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地獄又入歧途，“揭黑英雄”竟成殺人犯

“鍍金少爺”狂追打工妹，漂泊尋夢誤入黑磚窯

2007年6月20日下午4點，山東省煙臺市牟平區(qū)系山鎮(zhèn)東李家疃村村民張振東家的櫻桃園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衣衫破舊、神情憔悴的男子不顧汗流浹背、酷熱難當，正在津津有味地偷吃櫻桃。張振東當即打電話報了警。煙臺市牟平區(qū)公安分局系山邊防派出所民警立即趕到現(xiàn)場，將該男子帶回了所里。經過詢問得知，男子名叫宮輝，安徽省太和縣人，是一名打工仔。被騙入山西一家黑磚窯做苦工、歷盡艱辛逃出的他本想扒車返回家鄉(xiāng)，結果人生地不熟被拉到了山東省煙臺市牟平區(qū)。

時年32歲的宮輝，出生于安徽省太和縣宮集鎮(zhèn)宮集村一個農家，由于家中貧困，弟妹多，身為長子的他初中沒畢業(yè)就外出打工。1995年初，輾轉來到河南省偃師市一家鞋廠打工的宮輝，已經是身高1.71米的大小伙子了。鞋廠是個花季女孩云集的地方，宮輝看到工友相繼出入成雙成對，心中油然升起莫名的情愫。在眾多妙齡少女中，宮輝漸漸喜歡上了一個叫楊彩英的女孩。為追到楊彩英，宮輝利用工作便利，想方設法與對方套近乎。宮輝謊稱自己是家中獨子，父母開辦一家進出口公司，擔心他缺乏商海實戰(zhàn)經驗，這才讓他出來進行5年的打王鍛煉。

來自洛陽市嵩縣的楊彩英比宮輝小一歲，她明眸皓齒、溫柔可人。楊彩英原本已經考上中專，但由于家中貧困難以籌集學費，只得含淚輟學外出打工。面對宮輝的瘋狂追求，楊彩英一時不知所措，想到對方家境優(yōu)越卻沒有嫌棄自己，懵懂的她身不由己地答應了下來。經過甜蜜的相處，二人確定了戀愛關系住在了一起。1996年初，宮輝以多多開闊眼界為借口，動員楊彩英一起去山東省煙臺市經濟開發(fā)區(qū)打王。此時，楊彩英卻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慌亂的她趕快與宮輝商議結婚事宜。得知此事，宮輝心中暗自得意，可他臉上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我的父母十分暴躁，與我約定了5年期限，如果現(xiàn)在就這么回去，說不定他們要逼迫我與你分手，不如咱們先將孩子生下來，到時候他們不同意也不行!”聽到宮輝這么打算，楊彩英只得乖乖就范。1996年底，二人在沒有辦理結婚證的情況下，生下了兒子宮意飛。然而，每當楊彩英提出看望公婆時，宮輝總以各種理由相推托。楊彩英感覺不妙，但苦于沒有任何真憑實據。1999年10月的一天，楊彩英在給上班之后的宮輝洗衣服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個嶄新的電話本，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號碼前面還有一個“家”字。楊彩英用附近公用電話撥了過去，里邊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是小輝嗎，你怎么幾年都不同來，娘想你呀!”楊彩英稍稍穩(wěn)定一下情緒撒謊道：“我是宮輝的同事，他早就想回去了，就是不知道給你們捎點什么見面禮好!”沒等她說完，電話那端有點嗔怪說：“你告訴他把媳婦和孩子帶回來就行了，俺們莊稼人要什么見面禮……”宮輝下班進門，委屈萬分的楊彩英劈頭就罵：“好你個宮輝，你騙得我好摻，明明你家是農民，為什么要冒充是大款兒子!”傷心之下，她就要分手回娘家?？吹骄木幙椀闹e言露了馬腳，宮輝只得說出了實情：“當初是我太喜歡你了，才說了謊話，這也是迫不得已，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原諒我這一次吧!”看楊彩英仍然不依不饒，宮輝指天發(fā)誓說：“只要你肯原諒我，用不了三五年，我保證讓你過上幸?？鞓返纳?”畢竟木已成舟，楊彩英哭鬧之后，只得默默吞咽了這枚草率行事的苦果。然而，隨著時光的推移，丈夫的承諾杳如黃鶴，楊彩英也失去了耐心。更令她傷心的是，為緩解打工的疲憊，宮輝漸漸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想到長此以往自己難有出頭之曰，看到同齡人相繼告別貧困邁向富足，楊彩英不禁悲從中來，每每夫妻團聚，二人由吵鬧發(fā)展到拳腳相向。本想嫁個如意郎君，到頭來只能守著一貧如洗的窮家。2002年9月，絕望的楊彩英一氣之下帶著兒子回了娘家。得知妻子離家出走，宮輝連忙趕到嵩縣楊彩英的娘家賠禮道歉，希望妻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跟自己回家。誰知，幾次往返奔波，鐵了心的楊彩英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這時，宮意飛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宮輝把兒子送到學校后，繼續(xù)繁忙的打王生活。這期間，有人給他介紹了幾個親事，但對方了解到他的情況后最終都告吹了。

2007年春節(jié)剛過，宮輝就急著出門找工作。在鄭州火車站，當宮輝扛著行李、提著衣服走出出站口時，三個年輕人“熱心”地迎上前問：“找工作嗎?賓館保安干不干?”看對方衣著光鮮，宮輝問：“工資待遇如何?”其中一個青年瞟了他一眼，十分老練地說：“管吃管住，1500(元)，干得好每月還有600元獎金!”走道撿了個金元寶，自己平時累死累活，每月才掙1000多元，如今輕輕松松就能掙2000元，宮輝沒有任何猶豫，馬上跟三個人上了一輛面包車。宮輝上車之后，面包車并沒有馬上啟動，又等了許久，又陸續(xù)上來幾個打工仔模樣的人。這時，天漸漸黑了下來，宮輝在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一覺醒來，車子已駛上一條土路，路兩旁長著茂盛的楊樹。午夜時分，車停了下來。老板和管事的就開始趕他們下車。宮輝轉身找到老板問：“這是哪?不是到酒店當保安嗎?”老板一聽笑了：“酒店?保安?這是磚場!”老板惡狠狠地說。宮輝剛剛跨出車門，帶來的被子就被工頭一把搶了過去。宮輝趕忙去奪回，工頭厲聲喝道：“被子我替你保管，這是規(guī)矩，你們擠在一起不會冷的!”宮輝剛要分辯，對方把眼一瞪說：“你不想活了吧，到這里還敢不聽我的，讓你死只用我哼一聲!”看到工頭身后幾個兇神惡煞般的彪形大漢，宮輝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被子被人搶走。此后的幾個月時間里，每天勞作之后夜幕來臨，宮輝只有用力挨緊工友取暖才能度過漫漫長夜。宮輝的工作是推磚，勞動工具是一輛輪胎沒氣的平板車，而到磚窯的幾十米土路全是上坡，每往前挪動一步，都得拼盡全力。為了記住自己勞動的天數，日后好跟老板討要工錢，每天收工以后，宮輝都會在磚上劃上一道。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宮輝滿懷希望去找老板索要工錢，老板一句話將他堵了回來：“頭一個月的工資都要押在我這里，等你走的時候再一起結算!”宮輝剛要爭辯，老板身邊的打手顯得有些不耐煩地將手一揮：“先去干活，有事以后再說!”畢竟寡不敵眾，宮輝悻悻作罷。

一朝成揭黑英雄，心酸淚難換家庭團圓

自從落入黑磚窯之后，宮輝如同進入黑暗的深淵。在惡狗把門、打手“看場”之下，每天面對的是十幾個小時的繁重體力勞動，吃的是兩個饅頭和稀得可以照見人影的面湯。晚上只能擠在由土坯臨時壘起、四面透風的草棚里。磚場干的是強體力活，過的卻是非人的生活。老板規(guī)定每頓飯的吃飯時間不能超過2。分鐘，其實每次十幾分鐘工頭就來驅趕他們去干活了。中午吃飯王友們都是擠在一起狼吞虎咽，生怕吃得慢了吃不飽。有時實在太累了，端著碗就睡著了，手上的饃掉在地上更是家常便飯的事。住宿沒有保障，勞動場景也一次次震撼著他的心靈——烈日下，十幾個小孩干著連成年人都不愿干甚至干不動的和泥、打坯、拉磚之類的體力活。這些工友中，不少還是孩子，最小的只有八九歲，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他們誰也不敢交談，只是一塊接一塊地傳遞著土坯，稚嫩的雙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幼小的身軀因承受不住磚坯的重量而左右晃動，純凈的眼神中透著恐懼和無奈……本該是在父母懷中撒嬌的年齡，卻被黑心的窯場主奴役，做起了暗無天日、永無盡頭的苦力!看著看著，淚水悄悄模糊了他的視線……這樣的環(huán)境長期待下去，能否生還是一個未知數，宮輝開始想辦法逃跑。為此，他總是想盡辦法接近老板，謊稱等工頭們買煙抽，要老板提前支錢。遇到老板高興時，能給他三塊兩塊錢，他把這些錢偷偷藏在身下的磚縫里，等待著逃跑的時機。這時，發(fā)生了一件事，讓他身心備受傷害。一天上午，他向一位15歲的工友說出心事，希望對方能與自己一起逃出去。當時，那位工友只是驚訝地望了他一眼，未置可否。結果，當晚剛收工，第一天搶他被子的那個工頭進來了：“小宮，你來一趟，老板有事找你!”宮輝沒有多想，跟著這個工頭來到了一個小房子門口。可他剛剛邁進門檻，頭上突然不知被什么重物擊中，鮮血從他頭上和鼻子里流了出來。還沒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幾個打手不問青紅皂白，棍棒、拳腳劈頭蓋臉將他打倒在地。這時，一個工頭抓住宮輝的右手拇指朝外掰，直到把手指掰得幾乎快要斷了，才惡狠狠地質問道：“你知道為什么挨打嗎?還想跑，你真是活夠了!”十指連心，連疼帶怕的宮輝體如篩糠連連告饒：“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話音剛落，另外一個工頭迎面一腳踢在他的頭上，宮輝當場昏死在地。這個工頭還不解氣，惡狠狠地罵了句：“媽的，以后老老實實干活，再想逃跑小心你的狗命!”這才揚長而去。直到后半夜，滿身疼痛的宮輝才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滿身是泥土的他一瘸一拐地爬到住處，從屋頂的縫隙上仰望著星空，回想起剛剛驚魂未定的一幕，逃走的念頭更強烈了。又是一個雨天，一般磚場在雨天是不干活的。老板讓大家出來給磚坯上蓋塑料布時，宮輝把積攢下來的40元錢藏在了身上。在蓋磚坯時，他趁人不備，悄悄地蹲了下來。雨越來越大，人聲漸漸遠去，宮輝慢慢地順著磚垛爬行起來，一直爬了兩里多路，爬到了一個村莊旁邊。由于怕被人追趕，他沿著小路狂跑。夜深了，他沿著一條高速公路下面的路基往前走。天蒙蒙亮了，小路上出現(xiàn)了一塊路牌，那上面寫著“武陟縣”。他又走了兩天，輾轉找到了武陟縣火車站。從那里爬上一輛北上的貨車，顛簸了兩天到了中牟。換了幾次貨車后，他來到商丘。在那里，他理了發(fā)，并到城邊的一個水庫里洗了洗澡。他想把身上曾經長過的虱子和跳蚤洗掉，干干凈凈地回家，但轉念一想：這么赤手空拳地回家，怎么面對家人?想到幾年來在山東打王的經歷，他又回到火車站，于是經過幾次扒車、幾次倒車，他終于到了煙臺。到達煙臺后，沿著鐵路定了一陣，累了就在路邊的草垛里睡覺。6月20日下午，已經兩天沒吃飯的宮輝來到牟平區(qū)系山鎮(zhèn)，一片櫻桃園吸引了他的眼球，餓急了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摘。結果就被櫻桃園的主人發(fā)現(xiàn)報了警。

宮輝的不幸遭遇經媒體披露之后，全國輿論頓時嘩然，人們對“宮輝事件”關注的同時，紛紛把譴責的矛頭指向了山西有關方面。6月下旬，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了國務院常務會議，聽取了勞動保障部、公安部、全國總工會聯(lián)合調查組關于山西“黑磚窯”事件調查處理初步情況的匯報。山西省長于幼軍代表山西省人民政府做了檢查。會議決定，在全國范圍內以鄉(xiāng)與村的小磚窯、小煤窯、小作坊等為重點，開展一次勞動用工大檢查，重點是依法打擊雇傭童工強迫勞動、惡意傷害等違法犯罪行為，要求各級人民政府和國務院各部門從山西“黑磚窯”事件中吸取教訓，以對人民高度負責的態(tài)度，認真履行政府職責，切實加強工作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健全制度，依法行政和依法監(jiān)督。為了配合這場聲勢浩大的治理非法用工行動，在煙臺警方的安排下，宮輝再次返回山西。按照宮輝提供的案件線索，警方、檢方順藤摸瓜，組織檢查鄉(xiāng)村小磚窯、小煤礦、小礦山、小作坊及其他用人單位27.7萬戶，共涉及勞動者1267萬人，已解救農民工13407人，救助殘障人員367人。山西省司法機關已對“黑磚窯”事件中涉及犯罪的27起69人予以起訴，95名黨員干部、公職人員受到黨紀政紀處分。宮輝噩夢般的經歷見諸報端后，煙臺市不少單位和個人向他敞開了溫暖的懷抱：一家搬運公司的負責人徐先生表示，愿意接納宮輝到其公司工作，每月工資800元左右，單位管吃管住；福山區(qū)市民趙先生想送200元給宮輝應急……民警帶他做B超和骨科檢查，確定他的傷勢已無大礙。通過民警牽線，宮輝最終與牟平區(qū)某探礦公司達成了就業(yè)意向，月薪近2000元。

千里追妻夢碎異鄉(xiāng)，“揭黑英雄”血腥謝幕驚世人

面對喜從天降，宮輝心潮起伏感慨萬千，無時無刻不在牽掛家中親人，對妻子的思念更是有增無減，他決心好好把握這一難得的機遇，換回家中往日的安寧。到探礦公司上班當天，宮輝就興沖沖地打電話向妻子報喜，講述了自己因禍得福的經過。電話那端的楊彩英聽完，不冷不熱地說：“不就是一個月千把塊，值得你這樣狂呼亂叫嗎?”宮輝聞聽，心里頓時涼了半截，不甘心的他耐心地解釋：“你一直都埋怨我沒有好工作，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工作，你怎么這樣講話呀?”還沒等他說完，楊彩英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有沒有工作與我有什么關系，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誰也不要干涉誰!”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從此之后，宮輝多次撥打楊彩英的手機，發(fā)現(xiàn)均處于停機狀態(tài)。妻子的異常表現(xiàn)，令滿頭霧水的宮輝愣了半天，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此時的他哪里會想到，妻子已經改嫁他人，并且已經又有了孩子。

2007年11月，經過幾個月勤奮工作，積攢了一萬多元錢的宮輝向單位請了半個月假，乘坐火車回老家探望親人。已經上小學四年級的兒子宮意飛剛一見面，“哇”的一聲哭著撲到他懷中：“爸爸，同學都譏笑我沒有媽媽，我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呀?”兒子委屈的哭訴，如同鋼針似的根根扎在宮輝心頭，他何嘗不想妻子回到身邊，有一個溫馨甜蜜的港灣?可接下來無情發(fā)生的情況，幾乎把他逼到了絕望的泥沼。第二天，安頓好兒子之后，宮輝就乘車輾轉來到洛陽市嵩縣，再次哀求妻子跟自己回家，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楊彩英的父母卻讓他吃了個“閉門羹”：“你們已經離婚了，還來這里干什么!”宮輝有些失望地解釋說：“我們沒有離婚，意飛天天哭著要媽媽，我這才來求她回去……”沒等他將話講完，楊彩英的母親有些不勝其煩地將他往外趕：“以后你不要來找俺閨女了，她都嫁人幾年了，生兩個孩子了……”直到此時，宮輝才得知，原來妻子已經改嫁他人，并且又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得知妻子已經另嫁他人并有了孩子，感到遭受愚弄的宮輝不禁怒發(fā)沖冠，抄起一把鐵鍬就要和楊家人拼命。聞訊而來的村鄰急忙阻攔，急紅了眼的宮輝揚言找不回妻子，就拼個魚死網破，燒了楊家房屋，殺了楊家全家，直到110民警趕到，才避免了矛盾進一步升級。返回的火車上，宮輝的心像沸騰的開水似的，再也難以平靜下來。想到自己走南闖北，連個妻子都留不住，今后在親戚朋友那里怎么抬起頭來。在他看來，自己遭受這些痛苦，完全是由于妻子的出走造成的。惱怒中，偏執(zhí)的他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殺了楊彩英全家，然后逃亡異鄉(xiāng)隱藏下來。宮輝想到，逃亡需要錢，自己應該先把日后要用的錢準備好，黑磚窯那種地獄般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愿過了。打定這個主意，宮輝在商丘火車站提前下了車。早在下車之前，他就考慮了從事投入少、利潤高的廢舊物品行業(yè)，只要籌集十萬八萬，就返回嵩縣進行報復。宮輝在商丘市睢陽區(qū)華夏路與運河交叉處西南角一處廢棄工地，搭建住宿的窩棚，置辦了鍋碗瓢盆、貯買了一輛平板車，生意就算開張了。為發(fā)泄胸中的惡氣，他不與家人、朋友有任何聯(lián)系，每天起早貪黑，專心致志地從事廢舊物品收購行業(yè)。2008年春節(jié)期間，家家戶戶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氛圍中，聽到外面鞭炮刺耳的炸響，聞著刺鼻的硝煙味，思鄉(xiāng)心切的宮輝不禁潸然淚下。然后，想到幾個月來收入已經接近萬元，凄楚的心靈這才稍稍得到了安慰。無數次夢中，他流著眼淚安慰父母、兒子說：“過去咱們沒錢，被人家看不起，以后我一定能掙很多錢，讓你們過上富裕的生活!”醒來后抹去腮邊淚水，馬上拉著平板車上了路。春節(jié)過后，宮輝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情況，自己費心周折收購的碎銅、廢鋁等值錢的廢舊物品經常丟失，有時上午剛剛收來，下午就不見了蹤影。宮輝百思不得其解，是誰要和收廢舊物品的過不去，專門抄自己的后路呢?就在宮輝為值錢的廢舊物品經常丟失坐立不寧、寢食難安之際，接下來發(fā)生的意外幾乎讓他發(fā)瘋。

2008年3月6日一大早，宮輝又像往常一樣外出收購廢舊物品，中午回到住處之時，發(fā)現(xiàn)原本緊鎖的窩棚大門洞開。宮輝一下子慌了神，趕快到窩棚察看，一直壓在席子下面沒有舍得存入銀行的錢全部不見了。要知道這些錢可是宮輝的命根子，是他幾個月來操心勞神換來的血汗錢呀，哪個喪盡天良的居然對這些錢也下黑手!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被盜了，宮輝不由得怒發(fā)沖冠，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暗暗發(fā)誓，一旦抓住這個盜賊，一定要好好出出胸中的惡氣。為了抓住盜賊，宮輝暫停了廢舊物品收購生意，將平板車藏在附近一個橋洞里，又在窩棚挖了一個洞，每天吃過飯后，就悄悄躲在里面向外觀察動靜。一天過去了，沒有異常：兩天過去了，沒有人前來，三天過去了，仍然是毫無收獲……轉眼到了3月13日下午，7天的守候，周圍依舊平靜如水。就在宮輝自認倒霉灰心失望之際，一個衣著破舊、形跡可疑的中年男子推著一輛三輪車，慢慢向自己的窩棚方向靠攏過來。宮輝暗暗抑制內心的沖動，強壓心頭怒火，靜靜觀察來人動靜。只見他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徑直走向宮輝堆放的廢舊物品。沒有多大工夫，中年男子就將宮輝好不容易收購來的幾十斤碎銅、廢鋁等值錢的廢舊物品搬到了三輪車上?！八麐尩?，偷了老子東西就想跑，有這么便宜嗎?”隨著一聲斷喝，宮輝一躍而起沖出窩棚攔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面對從天而降的宮輝，中年男子先是吃了一驚，接著開始要起了無賴：“你是什么人，為何攔住我的路!”一見對方背著牛頭不認贓，火冒三丈的宮輝怒沖沖地質問：“這是我的東西，你干嗎來偷?”對方一聽，有點滿不在乎地夸口說：“你的東西又怎么樣，我想拿走就拿走，我的親戚在商丘市公檢法都有人，想收拾你還不是我一句話!”聞聽此言，宮輝頓時怒不可遏，索性要和對方拼命。然而，對方長得五大三粗，還聲稱有權有勢，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哪是對手，到時報仇不成還要吃虧。想到這里，宮輝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臉上馬上轉怒為笑說：“我剛來沒多久，不知道這里行情，請你多多原諒!”他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tài)度變化，頓時緩解了現(xiàn)場的緊張氣氛，不等對方回答，宮輝滿臉賠笑說：“我是外地人，在這里也人生地不熟，我請你喝酒，以后多照應我點!”宮輝的舉動讓對方始料未及，剛要開口推辭，架不住宮輝連拉帶讓，只得欣然同意。兩人來到附近一個農貿市場，買了兩瓶酒和幾個小菜，返回宮輝住處擺開了酒場。推杯換盞中，宮輝極盡熱情，頻頻向對方敬酒。受到如此禮遇，對方簡直受寵若驚，來者不拒——接過飲下，一瓶酒剛剛見底，就醉成一攤泥?？粗心昴凶尤耸虏恍押翢o還手之力，宮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抄起身邊木棒對其就是一頓猛揍。醉意朦朧的中年男子突然遭到毒打，酒醉頓時醒了大半，罵罵咧咧地掙扎著就要起來與宮輝搏斗。中年男子的反抗，一下子點燃了宮輝心頭潛藏許久的無名大火，他左手死死捂住中年男子口鼻，右手操起地上磚塊對準中年男子的頭顱猛砸……不知砸了多久，宮輝發(fā)現(xiàn)對方沒了動靜，仔細一看，中年男子早已腦漿迸裂命喪九泉了……發(fā)現(xiàn)鬧出了人命，宮輝不禁傻了眼。殺人是要償命的，一旦追查下來，自己肯定得吃官司、坐大牢，宮輝也開始害怕起來?；艁y中，宮輝將紙張、泡沫、廢塑料等易燃物品堆在死者身上，一把火點燃后逃離現(xiàn)場。

2008年3月14日9時15分，商丘市公安局雅陽分局東方派出所所長李捷接電話報案，分局局長趙友剛、副局長盧志友迅速組織偵破。由于死者住址及身份不詳。偵技人員開展現(xiàn)場勘查和走訪調查，最終將目標鎖定在犯罪嫌疑人宮輝身上。2008年3月25日下午，在菏澤市鐵路派出所的大力配合下，宮輝被抓獲歸案。面對大量確鑿證據，宮輝只得如實供出詳細的作案經過。

(出于眾所周知的原因，本文除民警及宮輝外均用化名)

(摘自《山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