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蛇，小青蛇

#9654;媽媽講的故事

回時，若碰到黑衣黑臉人，她會誘惑你騙你，萬不能上當(dāng)；若是白衣白臉人，無論她遇到什么困難，應(yīng)盡所能幫助她。

黃昏，男孩遇到了黑衣黑臉人，也遇到了白衣白臉人，他將受傷的白衣人帶回家，為她熬藥煨湯。

媽媽在15樓的玻璃陽臺上，給我和菲菲講這個故事，這個故事，小時我就聽得不想再聽了，而菲菲，眨著眼睛傻問：媽媽，白衣人后來怎么樣了呢？

#9654;城市里的媽媽

彼時，我在一家賣通訊產(chǎn)品的門店打工，日久，不甘于低廉的工資，決定自己開店，3萬元投資，每年可賺六七萬元。誘惑，是致命的。

春節(jié)時，我小心翼翼地向父母提出：賣一間住房、農(nóng)用車和播種機……話音未落，爸爸便操起板凳，而就在接近我的身體的地方，他突然將其丟了，重重地嘆了口氣。

爸爸的心隨著板凳的落地，碎了。

媽媽跟著我來到我的臥室：“你爸我能說動他，你在城里要做的事把穩(wěn)嗎？只要有成功的希望，我們就聽你的！”媽媽的話認(rèn)真得讓我難以相信。

春節(jié)后，父母變賣了一間房，家里的農(nóng)用車和播種機也被賣了。媽媽怕錢不夠，將她陪嫁時的木箱也賣了，買主來拉貨時，媽媽不斷撫摩著那個大紅色的木箱，她的雙手微微顫抖。

那一刻，我多想收回那個愚蠢的要求……

爸爸重新扶起退休多年的老犁鏵和架子車，一個人 ，在北方的春天里耕耘播種。媽媽執(zhí)意跟我來到成都，做飯，幫忙。

#9654;小白蛇出現(xiàn)了

我的店位于三環(huán)路外的鎮(zhèn)上。那天，我在店后面理貨，媽媽守柜臺。店里來了個女孩，她買了電話卡后，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問媽媽：“阿姨，你這么大年齡，還在打工，是不是被老板騙來的？”女孩的四川話語速很快，媽媽聽得一知半解，連連點頭。

這下可好，女孩的小性子使上了，沖進(jìn)來對我就是一陣數(shù)落：“看你老老實實，哼，從哪騙來的阿姨，給她發(fā)工資沒？”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等這位大小姐說完，才插上話：“她是我媽媽?！?/p>

女孩微微一怔，但她還是沒有放過我：“阿姨年齡大了，還要她這么辛苦，真有你的！”我滿臉通紅，不知道說什么好！女孩的美麗令我眩暈，而她的每一句話卻比烈日下的麥芒還厲害。

第二天黃昏，我和媽媽正準(zhǔn)備吃飯，女孩又來了，我心頭一緊。而她，把一個保溫盒遞給媽媽，掀開，全是香氣騰騰的餃子。

那是媽媽來到成都的第一頓餃子，她先于我喜歡上了菲菲。

第二年端午，媽媽、我和菲菲都在鋪子上， 媽媽不知從什么地方買來一些花線繩。她精巧地用這些線繩編成鏈飾，親自拴在我和菲菲的手腕和腳腕上。我說媽媽這是老家的風(fēng)俗，城里不興這個。

菲菲卻高興異常，說這是最好最好的端午節(jié)禮物。

六月初六，媽媽從我們的手腕和腳腕上取下鏈飾，她借來一桿木梯，搭在二層小樓的屋頂。媽媽艱難地爬上木梯，將那些鏈飾放在了屋頂。媽媽說，這些鏈飾會長上翅膀飛向天河，鋪成七彩鵲橋……七月初七， 牛郎和織女從橋上走過。

菲菲的眼睛濕瑩瑩的，她懂媽媽的心思，我們都懂。從一開始，媽媽就把菲菲當(dāng)成了自己的兒媳。

其實，菲菲是城市里好人家的女兒，工資很高，卻能與我們相依為命。媽媽在電話里跟爸爸說起這些時，又是哭又是笑的。媽媽呀，像個孩子。

#9654;成功男人的外遇

六年時間里，我在成都開了十家品牌店和一家?guī)装倨矫椎钠炫灥?。公司的管理中心設(shè)在最好的寫字樓里。菲菲已是我的妻子，她是媽媽的女兒。

每天早晨，我習(xí)慣了享用菲菲精心準(zhǔn)備的早餐，穿她熨好的襯衣，潔白的襯衣沾著陽光和她的味道。但在出門時，我疏忽了給她的吻。就像疏忽了回家吃媽媽做的晚餐。偶然想起的時候，就給家里打個電話，幾乎說著同樣的理由：應(yīng)酬。

娜娜是我的秘書，每天，她穿不同的裙裝出入我的辦公室。性感的身材，柔軟發(fā)嗲的聲音以及漂亮無瑕的臉蛋，讓我想入非非。即使，多次提醒自己不能犯錯，但仍將她擁入懷抱。

我們經(jīng)常出入商場、飯店、酒吧。有天晚上，在錢柜瘋玩到凌晨3點，回家時，媽媽還在客廳等我。

媽媽看了看我，沒好氣地說，先去將臉洗了，別把菲菲吵醒了。衛(wèi)生間，我照了照鏡子，左臉上一個顯赫的口紅。

也就是從那以后，早晨，再沒有菲菲的早餐，沒有菲菲親手熨的襯衣，下午，沒有媽媽的催吃晚餐的電話。

我以為媽媽把口紅的事告訴了菲菲，她生氣了。又想菲菲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給她幾句甜言蜜語就好了……我再沒有多想。

#9654;媽媽領(lǐng)我回家

歐洲房子。燭光西餐。娜娜的眼神突然憂傷：“夏總，你究竟好久離婚，我要等多久？”我說：“我太太現(xiàn)在還很好看，等沒法看的時候再離！”

娜娜粉拳出動：“你真壞，你討厭！”我說：“這樣不好嗎？做我的太太可要下得廚房、孝敬老人……”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還沒等我喊出聲，娜娜已張大嘴巴：“你來這里干什么？”

她們竟然相識！我感覺自己像做夢一般，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媽媽。

而當(dāng)娜娜得知這些時，驚叫出來!

媽媽微笑著，顯得寬容和大度。她對娜娜說：“我是領(lǐng)我兒子回家的，至于原因，他明天會告訴你！”我無法拒絕媽媽，我已尷尬成了一只不會說話的老鼠。

車上，媽媽問我：“不會還想那個女孩吧？菲菲在家等你呢?！?/p>

我沒有回答她。問：“你怎么認(rèn)識娜娜的，就是剛才那個女孩?！?/p>

媽媽笑著說：“今天下午給你送飯。進(jìn)電梯時就碰到她了，她在電梯里看到了我，硬按了關(guān)門鍵，擋我在外面；在你們公司外，也是她，死活不讓我進(jìn)來……我就在樓下等你下班，看到了你們。”

媽媽的情緒很平靜，平靜得讓我不敢相信。她接著說：“兒子，你還記得，六年前，菲菲送我的那盒餃子？她把所有工資全給了你，那可是我們最不容易的時候！這幾天，菲菲要給你熨襯衣，我沒讓她做。知道嗎？她有小孩了！”

#9654;淚、愛和懺悔

第二天的早晨，我親自做的早餐。玻璃陽臺上，媽媽接著給我們講那個故事：小白蛇后來變成了美麗的女孩，永遠(yuǎn)愛著那個男孩子，她給男孩帶來了好運、財富、夢想和希望。男孩用一生呵護(hù)著她，不讓她受傷……

有一滴淚，在我的眼里匯聚，爾后從眼角滑落，落到了躺在懷里的菲菲臉上。我不應(yīng)該辜負(fù)她的，哪怕短短的一刻，也不應(yīng)該。我的懺悔，就像這滴淚水，滲進(jìn)了菲菲的心里。

其實，媽媽把我生下、養(yǎng)大的時候，就已做好了準(zhǔn)備，準(zhǔn)備用足夠豐富的禮金和儀式，迎娶她的兒媳。她沒有想到的是，菲菲像一只小白蛇一樣出現(xiàn)在了她和兒子的生活中，為他們付出了愛。她沒有想到，在她的有生之年里，出現(xiàn)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兒子有了外遇，而這個難題卻被她很輕松地解決了。

#9654;端午節(jié)的花鏈飾

端午節(jié)前，菲菲開始編織鏈飾，拴在女兒的手腕和腳腕上，3歲的女兒高興得手舞足蹈。六月初六，菲菲將女兒的鏈飾取下來，親自放在屋頂上，后面的故事，菲菲說等女兒長大后，她會告訴她。

菲菲的身上，我看到了媽媽的影子。

于是，我想，那天沖進(jìn)來的不是媽媽，而是菲菲，后果又是什么樣的；我的頭腦一熱，真的向菲菲提出離婚，后果又會是什么樣；我的生活里，沒有媽媽，我還能遇到美麗無瑕的小白蛇嗎？

我按時下班，陪媽媽買菜，陪女兒玩，陪菲菲看偶像劇，作為一個地道的家庭三陪男，也沒有時間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就這樣幸福、簡單地生活，不是更好嗎？

責(zé)編/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