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玲 劉淑婧
口述/ 秋玲 整理/ 劉淑婧
從少女時代開始,我就很自卑。
記得十四歲那年身邊的女伴個個都開始發(fā)育了,胸前一對乳房若隱若現(xiàn)地挺了起來,她們結(jié)伴去買胸衣,一群一伙的。在路上還會小聲地談笑,我想知道她們在說什么,可是,每一次所有的笑聲都會在我討好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那是屬于這個年齡的極其隱秘又極想張揚的歡笑呀!
可這一切,仿佛與我無關(guān),看著自己平平的前胸,我想,我是不解風月的吧!以后的歲月里,我期盼能像她們一樣用高高挺起的胸脯來張揚著屬于青春的一切。但我的身體卻仿佛是一株忘記綻放的花朵,始終沒有生長。等待,讓我變得孤立而焦灼。
轉(zhuǎn)眼我已經(jīng)23歲,從財校畢業(yè)后便去了一家商業(yè)公司做會計。時間好像在我身上停止了蠕動,我依舊是那個矮且瘦的小丫頭,這個年齡女孩應該有的變化我都沒有,整個人幾乎瘦到無胸。好多個夜晚我曾脫光衣服在鏡前自攬,從側(cè)面看兩顆乳頭仿佛墻壁上釘了兩只深紅色的大頭針,讓我不忍目睹。
不久,有同事邀請我去參加他舉辦的聚會,見識了一些陌生的人后,我選擇了一個角落,手捧一杯清茶悄然而坐。
當風度翩翩的阿明有禮貌地走過來招呼我時,我那刻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受寵若驚來描述。因為,我看見好多雙風情萬千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我們談了兩個多小時,臨別時他很誠懇地要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
經(jīng)過這次長聊,阿明時常約我,我沒有理由也不愿拒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向我表達了愛慕,阿明深情的坦白讓我緊鎖的心門一下子被打開。
隨著相處越來越深,我感覺阿明對我的愛無可挑剔,但我卻依然自卑。每當他在一些場合把我介紹給他的親友時,我總會刻意去注意別人的反應。
我從許多人眼里讀到了惋惜,那眼神告訴我:我和阿明是極為不般配的一對。黯然傷懷的我曾多次向他提出分手,他卻一次次給我鼓氣,聲明他從不介意我的不美麗和我的瘦弱無胸。
終于我被他感動,拋開重重顧慮與他走進了婚姻殿堂。
我們的新婚之夜非常美妙動人,完全沒有像許多新婚夫婦那樣遭受過第一次性生活的困擾。雖然我們對性愛并不嫻熟,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性愛的渴望和執(zhí)著。
那晚,橘色的燈光灑下一屋的溫柔,我緊張地解開上衣,阿明像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一樣閱覽著我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他專注的神情讓我很感動,接下來他輕柔而長久地撫摸我,直到我的肌膚都有了溫度。充足的前戲過后,他一點點進入我體內(nèi),快樂便慢慢地在我內(nèi)心蔓延開……從始至終,阿明的整個態(tài)度都充滿憐香惜玉,令我倍感幸福。
日子在恩恩愛愛中緩緩向前走,我們把每一次性愛都當成是一次熱情而新奇的探險,神秘的、喜悅的、探索的心情讓整個過程刻骨銘心。對性的滿足讓我快樂,也讓阿明顯得神采飛揚,連工作都干得游刃有余了。通過努力他終于被提升為公司銷售部副經(jīng)理,我很為丈夫驕傲,覺得夫貴妻榮,丈夫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
然而,就在我滿懷信心積極投入我和阿明的甜蜜生活時,我卻發(fā)現(xiàn)阿明好像有些微小的變化,他回家比以前晚了,遲歸的次數(shù)一次次增加。
他對我說最近單位在搞一個項目,很忙。我相信他的話是真的,但我無意中看到的情景卻使我的心沒有了踏實之感。
那是一個周末,下班時阿明打電話說今晚要加班,讓我先休息。晚上9點左右,我做了點夜宵給他送去,透過他辦公室半掩的大門,我看見丈夫和他的助手在一起,有說有笑,很近的距離。雖然沒有讓我容顏頓失的舉動,但我的心卻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原因是,那是個漂亮的女子,高高挺起的胸脯像一對小兔子,胸脯前的紐扣被繃得很緊。那件暗紅色的襯衫因她的飽滿而顯得不太合適,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有什么秘密泄露出來。
僅這一點,我就輸了。
有一種自卑是不自知的,不思量、自難忘,在每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跳出來,撥動心里最隱秘的那根弦。我一下子變得不自信起來,異常煩躁。我知道我不可能在丈夫身邊筑起防護墻,更不能像有些女人那樣把男人當作偷嘴的貓嚴加防范和看管。
阿明似乎并沒有覺察出我內(nèi)心的波瀾起伏,他依然像過去那樣細膩地關(guān)愛我,但我卻不敢再掉以輕心。
偶然間我從廣告上看到了一則隆胸消息,為了維護我的婚姻,為了討得丈夫的歡喜,我暗自下定決心去隆胸。這件事我沒有征求阿明的意見,我想他會理解的,他愛我,而且他和天下大多數(shù)男人一樣,肯定心底里更喜歡豐滿惹火的乳房。
趁丈夫出差的機會,我慎重地選擇了一家正規(guī)的整形醫(yī)院,幾經(jīng)比較,采用了國際上比較流行的生理鹽水假體隆胸,義無反顧地做了隆胸手術(shù)。
說實話,我對隆胸的結(jié)果還是滿意的,它給了我做女人的信心。
夜幕來臨,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出差一個月的阿明回家。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待到我關(guān)上燈,羞答答地將睡衣褪去,站在月光下、站在阿明的目光中時,我聽了他的一聲驚呼。那驚呼聲中有欣賞,更多的是驚疑。
阿明的手遲疑地在我胸前摸索,手指觸到了傷口縫合處,雖然還算細微,但我能感覺到他手指的停頓,像是在詢問那道傷痕,然后是呼吸一般的嘆息聲。
阿明緩慢地將手掌撐起,他再也不能一手“把握”我的乳房了,難道他心里會落寞嗎?他的動作應該是我熟悉的,可是又如此陌生,我想也許我倆都在適應吧。奇怪的是,我倆都沒有進一步激情的興致。
盡管歲月如舊,一切看起來是風平浪靜,但我仍然不快樂。我與阿明,性生活越來越草草了事,他對充塞在我身體里的兩塊異物總持敬畏的態(tài)度。他理解我,可他再也無法恢復往日忘乎所以的熱情。
有一天,他甚至半開玩笑地說我胸前就像怒放著兩朵塑料花,花面頗大,可惜不復往日的溫軟,總覺得是冰涼的,他用手心也暖不熱它。
阿明的傷感出乎我的意料,讓我的心里很難受,我對自己的隆胸行為產(chǎn)生了一點悔意。過性生活時不由自主地會遮擋住“假胸”,有時候連上衣也不脫去,害怕勾起阿明的回憶,害怕他無法面對我的現(xiàn)在和過去。
正如我在躲閃一樣,阿明好像也失去了“性趣”,沒有表現(xiàn)出對我“美乳”后身體的眷戀,相反還省略了曾經(jīng)輕柔的撫摸和親吻。
有時候,他索性不脫上衣就行房,這樣的性愛,仿佛是吃下沒有去鱗的魚肉,肉雖入了口,卻刺拉拉地不舒服。少了前戲,少了肌膚相親的愉悅,一切都是為性而性,性完后兩人各持床的一側(cè),靜默安睡。
為了改變尷尬的性狀態(tài),我嘗試穿性感內(nèi)衣,在他面前跳舞;嘗試騙他說我昨晚做了一個春夢,然后將我對其它男人的性幻想原封不動地描述出來。我以為他聽后會大受刺激,以至于下次做愛時會賣力些……反正我用心良苦地想盡了種種辦法,可我們的性愛仍然呈現(xiàn)出一派逢場作戲的敷衍景象。
無性趣的生活味如嚼蠟,漸漸地我有了厭倦之情,覺得性就像一座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不過我卻不敢對阿明說出來,我怕聽到他說他也有同感。為緩解心里的壓力,我便暫時去娘家小住,我估計距離也許能消除性倦怠。
大約分開了兩個星期左右,我沒有和阿明打招呼,提前回家想給他驚喜,可打開房門時一幕不堪入眼的畫面卻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阿明像孩子一般偎在一個陌生女人的胸前,那女子上衣解開,他正握著她的胸揉捏……
我沒法承受這樣的打擊,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把所有壓抑積累的哀傷全都傾瀉出來,被驚動的阿明迅速掏出錢包給些錢打發(fā)那女人離開。對方在走過我身邊時瞧了一眼我的胸部,滿臉詫異。確實,與她相比我的前胸明顯挺拔,可為什么阿明寧愿和她糾纏卻不碰我呢?
這天,阿明道出實話,原來隆過胸的我失去了本色。過去行房時他摸著我的乳房,雖然小點,畢竟是軟軟的,酥酥的?,F(xiàn)在雖然一個乳房頂過去兩個,卻總感覺里面有一塊大石頭,硬硬的,讓他很掃興。久而久之,他和我的性愛因此被破壞,煩惱中他叫了個三陪女回家,不過僅僅是摸摸她真實的胸并沒有進行實質(zhì)性的性接觸。
阿明的肺腑之言令我恍然大悟,一度造成我們性愛亮起紅燈的“元兇”竟然源于我的隆胸,我提出再次去整形醫(yī)院拿出填充的隆胸材料。阿明擔心手術(shù)中出現(xiàn)意外便溫和地勸我別瞎折騰,他表示會接受我的身體現(xiàn)狀,我也答應他忘記這次他犯下的錯。
就這樣,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我們都試圖去縫合婚姻及性愛的裂口,不過始終無濟于事。他不能自如地撫摸我的胸,我也習慣性地會護住前胸,而且常常會觸景生情地聯(lián)想到阿明撫摸過三陪女的胸,痛苦的記憶讓我的身體不聽指揮,我根本做不到與他融為一體。
從阿明失落沮喪的表情中,我明白他也不能獲得快樂。不過骨子里我是傳統(tǒng)的女人,我還希望與阿明能共守一生,只是沒等我想出新的拯救方法來維系婚姻時,阿明卻提出了離婚,理由是他不能也永遠無法接受我隆胸后的身體。
簽完離婚協(xié)議書,我走出曾經(jīng)溫馨的小家,瞬間無窮無盡的悔意立即涌上心頭。我后悔極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念之差去做隆胸手術(shù),豈會得不償失地丟了婚姻?然而,一切都晚了,徘徊在熱鬧的街頭,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專家點評:時下影視、畫報等對外國女性豐滿胸部信息的傳遞,以及近年我國隆胸豐乳廣告資訊的狂轟濫炸,使許多女性產(chǎn)生心理錯覺,為自己的胸部不豐滿、不性感而自慚形穢,甚至一味地認為男性都更喜歡與豐滿女人享受性愛。
其實,夫妻間和諧的性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雙方的心理狀態(tài)。有人說,男歡女愛,兩情相悅,情到深處如魚兒戲水,這魚兒要有良好的心情,高漲的“性”趣,方能自由戲水。
良好的心情,能調(diào)節(jié)和改善人體神經(jīng)內(nèi)分泌功能,促進性激素的分泌,增強性功能,使性生活更加和諧美滿。如果像本文女主人公秋玲一樣害怕自己瘦弱無胸失去丈夫的疼愛,便杞人憂天地進行隆胸,且還不同丈夫進行深入的溝通,那么丈夫事先沒有心理準備就會導致心情變壞從而影響“性”趣,可以說他們間完全是一種由心理反應引發(fā)的性失調(diào)。因此,建議想借隆胸挽救性關(guān)系的女性應從中吸取教訓,避免再遭遇類似尷尬。
責任編輯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