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怕疼

楊　樹

Ms林從后門進(jìn)來，走到明子身后，一把拔掉了他耳朵下的黑線。等明子回過神來的時候，Ms林的臉上已經(jīng)是一副“我贏了”的表情。她晃了晃手上的MP3，說：“下星期月考，拿你的英語及格卷來跟我換?！泵髯釉谠缱x課聽音樂被逮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了。奇怪的是，這次他沒有死皮賴臉地跟在Ms林后面做口頭保證書以求原諒。一整節(jié)課他都對著英語書發(fā)呆。老貓在鈴響之前轉(zhuǎn)過頭安慰明子：“晚上到蝦米那復(fù)習(xí)，放心吧，我們幫你把它拿回來?！?/p>

明子的英語成績考過的最高分是56，連最基本的”主謂賓”都分不清楚。要想在一個星期之內(nèi)達(dá)到90分，我們有些束手無策。不是沒有努力過，我們也曾經(jīng)在天蒙蒙亮?xí)r聽見明子的讀書聲。但是，他背單詞的速度似乎永遠(yuǎn)都趕不上記歌詞。

“我不想念了。”明子說，“我想去唱歌?！彼f這話的時候表情一直很嚴(yán)肅且認(rèn)真。從小學(xué)三年級到高中，我、蝦米、老貓和明子從來沒有分開過。我們很清楚地知道明子喜歡唱歌。他曾經(jīng)高燒39度還背著吉他到老師家練習(xí)，在醫(yī)院掛點滴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樂譜。為了買一張心儀許久的CD可以一個月不吃早飯。所以我們誰都不把他說的話當(dāng)作玩笑來看。

“那你打算怎么做？”老貓最先打破沉默?！艾F(xiàn)在不是有很多選秀活動嗎？我想去參加快樂男聲。”明子的語調(diào)越來越高，眼神里透著無法抑制的激動。也許年少的時候每個人都喜歡做一些無邊無際的夢吧。畢竟我們的內(nèi)心對未來有著許多期待，對現(xiàn)實有著許多的不滿。我說：“你要怎么去？路費呢？還有你住哪兒？”“我有個舅舅在廣州，我可以先住他家，至于路費……”明子低下了頭。

蝦米看不下去，拍案而起：“好了，他這個樣子，你們也瘋了嗎？明子，這樣做你想過后果嗎？”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去做我自己喜歡的事?！泵髯右舱玖似饋怼?/p>

那天之后，明子就開始搜集比賽的資料，并且每天晚上準(zhǔn)時到雜貨店去幫忙。我和蝦米拿出了自己的零用錢，老貓做了一張海報。明子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坐在操場邊的草地上，頭頂著漫天的星星聊各自的夢想。蝦米說：“我從識字起就立志要考上北大，我喜歡冬天下雪的北京?！崩县埱昧宋r米一拳，說：“你小子，就這么點出息，我要蓋一座全亞洲最高的大樓，站在上面伸手就能摸到星星?！薄澳憔筒慌履敲锤叩臉撬?？哈哈?！蔽r米回了老貓一拳。明子也笑了，他說：“我只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薄澳堑纫院竽慵t了可別忘了我們啊！呵呵，呵呵……”

明子走后，陸續(xù)有同學(xué)向我打聽明子的去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笑著搖搖頭說不清楚。明子的媽媽來過學(xué)校兩次，每次來手里都捏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去廣州，勿念。班主任借機做起了沒完沒了的思想教育。我會在四周安靜下來的時候，從題海中抬起頭望著前面那個空著的座位，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懷念。學(xué)習(xí)真的很枯燥，明子有時會成為大家閑暇時的娛樂明星。通常是還沒唱到高潮底下就已經(jīng)笑得東倒西歪了。其實明子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真心聽他唱歌，更多時候他像一個小丑?？墒敲慨?dāng)掌聲和口哨聲響起時他依舊會走上講臺，放聲歌唱。

高三要分班，蝦米為了尖子班的一個名額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揮汗如雨。老貓總是在下午第三節(jié)課后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閱覽室，翻看建筑類大學(xué)的歷年分?jǐn)?shù)線。而我正懷揣著一顆堅定的心，勇往直前，期待著破繭成蝶前的一次蛻變。我們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奔波，辛苦卻很幸福。

沒有電話打來，也沒有郵件寄到，明子離開的一個多月，像一年一樣漫長。偶爾打開電視，內(nèi)心抱有極其強烈的愿望，希望看到那個笑起來有兩個可愛酒窩的男生會抱著吉他在唱歌?？墒牵聊磺白兓膮s是一張張陌生的臉。

因為家人的阻撓，明子沒能參加比賽。他回來的那天是星期天，我們翹了晚自習(xí)和明子去唱卡拉OK。蝦米以5分之差沒能進(jìn)尖子班，試卷上的分?jǐn)?shù)與老貓夢想中的專業(yè)相距甚遠(yuǎn)，成長如此緩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

鮮艷的花/做過夢嗎/夢里的花一樣鮮艷嗎/我們會用心地守著它/聽不到夢醒來時的繁華/那時夢里的花/會高興嗎/再不要枯萎啦

放下麥克風(fēng)，我看見明子偷偷地?fù)徇^濕潤的眼角。那晚，我們又坐在一起天馬行空。至少我們?nèi)詧孕徘胺接性S多未知的精彩在等著我們。

之后，明子在一家唱片店打工，音樂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這是離他的夢想最近的地方。他說他要蓄勢待發(fā)。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