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發(fā)現(xiàn)她在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對視片刻,我們不約而同地奔跑起來,頂著暖烘烘的陽光,迎著輕飄飄的風,我們手牽著手。樹影在倒退,我的心像在飛。
我出生那天,很平靜,既沒有爺爺奶奶的喜極而泣,也沒有爸爸媽媽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群戴金絲眼鏡的大白褂,用莊重的表情圍著我看。當我“哇”地一聲哭出來的時候,那個頭發(fā)最白的大白褂如釋重負地宣布:“實驗成功了……”
我聰明極了,一本數(shù)萬字的書不用幾小時就能看完,而且所有內(nèi)容記得清清楚楚。我的大腦就像電腦,把信息儲存進去,按一下保存鍵,就萬事OK了。最后,他們到底給我看了多少本書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直到有一天,他們給我看一本關(guān)于“相對論”的書,冥冥中感覺這是我前世之作,要不,怎么這么熟悉呢?
明天,3月14日,是我的生日。我多么希望爸爸媽媽來和我一起過,假若還有一個女孩兒,我會高興得死去的。我出生到現(xiàn)在,20年了,我從來沒有見過父母。無數(shù)次懇求他們,他們只是讓我配合他們做實驗,被問得急了,他們只得面無表情地說:“你沒有父母?!?/p>
人怎么可能沒有父母呢?我當然不明白??伤麄冋熳屛掖粼趯嶒炇遥蛔屛译x開半步?;▋涸诒让溃鄯湓谔?,鳥兒在對歌,可那都是窗子外面的風景。窗子里面,我的周圍,是一片白:白色的墻,白色的燈;連他們的服裝,也是清一色的大白褂,白花花,白晃晃,沒有一絲異色,刺眼極了。
我的父母是誰?我是誰?他們把我關(guān)在實驗室里干什么?明天就20歲了,我不能再任他們這樣下去。
漆黑的夜里,他們都睡著了,像死豬一樣。我爬起來,撬開他們的資料室,找到了自己的檔案:
愛因斯坦Ⅱ,生于2879年,用于科學研究,不受人權(quán)保護……
原來如此。他們當然有理由如此對我,因為,我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只是愛因斯坦的克隆體。
在我成功逃離后的第二天凌晨,我所在的研究所爆炸了。裝定時炸彈對我來說本就不是一件什么難事,因為我有愛因斯坦聰明的大腦。他們可能到死都不相信是我干的,他們斷定我具有愛因斯坦的才智的同時,也必定具備其高尚品德的基因。
2899年3月14日,我自由了。在街心公園,沐浴著陽光,聞著花香,踏著綠草……好美的世界??!
“您吃冰激凌嗎?”身后響起一串銀鈴似的聲音。我轉(zhuǎn)身,天啊!我怎么啦!我的心狂跳,眼漸迷離——天底下竟有這么美的少女!
“您是問我嗎?”
“嗯!”姑娘點點頭,走過來,拉住我的手。
“來,吃吧?!?/p>
我機械地張開嘴巴,輕輕地舔了一口她遞過來的冰激凌。
“甜!”我暈乎乎的,說話帶點顫音。
她莞爾一笑:“你是我碰到的第一個男孩。做人,真好!”
“可我不能算是人呀!”我在心底說,“我只是愛因斯坦的克隆體?!泵鎸ΜF(xiàn)實,我的心在作痛。但我不愿告訴她真相。
我抬頭,發(fā)現(xiàn)她在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對視片刻,我們不約而同地奔跑起來,頂著暖烘烘的陽光,迎著輕飄飄的風,我們手牽著手。樹影在倒退,我的心像在飛。
我們來到河邊,風兒掀起她的裙擺,撩起她的秀發(fā),柔軟的柳枝從她的臉上拂到我的臉上,再從我的臉上回拂到她的臉上。我們相擁著坐在青草地上,看著河面上嬉戲的鴛鴦,水底悠閑的游魚,我忘記了自己是個克隆人。
突然,一群警察圍住了我們,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女孩兒平靜地對我說:“你不用怕,他們是來抓我回實驗室的。對不起,其實我不是人,只是瑪麗蓮·夢露的克隆體。”
警察帶走了她。
再次回頭時,女孩兒已是淚眼婆娑:“感謝你帶給我的快樂——做了一天真正的人?!?/p>
我呆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