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茹茹是冤家。
茹茹是杭州人,卻陰差陽錯地去了另一個省的小城上班,她想回杭州,照她說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她天天做夢都想回到她的天堂里去。那時我和她在同一個城市,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說喜歡她,她也說喜歡我,我說喜歡我們就結(jié)婚吧!她說不行,要等她調(diào)回了杭州才能講這事。我說要是調(diào)不去呢。她說:“不會的,事在人為,怎么會調(diào)不去呢?”
后來的事實證明,“事在人為”這個詞用到工作調(diào)動上根本不合適,我們的戀愛于是成了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我受不了,就對她說:“一年為期,如果再調(diào)不去,我們就結(jié)婚,不結(jié)婚就分手。”我的這句話把她惹惱了,她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給我下最后通牒啊?你想分手現(xiàn)在就可以走,我不耽誤你!”
我們?yōu)檫@事翻了臉,成了冤家,之后她就再也不理我了。
禍不單行,沒過幾天,單位又把我辭退了。
我寫了一篇小說登在一家廣州的報紙上,被我單位的領(lǐng)導(dǎo)看到了,他越看越不舒服,覺得我是在罵他,把我找去談話。我跟他解釋,這是文學(xué)作品,是虛構(gòu)的。他不信,說你寫的好幾個事情就是這里發(fā)生過的,跟我有關(guān)。我說這是巧合,不要對號入座。他還是不信,那時正好單位搞裁員,他第一個就把我裁下來了。
我寫小說罵領(lǐng)導(dǎo)的事幾乎傳得家喻戶曉,我在那里再也呆不下去了,就來了廣州。我找到那家報紙的編輯,編輯說:“正好,我們這里缺人,你就來這里干吧!”……
沒想到,過了一年,我又在廣州碰到了茹茹。
這事真巧,那天人才市場召開大型人才招聘會,我去采訪,見有個女孩在看招聘目錄,我就上去采訪她:“小姐,我是某某報的記者,請問你……”
女孩轉(zhuǎn)過頭來,驚叫一聲:“是你?廖鈞!”
我也吃了一驚,說:“茹茹!你不是要回杭州去的嗎?怎么來了這,里?”
茹茹說:“我那家工廠完了,杭州又進不去,所以……”
不是冤家不聚頭,兩個走投無路的冤家在廣州聚頭了。久別重逢,我們早就把過去的不快丟到腦后去了,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有的是一團從天而降的和氣和喜氣。
那天我把茹茹帶到了我的住處。我住在一個新建的花園小區(qū)里,小兩房一廳。她進屋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說:“不錯!不錯!”之后又問我:“你怎么一個人要兩間,這得花多少租金啊?”我告訴她:“不用交租,這房子我買下了?!?/p>
她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以為我是在跟她說笑話呢!要不就是瞎吹。
不是說笑,也不是吹牛,房子是銀行按揭的,只要首付3成就能把房子拿下來,那家地產(chǎn)公司會做生意,3成先由他墊付,我一年內(nèi)分期付清,所以我很輕松地就在廣州給自己筑了個窩。
為了盡地主之誼,我在家里請茹茹吃飯。茹茹很開心,在我這里玩得很晚,她住旅社,那天沒有回去。就在我這里住。
第二天起來,她說你這里比旅店舒服多了,廣州的旅店太貴,我去把旅店退了,先在你這里借住幾天吧!等找到工作再搬出去,行不行?我說行。怎么不行呢?畢竟朋友一場,我先來這里,有了根基,你剛來有難處,我不幫你誰幫你?
后來她就搬來我這里住了。白天她出去找工作,晚上回來替我做飯洗衣,菜是她買的,她不讓我買,說你管我住,我管你吃,誰也不欠誰的,兩清。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她找到了工作,在一家中介公司當(dāng)業(yè)務(wù)員。她還是沒有搬出去,因為那家公司沒有底薪,要按業(yè)務(wù)成交額提成,她說要等下月開了工資才能搬出去,問我行不行。我說行,求之不得。你住在這里,我不用自己動手就有好飯好菜吃,有干凈衣服穿,美死了!雖說不是老婆,其實跟有老婆也差不了多少。
過了一個月,她賺到錢了,開始張羅搬出去住,可是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又回來,不是嫌外面的房子不好就是嫌房租太貴,后來她說:“我看你這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干脆,租給我吧!你要多少租金,我照付?!?/p>
我說:“這間房子是留著給老婆住的,不租?!?/p>
她很吃驚。問我:“你有老婆了嗎?她在哪里?”
我說:“還沒有呢。正在找?!?/p>
茹茹聽我這么說之后就嘻嘻地笑,之后說:“不用找了,向我求婚吧!我嫁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