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天氣異常悶熱??斓较挛缦掳嗟臅r候,我正背對著門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突然一個人冒冒失失地跑進來,招呼也不打就坐在我后面,我回過頭的時候嚇了我一大跳。
“請問這里是心理咨詢的地方嗎?”那人因為剛才劇烈的跑動,說話一急一慢的。
我抬眼望了望門上標示“心理咨詢室”的牌子,牌子還在,他沒跑錯地方。
今天又要晚下班,網(wǎng)游里的幫會活動又參加不了了,這個月的最大貢獻獎肯定要花落他家。心里有些不情愿。剛出來工作不到一年,許多事情還不適應(yīng)和習慣。
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示意他別著急靜下心來慢慢說。
“您貴姓?”
“我叫沈斌?!?/p>
“斌還是兵?”南方有些地方是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的。我前女友就因為我有時候前鼻后鼻、平舌翹舌不分,經(jīng)常拿我開涮。
“斌……我想問下你對變性有什么看法?不……不是我,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怎么接受這件事情。”
“實際上來講,對于那些曾經(jīng)認識的人,這確實是不好接受的事。你的那位朋友作出這樣的決定,肯定不是好玩而已。你不妨說說你所知的一些事情,比如他想做一回女人,為自己或者為他人……”
沈斌從兜里掏出一包“中華”牌香煙,從里面抖出半截煙來,然后用眼光問我,“可以抽煙么?”我示意他可以吸。得到肯定答案,他又將煙朝我遞過來。我擺了擺手,已經(jīng)戒煙好一段日子,也想不起是為什么戒了。
吸完半支煙,他才啟齒道來:
“我一個朋友曾經(jīng)為一個歌女寫過一首歌,并因此他們倆墜入愛河。但偏偏命運捉弄,那女子早為佟老大包養(yǎng)——佟老大聽說過么?就是一個月前新聞報道里講的因謀殺罪名不成立而釋放的那個光頭(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朋友用盡一切辦法想讓佟老大成全他們,可最后落得個處以宮刑。然而禍不單行,第二天他的情人被發(fā)現(xiàn)血淋淋地趴在十六層樓下的一輛轎車上……我朋友自此十分消沉,有一次我好像聽他說要變性,以美人計報仇雪恨……”
“沒了?”我感覺在聽故事,可這故事卻講得像走馬一樣。
“還不夠慘嗎?”
“不,我不是這意思!”
“您是心理醫(yī)生,您給我說些什么吧,說不能接受也好接受也好,只要說服我就行?!?/p>
我握緊雙手,感覺手心止不住地沁出汗液。我該怎么告訴他呢?躊躇好一會兒后,我不好意思地向他要了根香煙。他很客氣地給我點著了火,但這更使我忐忑難安。
吸完整支煙后,血壓稍稍回落,我吞吞吐吐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我……我不是心理醫(yī)生,我只是這里管鎖門的,你可以叫我門衛(wèi)……”
沈斌咬緊鋼牙握緊鐵拳,我能很清楚地看見他怒張的頸靜脈。這次我死定了,我在心里打定主意,他要是一拳轟過來,我就立馬掏出一百元大鈔來——不就一根“中華”嘛,至于這樣嗎,老子數(shù)倍還你!
沈斌憤怒地將那包開封的“中華”砸在我的臉上,起身甩門而去,經(jīng)過門口還不忘回頭往“心理咨詢室”這塊牌上重重地吐上一口濃痰。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隨著時問的推移,這件事情漸漸被淡忘。
兩年后我結(jié)婚了。
壞事年年有,那年特別多。蜜月還沒度過一半,我的新娘失蹤了!
一個月后,將近瘋狂的我終于等到關(guān)于妻子的消息——卻是噩耗!
我的妻子在遺書中簡短地寫道:謝謝親愛的這一年來的照顧,在你的悉心關(guān)懷下,我得以有富余的時間謀劃怎么殺佟老大。
落款是——沈冰(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