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說秘書當官

我第一次遇見秘書是在上世紀50年代末，那時我被分配到一個縣的農(nóng)業(yè)局工作。那時機關干部少，農(nóng)業(yè)局只有一位副局長主持工作，正局長暫缺，還有一位秘書。這位秘書長得五大三粗，小學文化，比那位副局長文化稍高一點，據(jù)說他在日本洋行干過事，故一直沒被重用。按當時情況，他實際上擔任著二把手的角色，因為除了副局長，就數(shù)他大拿，主持工作的副局長在農(nóng)業(yè)局是一言九鼎，他至少是一言八鼎。這位秘書大人喜歡當著全體技術(shù)干部講眾多“規(guī)定”，有一次他講：“兩口子過夫婦生活也是有規(guī)定的?！蹦欠N事怎樣規(guī)定呢?但他卻沒有具體說清“規(guī)定”的內(nèi)容。

那年代，縣委、縣人委(縣人民委員會)的領導都沒有秘書，如果寫什么總結(jié)、大會發(fā)言稿、向上級匯報材料，只是臨時湊人來寫，如農(nóng)業(yè)方向的，就叫農(nóng)業(yè)系統(tǒng)的幾位秀才來琢磨，縣領導下鄉(xiāng)調(diào)研，只是臨時組成幾個人隨領導下鄉(xiāng)。

真正接觸到秘書們是我在上世紀80年代初到省人大常委會工作時，那時凡副省級的干部都配有一位專職秘書，因此我也就有了一位“師爺”。雖說他不是官，但有級別，如正科級秘書、副處級秘書等，以后我去省政府、政協(xié)、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都有秘書。我前后一共有過4位秘書，因為與秘書打了20多年交道，也見過眾多秘書，耳聞目睹，秘書的職責是什么，應當怎樣使用，就有了一點看法。

首先要把秘書的工作性質(zhì)定下來。秘書是領導的工作助手，除了日常做好上傳下達的工作以外，可以對工作多提一些建設性建議，要幫助領導多聽各方面的意見，及時反饋給領導，以便改進工作。不能報喜不報憂，要使領導多一雙眼睛、多一對耳朵、多兩條腿，領導與秘書平常的談話，絕對不應涉及人事關系。秘書議政，只限止于工作。人事問題是領導的事，秘書不用插手。領導家的雜事，不應叫秘書去干。秘書不是勤雜人員，領導的秘書，不能像目前電視劇里的那種秘書，個個油頭粉面，西裝筆挺，專為領導拎公文包、端茶杯、為領導開車門。這些電視劇里的壞秘書，對領導們是“俯首甘為孺子牛”，對下級和群眾則是“橫眉冷對”。這種為領導幫倒忙的秘書，絕對不能用。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領導工作要比過去繁重多了，因此秘書的面寬了。故縣、市一級的領導，也有了專職秘書，根據(jù)我的觀察，這確是工作上的需要。

當前對于秘書，議論最多的是秘書當官。因為幾乎每位大小不同的領導，他們的秘書都當了大小不同的官。那么秘書能不能當官呢?回答應當是肯定的，因為秘書是一種職務，與其他同志一樣，當然可以提升，問題是當好官還是壞官，這是群眾最關心的，故必須把好秘書的“進口”關。

秘書是領導身邊最近的人，他與領導零距離地朝夕相處，對領導和周圍的人和事，秘書很清楚，因此秘書要從嚴選擇，要把政治上靠得住、工作上有本事、作風上過得硬、群眾信得過的同志選上來。以我看，領導的秘書，特別是高層領導的秘書，最好從有過基層工作經(jīng)歷者中選拔。在基層工作過的同志，對人民群眾有更多的了解和感情，這樣當了領導秘書以后，能較好地勝任工作，這些都是被實踐證明了的。

對秘書來講，在領導身邊潛移默化，他能學到不少的工作經(jīng)驗、領導藝術(shù)，為他今后獨立工作打下一個很好基礎。這種學習過程，是別人無法得到的，這也是當秘書的一大優(yōu)勢。把秘書培養(yǎng)成一個稱職干部，也是領導的政治責任。好領導有好秘書，這種事例已經(jīng)不少。領導培養(yǎng)好秘書的簡單秘訣，就是“以身作則”，以處事公正嚴明，對人寬大仁厚，以身教、言教、人格和工作魅力來影響身邊的人。一個秘書離開領導以后，在他的崗位上做一個好干部，群眾會說，這位領導的秘書確實不錯。反之，秘書出去以后違法亂紀，當了壞官、貪官，使組織部門和領導跟著蒙受恥辱。秘書犯錯誤，也是因為他有獨特的優(yōu)勢，他有著其他人沒有的那種特殊的“人際關系”。出了事的，特別是高官的秘書出了事，會引起社會上的震動。

中國老百姓對官員犯法的經(jīng)受力是很脆弱的，因為黨經(jīng)常教育老百姓怎樣學習好“三個代表”，既然共產(chǎn)黨是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的，又為什么出貪官?先進性從何談起?這反映出當前群眾對我們的一種心態(tài)。秘書的提升一般比其他同志要快，這是無法否認的，群眾也就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但秘書當了官以后，如果成為貪官，群眾就有點接受不了，對我們的吏制，就有了看法，故對秘書的“出口”非把嚴關不可，切勿摻雜個人感情，要對人民負責，切勿從私心出發(fā)，把安排秘書當做以后領導辦事方便的“拐棍”。把好秘書“進口”與“出口”，這樣也是培養(yǎng)干部的一條渠道，為什么不可以呢?但教訓還是有必要提的，因為它給我們帶來太大的政治損失。

河北省國稅局原局長、原省委主要領導的秘書李真的事，大家都已知道，這個被執(zhí)行了死刑的“河北一秘”的案子，引發(fā)了一次政治大“地震”。

最近又出了一個秦裕落馬的新聞，他曾是上海市委主要領導的秘書，曾任上海市委辦公廳、上海市政府辦公廳的副主任，人稱“上海一秘”，出事前任上海寶山區(qū)區(qū)長。在2006年7月13日，寶山區(qū)五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八次會議上，決定秦裕擔任副區(qū)長，并代理區(qū)長職務。該區(qū)區(qū)委書記對秦裕作了鄭重介紹：“秦裕同志長期以來在市委辦公廳、市政府辦公廳、在市委主要領導身邊工作，耳聞目染領導的思維方式、工作方法、工作藝術(shù)，對全市方方面面的情況比較熟悉，接觸面也很廣?！睘檠杆偃サ簟按怼倍郑跁r隔12天以后，即7月25日寶山區(qū)召開2006年的第二次人大全體會議——五屆人大五次會議，會議時間僅半天，一項議程：補選秦裕為區(qū)長。但僅僅一個月零四天以后，即到了8月29日，中共上海市委對其作出免職決定。到底秦裕犯了什么法、違了那條規(guī)?據(jù)新華社消息稱：有關部門在對上海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違規(guī)使用社保資金問題進行核算中發(fā)現(xiàn)，秦裕涉嫌嚴重違紀，正在接受調(diào)查。現(xiàn)已知道，這樁案子，涉及金額幾十億，這對寶山區(qū)區(qū)委書記在寶山區(qū)人大常委會上介紹秦裕的一席話，簡直是個極大諷刺。這種大領導的秘書，都有個共同點，一是膽大包天，多大的違法違紀事，他也敢干;二是因為他們曾是主要領導的秘書，便目中無人。李真當省委主要領導的秘書時，還不到40歲，可以直呼省委副書記、副省長的名字，更不要說市一級的領導了。這位秦裕大秘，據(jù)說副市長級干部都要禮讓他三分。與人說話，大多都是居高臨下的口氣。這類秘書，可以說是秘書中的敗類，他不但給領導臉上抹黑，也給廣大秘書同志臉上抹黑，給黨造成極壞的政治影響。

最后，我想和秘書們講幾句心里話。秘書可以說是一種很特殊的職務，黨和政府把你提到領導身邊工作，是對你的一種極大的政治信任，也是你能施展工作能力的極好機會。但秘書同志們要注意，一旦當了領導的秘書以后，就會有很多人想巴結(jié)你，各類商人都樂于結(jié)交你。為什么?他們可不是沖著你來的，他們想通過你，利用你這個職務來接近權(quán)力的核心。道理很簡單，他們想用此而升官發(fā)財，因此秘書同志在誘惑面前千萬要有自控能力。上海一秘秦裕，我想今后不會再有人來巴結(jié)他，不要說副市長對他禮讓三分，他以后想見副市長都不大可能了。道理也很簡單，因為你秦裕已失去使用價值。我之所以寫了這么一段秦裕的事，因為他具有太大的典型性。

希望眾多的秘書同志們，你們千萬要珍惜在領導身邊工作的這段時間，當你將來回憶這段時光，你一定會有很多的感慨。望你們努力工作，用你們的實際行動，擺正社會對你們的看法，為我們的吏制樹立一個良好形象?？梢哉f這是一項非常嚴肅的政治任務。

（摘自《雜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