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上空的幽靈女孩

約翰一個人坐在起重機駕駛臺上，這是他到加爾遜工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幾天前，他離開生活了近18年的孤兒院，成為了本地這家最大的工廠的一名起重機駕駛員。

約翰的活兒很輕松，雖然他的工作崗位離地面足有30米高，但是起重機一天只使用兩次，剩下的時間約翰可以坐在駕駛臺上干自己的活兒，每隔2小時他還有15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下到地面去喝咖啡。不過約翰寧愿獨自呆在高處，因為這樣就可以離地面上那些刺耳的機器轟鳴聲和化學(xué)原料散發(fā)出的異味遠一些了。當(dāng)然，約翰并不想失去喝熱咖啡的機會，所以他決定到地面的小賣部去買一個保溫壺，這樣以后即使不離開駕駛臺也照樣能喝到濃香的熱咖啡了。

“你是新來的吧，開起重機的?”工廠小賣部的女孩一邊把保溫壺遞給他，一邊熱情地打招呼。

“是的，”約翰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前幾任都到我這兒買過保溫壺，我當(dāng)然知道了!”女孩笑著把零頭遞給他。

“前幾任?有很多人干過這個工作嗎?”約翰覺得有些奇怪。

“有五六個了吧……”女孩抬頭看了一眼約翰，突然止住了話。

“那他們后來為什么都不干了?”約翰忍不住追問。

“這個……”遲疑了一下，從柜臺后伸出頭四處看了看，然后壓低嗓音說，“他們說上面鬧鬼?！?/p>

回到駕駛臺后，四周靜悄悄的，約翰又想起了小賣部女孩說的那番話，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毛。不過，看著地面上工人們熱火朝天干活的景象，約翰又為自己的膽小感到可笑；這么喧鬧的地方，怎么會鬧鬼呢?也許只是工人們無聊時編出來嚇唬人的玩笑吧。

約翰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很平靜。每天上班前，

約翰都要從休息室拎一壺咖啡和幾本書上去。在閑暇的時候，他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駕駛室里看書。不過有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帶上來的書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對此，約翰并沒有在意，他想可能是別的工人借去看忘記告訴他了吧。

兩周后的一天，約翰干完活，隨手拿起一本小說，眼前突然飄過一個白色的影子。他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因為平時很少會有人爬到30米高的起重機上來看他。正在他四處張望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嘿，你好!”

約翰順著聲音抬頭一看，嚇得差點大叫起來。

在他眼前不遠處的上空正飄浮著一個穿白色睡衣的女孩，她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看起來像是坐在一把看不見的椅子上。

“這是你的書吧?”女孩笑呵呵地把手中的書遞給他，約翰一看，正是幾天前自己丟失的一本書。約翰害怕極了，他相信那個傳聞是真的了。

“對不起，我叫艾瑪，是我借走了你的書，沒有嚇著你吧?”看著約翰害怕的樣子，女孩友好地說。

約翰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偷偷地看了艾瑪一眼。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大約在14歲左右，有一頭閃亮的褐色卷發(fā)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起來并不可怕。

正當(dāng)約翰不知所措的時候，女孩沖他眨眨眼睛，“我回去了，謝謝你的書?！闭f完，就消失不見了。

吃午飯的時候，忐忑不安的約翰向工人們打聽關(guān)于工廠鬧鬼的事情。從他們的談話中，他了解到在很多年以前，加爾遜工廠的所在地曾經(jīng)是一個蔥郁的農(nóng)場，主人是一對農(nóng)村夫婦和他們的三個孩子。后來，城里來的商人看上了這片土地，要從農(nóng)夫手里征購農(nóng)場并用于建造工廠，農(nóng)夫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幾天后卻死于一場原因不明的車禍。商人們繼續(xù)向農(nóng)夫的遺孀和她的家人施加壓力，勒令他們在三天內(nèi)交出農(nóng)場，否則就要被趕走。三天后，人們在農(nóng)場的小木屋里發(fā)現(xiàn)了農(nóng)夫妻子和三個孩子的尸體，他們服毒自殺了。掩埋了他們的尸體后，人們按計劃在這片土地上建造了加爾遜工廠。可是據(jù)工廠的一些工人說，工廠里經(jīng)常會碰到農(nóng)夫一家的鬼魂，他們還像原來一樣居住在這片土地上。工人們還告訴約翰，在死去的孩子中有一個14歲的女孩。

約翰確信艾瑪就是那個女孩，他不再害怕見到艾瑪，反而還很同情她的遭遇。經(jīng)過幾次交談后，他感覺艾瑪跟普通的女孩沒什么兩樣，她也喜歡看書和吃巧克力。每天，他們都在高高的起重機閣樓上愉快地聊天，約翰特別喜歡聽艾瑪講那些發(fā)生在農(nóng)場和森林里的神奇故事。

“唉，可惜我從來沒見過你說的那些動物，”每次聽完故事，約翰總是傷感地說?！八鼈冊诤芫靡郧熬鸵呀?jīng)滅絕了，聽說這都是因為人類造成的?！?/p>

“是啊，在我還活著的那個年代，人們就砍倒森林，燒毀草甸，在動物們棲身的地方建造工廠和樓房，使那些可憐的動物失去了家園，又找不到食物吃，最后都紛紛死去了。”說到這里，艾瑪長長的黑睫毛憂郁地垂了下來。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約翰越來越厭惡工廠里喧鬧嘈雜的環(huán)境。他經(jīng)常一個人俯在起重機的駕駛臺上想艾瑪說的那些關(guān)于大自然的故事。他想象著自己和艾瑪一起在樹蔭茂密、鮮花簇立的森林里漫步，空氣中彌漫著果木誘人的清香，潔白的小兔子和尖嘴的松鼠從草叢里匆匆跑過，樹梢上還掛著一串串色彩鮮艷的野葡萄……可是約翰的幻想每次不是被上工的哨聲打斷，就是在切割器刺耳的轟鳴聲中被驚醒，他真想能離開這個令人討厭的地方。

有一天，直到約翰快下班時艾瑪才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艾瑪告訴約翰，因為和花園里的鼴鼠玩捉迷藏的游戲，所以來晚了。約翰驚訝地看著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住在天堂里嗎?”約翰想起圣經(jīng)里說的天堂的故事。

“不是，我住在我們自己的農(nóng)場里，就在你們工廠的上層。”艾瑪指了指上方的天空。

約翰抬起頭，可是上面除了工廠的金屬頂棚外，他什么也沒看見。

“你是看不見的。在你們的世界中，這兒是一個工廠，可在我們的世界，這兒仍然是我們的農(nóng)場?？匆娔强么笙饦淞藛?，它就在你的正上方?！?/p>

約翰放棄了嘗試，但他相信艾瑪?shù)脑?，在工廠上方確實有一個無比美麗的世界，艾瑪以及她所有熱愛大自然的親人和朋友們就生活在那個美麗的地方。想到這里，約翰心中突然冒出一個計劃，他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艾瑪。

“你不會后悔嗎?”艾瑪認真地問約翰。“這樣，你就永遠也長不大了?！?/p>

“不會的，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要永遠和你們在一起?！奔s翰抬頭看向空中那個看不見的地方，堅定地說。

自那以后，工人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約翰把幾個月掙來的錢全都買了書和巧克力，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了幾天，直到一天下午，人們突然感覺高高的起重機駕駛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約翰死去一個月后的某天，加爾遜工廠新來的起重機駕駛員驚慌地告訴值班工頭，他在開起重機時，看見空中有兩個年輕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正坐在看不見的家具上看書，他們身邊還放著幾塊新鮮的巧克力呢。

責(zé)編：鄺 平 房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