子疑惑地問:“我的車?這不是你的車嗎?”
我說不是,我是開著他的車送他的,我的車停在飯店門口了。常胖子聽了,哈哈大笑:“我的車那就更好辦了,我熟悉呀,你看著—”
常胖子腳下一踩油門,嚇得我急忙躲到一邊。只見車子擺了個優(yōu)美的弧線,向后倒去,還別說,車子順利地進(jìn)入了那段窄路,可就在快要倒出去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一側(cè),尾部吱的一下子刮在了墻上。
我的心里一緊,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我忙跑上去大喊:“別急,穩(wěn)住了,慢慢來……”
“放心吧,沒問題,剛才只是個小失誤?!背E肿舆@話剛說完,車尾和墻體之間又發(fā)出一陣難聽的聲音。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大喊:“哥們兒你不行,沒那兩下子別逞能,趕緊先停下來—”
話沒說完,我就知道我錯了,果然,只聽常胖子發(fā)出犟驢一般的怒吼:“我不行?我逞能?我豁出去了—”
車子也發(fā)出狂野的怒吼聲,拼命一樣向后躥去,車體跟墻體擦出一溜火花。完了,這車算是毀在這小子手里了,我真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激將法哪能這時候用???我撲過去抱住車,簡直是欲哭無淚。
常胖子鉆出來,氣呼呼地說:“我還就不信了,你看我出來了沒有?咦?你那么難過干嗎?”
我的手哆嗦著,指向慘不忍睹的車身。常胖子臉上的肉先是抽搐了一下,但馬上就咧開嘴笑著說:“沒事、沒事,反正我正打算換車呢。也幸虧這是我的車,要是你的車,我還真不敢這么禍害,我知道車是你的心肝寶貝?!?/p>
“這就是我的車啊!”我氣憤地喊道,“你喝迷糊了啊,你再仔細(xì)看看,看看,我是想讓你小心點,才故意說這是你的車,沒想到你……你……”
常胖子愣了,瞪大了醉眼上下打量,他終于認(rèn)出來了,這不是他的車。他尷尬地?fù)狭藫项^,說:“這事鬧的,我還以為是我的車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常胖子轉(zhuǎn)念一想,又說道:“不過你也應(yīng)該為我驕傲?!?/p>
“為你驕傲?”我死死地盯著常胖子,問,“為什么?”
常胖子挺起胸膛,大義凜然地說:“我剛才說了,要是你的車我絕不會這么做,我多為你著想啊,我這樣替你著想的哥們兒,你上哪找去?”
(題圖、插圖:安玉民梁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