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

崔慧芳

葉落，是風的執(zhí)著，還是樹的不挽留？

漫步在這條我們曾經(jīng)騎著單車，去尋找幸福的小路上，一排排灰黑色的磚墻錯落，烏黑而泛黃的瓦片中隱藏著你殘余的溫柔。如今記憶中的那片楓樹林還在，樹下零星地撒著黃葉，葉子在四季的輪回里靜靜飄飛，打開沉封已久的情愫，即使忘卻你的容顏，有些記憶卻沉淀在心扉，那么透明，那么圣潔，那么溫暖！

還記得那個時節(jié)，那個葉子飄飛的季節(jié)。

你問我：“小晨，葉落，是風的執(zhí)著，還是樹的不挽留呢？”

“是葉子的貪玩！”我眨著眼睛回答你說。

記得當時你只是笑笑，好久才撫摸著我的頭說：“真傻！”

我們看著葉子一片片飄落，開始細數(shù)那些我們一起走過的黃昏，開始追尋那些遺留在夕陽下零碎的腳步，我拾起一片黃葉夾在你的日記本上。

你說，幸福會像葉子一樣永恒。

你說，長大以后，沒有你在我身邊，也要幸福。

你說，憂傷的日子也不可掉眼淚，要乖乖的，做勇敢的小孩！

你說……

就在你決定要靜靜離開的那一天，這一切都注定要被擱淺在記憶里！

“小晨，葉子只喜歡飄飛在秋天，是為了守候秋的涼……“

“小夕，你說過我們就像魚與水，魚沒有水不能呼吸，水沒有魚沒有快樂，對不對？“

“葉子總有離開大樹，和風走的那一天，魚總有離開水，到達岸上的那一天，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對不對？“

“不好！你說過你不會走的，你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我忍著淚水問你。

“小晨，你有你的世界，而我會被隔離在那層薄膜之外，我們都要學會放手！”

“……”說過要堅強，可是眼淚還是在這一刻落得滿地，如滿地的傷。

在那霪雨霏霏的日子里，在那秋風中，你和我說了聲再見，那句再見就如冰霜一般寒冷，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你說，你是帶著牽掛和眷戀離開！

你說，只有你選擇離開，我才能真正長大！

我多么希望這一切都不是借口，就在你選擇離開的那一瞬間，我也選擇了閉上那為你守候，而疲憊不堪的雙眼，秋雨是那么纏綿，而我們都沒有帶傘，不知那把曾經(jīng)為我遮擋過風風雨雨的傘，是舊了，還是褪色了，或許只有你的存在，才決定了它的存在，如今，它也一定是和你一起消失在了云海。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狈路鹂吹搅寺浠ūM頭窮途的幻滅，耳邊又突然響起了阿桑的歌:

“天黑了，孤獨又慢慢歌唱，有人的心又開始疼了……”

“你聽寂寞在唱歌，輕輕地，狠狠地，歌聲那么殘冷，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是誰說的人非要快樂不可，好像快樂由得人選擇……”

我知道，從此以后楓樹林下，不會再坐著兩個女孩，一個叫小晨，一個叫小夕。

我知道，在葉子落滿大地的時候，葉子旁邊不會再放著半瓶紅茶和半瓶綠茶。

我知道，從此以后我的左手旁邊不再會有你的右手。

當幸?；髁嘶貞?，心終于痛了。

也不會再有心思去想葉落是風的執(zhí)著，還是樹的不挽留了，因為你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那抹夕陽下的余暉中了，那個叫小夕的女孩已悄然離開。

葉又開始落了，落得滿地的憂傷；

淚水，又開始滑落了……

后記：當我滿懷悲痛地把這篇文章寫下時，那個女孩正躺在上海瑞金醫(yī)院的重癥病房，她說，她不會回來了，她說也許她永遠也站不起來了，可是我們?nèi)嗤瑢W卻在等待，等待花開，等待她的歸來，等待她和我們一起迎接一年后的高考……

編輯/孟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