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伊拉克

蘇萊曼尼亞的機場很小，戰(zhàn)前是伊拉克的一個軍用機場，戰(zhàn)后改建成了蘇萊曼尼亞與外面世界的空中走廊。機場上停了3架飛機，一架是從約旦飛來的，一架來自黎巴嫩貝魯特。當時正值以色列和黎巴嫩沖突，貝魯特機場被以色列炸了，這架飛機飛出來就無家可歸了。

從機場回住處途中，電光火石之間，兩不明物體在眼前一閃，車子的前擋風玻璃被打穿，所幸司機沒事。這一下加重了緊張的氣氛，也挑動了原本很脆弱的神經，一路無語，直回住地。

蘇萊曼尼亞是庫爾德地區(qū)的一個中等城市。我們的住處是一幢兩層的樓房，這里的空氣出乎意料的好，藍藍的天，沒有一絲雜質，與想像中的戰(zhàn)火紛飛、濃煙滾滾完全不同。市區(qū)兩天供一次自來水，說是自來水，事實上沒有經過任何凈化。因此我們吃喝的水就用從土耳其進口的瓶裝水。

蘇萊曼尼亞處在沙漠之中，屬地中海沙漠氣候，夏天非常炎熱。即使晚上12點睡覺，床仍像燃燒的熱炕?？导芽照{以及其電子產品在伊拉克很暢銷，在整個庫爾德地區(qū)以及首都巴格達，還有沿途的公路上康佳的廣告牌赫然在目。

這就是生活

伊拉克庫爾德地區(qū)是相對安全的，可以出去走走，但是在巴格達，就只能每天呆在房子里了。有時候一呆就是十天半個月，網絡和電視是惟一對外的信息接口。

到蘇萊曼尼亞幾天后，同事決定帶我出去逛逛。

沿途見大街上跑得最多的車是Toyota和Nissan，也有少部分歐洲車?！坝新肪陀胸S田車”看來還是有幾分可信的。和其它中東地區(qū)城市一樣，市里大部分都是三到五層的建筑，少有高樓，看不到成片的綠色。

當我第一次看到街上還有交警執(zhí)勤的時候很意外，說明這個城市還是在正常運轉的。除了爆炸之外，北部的治安并沒有太大問題，雖然很多窮人，但基本上沒偷沒搶。換外幣的，就在鬧市擺攤，只用皮筋扎一下紙幣，防止被風吹走，金庫大開，大捆的錢隨意堆在門后。

電源緊缺，每天能保證三四個小時供電就算不錯了。因此幾乎每個商店都配備了發(fā)電機，小汽油發(fā)電機在這里的普及率恐怕也算世界第一了。

在蘇萊曼尼亞的日子需要自己動手做飯，我們到市中心的菜市場采購，魚都有好幾斤重。當地有很多吃法，其中最著名的是烤魚，其味道非常鮮美。

同事說帶我去買西瓜，開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他把我拉到一個西瓜攤前，整整一車!長橢圓形，十幾斤上下，而且價格便宜，一個西瓜只要1美金左右，很甜。賣瓜的小孩只有10歲，這個年齡本該在學校讀書，為了生計，卻早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擔。

我是中國人

在伊的中國人不多。在首都巴格達，除大使館外，目前就只有中興和華為的人員及零星的幾個商人，總共不過四五十人。北部由于安全形勢相對好一點，中國人比較多。當地老百姓對中國人很友好，當聽說我們是中國人后，一般都會很熱情地打招呼，有的還會說“你好!”很多年輕人甚至直接說，ooh，Jack Chen!想不到成龍、李連杰、李小龍等明星，會在伊拉克年輕人中有如此高的知名度。在他們的心目中，中國人個個會武功，飛檐走壁，高深莫測。

也有很多伊拉克人見到我們，認為我們是韓國人的，這時候我會很自豪的說：No，I am Chinese!

在伊拉克，我也深切地體會到中國的影響力。很多日用品都是從中國進口的。尤其令我吃驚的是，一次在餐館里，竟意外發(fā)現洗手間標識上是大大的中國字“男洗手間”、“女洗手間”!還有一次在停車場，看到一個中文書寫的“請勿泊車”的塑料牌子。

加油站

從蘇萊曼尼亞到庫區(qū)第一大城市埃爾比勒，直線距離200公里，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全高速公路，經過基爾庫克，但基爾庫克是阿拉伯人和庫爾德人混居的地方，經常發(fā)生綁架等事情，安全形勢很差，本地人一般都不愿意走；另外一條是山路，在北部的山區(qū)穿行，行程大概要4個小時。中間有很多檢查站。在伊拉克一定不能天黑趕路，否則很危險。出發(fā)之前一般要先檢查一下水、輪胎、機油、汽油等。跑山路車況很重要，如果在路上出了故障，那將非常麻煩。

機油很多都是劣質機油，一般跑2000公里就得換機油，別看伊拉克是石油大國，戰(zhàn)前油比水便宜，但現在，守著汽油卻沒油用!

伊拉克有兩種加油站、三種加油方式。一種是政府加油站，油價相對便宜，跟國內差不多，但加油要排長隊。另一種是私人加油站，油價比國內貴，不用排隊，快捷。還有一種，就是在路邊攤檔加油，汽油用小塑料桶裝起來，看起來紅紅的，據說來自伊朗。

古巴比倫的痕跡

現在沒有人會以為伊拉克是一個可以旅游的國家。連年戰(zhàn)火，人們已經很難把巴比倫的空中花園、楔形文字和伊拉克這個名字聯(lián)系起來。

幼發(fā)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灌溉著的土地，曾誕生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和當時最繁榮的城市。當巴格達已經成為這個世界最為精妙絕倫的城市的時候，整個歐洲還處于蠻荒狀態(tài)，這里曾是世界著名的大都市，一千零一夜的故鄉(xiāng)，它建造了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空中花園，還有那據說讓上帝驚怒交加的巴別通天塔……

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蘇美爾人及其后代建立了一座座千年古城。即使是當代，在第一次海灣戰(zhàn)爭之前，首都巴格達也曾是中東最好的城市。巴格達博物館曾是世界著名的博物館之一，展品既有來自兩河流域、希臘、波斯、伊斯蘭等地的文物，也包括猶太人始祖亞伯拉罕的遺物等稀世珍寶。戰(zhàn)爭中，伊拉克國家博物館把收藏的數以萬計文物轉移到各省博物館收藏。但各地博物館也被空襲摧毀，很多文物還被偷運到國外。

埃爾比勒是庫爾德區(qū)的首府，人口200多萬，地勢平坦，其城市規(guī)劃成蛛網狀，跟成都相似。在埃爾比勒中心，有一座圓形的千年古堡殘跡。古堡在一座小山堆上，離地大概有30多米。據說成吉思汗曾率部來到這里，但這座古堡久攻不下，最后只好放棄，繞過古堡，一直向西。

時過境遷，古堡成了一座貧民窟，沒有了往昔的輝煌，令人唏噓。

巴格達

第二次踏上伊拉克的土地，直接飛到了世界最危險的中心——巴格達。從機場出來，可見美軍的巡邏裝甲車隊，甚至坦克巡邏。一個車隊最少4輛悍馬軍車，最前面的一輛車頭加裝了地雷探測器，每輛車的車頂都配備1挺重機槍，4輛車分別負責前后左右四個方向。每輛悍馬車尾除了通信天線外，還有電子干擾天線。大街上也經常有伊拉克警察的巡邏車，一般是皮卡車。

街道上大部分檢查站由伊拉克軍隊負責，機槍手持槍把守。很多道路旁、房頂上、重要建筑前都有武裝據點，一般都配備至少1挺機槍。

美軍的監(jiān)控飛艇高高地懸浮在巴格達上空，監(jiān)視著下面的每個角落。除此之外，美軍的巡邏直升機也不時在上空盤旋，直升機飛過時巨大的轟鳴聲震得窗戶都在顫抖。

巴格達的供電很差，每天最多2小時供電，柴油發(fā)電機的大量使用導致污染特別嚴重，空氣中到處彌漫著一股柴油煙的味道。由于很多道路封堵，開放的道路就十分擁擠，大部分都是老舊的小車擠作一團，走走停停。

在巴格達，我被告知的第一件事是五不準：為了自身和大家的安全，嚴禁一個人隨便亂跑；嚴禁隨便拍照；不準對著持槍人員拍照；不準對著美軍拍照；更不準對著直升機拍照。

伊拉克人民每周對著安拉頂禮膜拜，五體投地，于是真主賜給了伊拉克石油。但是，石油沒有給伊拉克帶來幸福，反而因此帶來了災難，真是興也石油，衰也石油……

出于安全考慮，除了見客戶，平時都不能出去。甚至門前的馬路都不允許去逛。買東西都是本地員工代買。馬路對面有一家小店，就30米，但我們一次都沒去過。

危險的“放風”

到達巴格達1周之后，由于王作原因第一次去見客戶。早上10點，一切準備妥當出發(fā)。臨走的時候，我照例裝上筆記本電腦，但同事告訴我說電腦根本帶不進去，于是輕裝上陣。

小車出了大門，后排的同事就往前一坐，盡量將頭埋低，而前排的同事則在胸前抱一件雙層的防彈衣。我們的車去年曾遇到路邊炸彈，當時除了側門遭受流彈襲擊外，后排的玻璃也被流彈全部擊碎，因此一般出門后排就盡量將頭埋低，減少受襲的概率。

客戶在巴格達市中心，底格里斯河畔，對面就是著名的綠區(qū)green zone。我們的車在市里七彎八拐，沿途大部分是低矮的建筑，很多樓在戰(zhàn)爭中被炸爛之后就一直保持著原樣。很多街道和大樓外面都有三四米高、重達數噸的水泥墩子隔離。

途中經過了著名的伊拉克解放廣場。2003年伊拉克戰(zhàn)爭時，曾從電視上看到人們用繩子將這里的薩達姆雕像拉倒?，F在雕塑只剩下了底座，還能看出星月的輪廓。當時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到當年的現場走一遭。

回住地的路上，一群鴿子從空中飛過?？上В俣嗟镍澴右膊荒転橐晾藥砗推?。

(曹祈東薦自《游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