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或被逼瘋

2006年與2007年之交，國際足壇誰最郁悶?相信切爾西隊主帥莫里尼奧謙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當莫里尼奧惱羞成怒地望著富勒姆后衛(wèi)博卡內(nèi)格拉將終場前的比分鎖定為2比2時，心中一定分外想念他的隊長約翰·特里——在特里缺陣時，藍軍以往那條令鋒將膽寒的防線已經(jīng)變得無比脆弱。特里去哪兒了?那個在切爾西隊兩度以10人對抗巴薩時身先士卒、一夫當關(guān)的特里去哪兒了?那個在英格蘭隊和切爾西隊100％出勤，輕傷不下火線的特里去哪兒了?

答案也許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特里去接受手術(shù)了，切爾西隊長的背傷已經(jīng)作梗多年，如今終于在英超賽事雖為密集的12月大爆發(fā)，在榜首競爭如此激烈的當口缺席，不但莫里尼奧和特里想不通，對英超稍有了解的球迷也會納悶——堪稱鐵人的特里，為什么關(guān)鍵時刻如此脆弱?

其實，并不是特里脆弱，而是他的身體實在太累了，多一點點負擔就足以將其壓垮。僅以2006年為例，在受傷前，特里已經(jīng)參加了超過30場的英超聯(lián)賽，8場冠軍杯賽(本賽季的全部小組賽和上賽季的兩場1／8決賽)，5場左右的國內(nèi)杯賽(其中不乏社區(qū)盾杯賽這樣的雞肋賽事)，5場世界杯賽，國家隊和俱樂部熱身賽也是不計其數(shù)，掐指算算，出場次數(shù)不下5 5場，單是跑動一項就已經(jīng)超過了400公里，再加上日常訓練的幾倍于比賽時的運動量，特里恐怕可以從倫敦跑到馬德里了。

其實，歐洲頂級聯(lián)賽中并非只有特里一個鐵人，特里的隊友蘭帕德比起特里來更勝一籌，英超最長的聯(lián)賽連續(xù)出場紀錄就是由他創(chuàng)造的，而在2005／2006賽季之前，蘭帕德已經(jīng)連續(xù)兩年在英超聯(lián)賽中保持全勤，而以蘭帕德攻防兼?zhèn)洹⒒顒臃秶鷺O大的風格而言，這164場更可謂難能可貴，不過蘭帕德比特里稍幸運的是，讓他的出勤紀錄終結(jié)的不是什么太嚴重的傷勢而是小小的流感，僅僅戴著絨線帽子和圍巾在斯坦福橋當了一場比賽的觀眾后他就重新披上8號球衣上陣，蘭帕德自出道以來還沒有經(jīng)受過重大傷病，當之無愧是鐵人中的鐵人，而鐵人俱樂部的其他成員，大多在傷病面前轟然倒下，個別甚至淪為了玻璃人。

鐵人倒下 不能承受之傷痛

蘭帕德在切爾西場場不落，利物浦也有他們的出勤榜樣，杰拉德，紅軍隊長，這幾年也是英超出勤率最高的球員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說杰拉德的負荷比蘭帕德和特里更甚——2004／2005賽季利物浦在多項賽事中殺人決賽，而傷病滿營的利物浦隊只能讓他們的隊長在左、中、右三路輪番首發(fā)救急，2005／2006賽季，利物浦不但要打冠軍杯資格賽，還要在聯(lián)賽最密集的12月飛赴日本參加世界俱樂部冠軍杯，而上賽季他們又是“加班”到最后——在加的夫千年球場，利物浦和西漢姆聯(lián)鏖戰(zhàn)了整整120分鐘才依靠點球決戰(zhàn)勝出!盡管貝尼特斯已經(jīng)有意安排隊長輪休，但在過去一年里杰拉德還是小傷不斷，這其實是一個危險的預(yù)警，早在2002年，在霍利爾--的那支利物浦隊中，多線作戰(zhàn)最終不堪重負的杰拉德在世界杯開賽前上了手術(shù)臺，前車之鑒讓沒有幾年青春可以血拼的杰拉德時常心有余悸。

巴塞羅那堪稱歐洲夢之隊，但近四個賽季以來一直飽受著人手緊張的困擾——2003／2004賽季，普約爾、馬科斯和小羅整個賽季都未能喘一口氣，前者僅僅是在世紀大戰(zhàn)第二回合被費戈鏟傷才休息了兩周；2004／2005賽季巴塞羅那原本有18人的一線隊員名單，但開戰(zhàn)不到10輪，埃德米爾森、加布里、拉爾森等人先后倒下，前面提到的三位脊梁又被迫連續(xù)作戰(zhàn)，好在這次他們的行列中多了一個埃托奧；2005／2006賽季就更不用說，發(fā)誓拿下西甲金靴的埃托奧不但場場首發(fā)，而且都是基本打滿全場，同樣的狀況也發(fā)生在小羅身上；本賽季埃托奧和梅西先后重傷，小羅和普約爾的苦日子又來了……

頻繁的賽事不但降低了巴薩藝術(shù)足球的穩(wěn)定性和激情含量，也讓原本就并非硬漢的巴薩球員在出勤率過高的情況下面臨更大的重傷風險——僅以埃托奧為例，喀麥隆射手在加盟巴薩之后，憑借其超強的爆發(fā)力和體能恢復能力占據(jù)了首發(fā)中鋒的位置，但這卻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雙刃劍，因為他雖然可以憑借靈巧的閃避逃過對手的黑腳，但疲憊的身軀加上大幅度的技術(shù)動作，無疑會讓膝蓋和韌帶隨時有可能罷工，在冠軍聯(lián)賽對陣不萊梅時這種可能性化為了現(xiàn)實，休戰(zhàn)5個月的傷情報告足以證明，任何鐵人都只是相對的。

作為巴塞羅那現(xiàn)役球員中第一個代表俱樂部出場次數(shù)達到200次的球員，哈維不但是巴塞羅那的中場指揮官，更是充滿斗志與激情的加泰羅尼亞精神的寫照，然而，這位小個子鐵人在巴薩連續(xù)多個賽季堅持高出勤率后，終于在2005／2006賽季冬天的訓練中十字韌帶撕裂，并險些錯過世界杯賽。

歐洲足壇鐵人俱樂部會員還包括瓦倫西亞的一對鐵腰——巴拉哈和阿爾貝爾達，只是這兩人的會員證已經(jīng)過期了。勇猛的巴拉哈早在2004年就已經(jīng)傷病纏身不得不時常缺席，鐵人稱號早就名不副實，而另一位老將阿爾貝爾達本賽季也不得不服老，上了擔架住進了醫(yī)院，遙想當年庫珀的瓦倫西亞橫掃歐洲無人可擋，兩大鐵腰加上右前衛(wèi)門迭塔跑不死的驚人體能令所有對手每場比賽下來都有虛脫的感覺，而如今三人卻只能以老弱病殘之軀作壁上觀。老鐵人的退化甚至影響到了整支蝙蝠軍團，本賽季瓦倫西亞大大小小的傷員人數(shù)一度達到了兩位數(shù)，被弗洛雷斯委以替代兩位老臣重任的巴西中場埃杜甚至連續(xù)兩年都是剛沒打幾場比賽，就因為脆弱的膝蓋而報銷了整個賽季，看來鐵人神話破滅之后，余波之烈著實可怕。如今瓦倫西亞惟一還能算得上“鐵人”的球員當屬比利亞，但最糟糕的消息是，不久前比利亞也傷了…

不要去羨慕斯皮德的英超500場第一人美譽，也不要羨慕謝林漢姆年過40還能在西漢姆聯(lián)隊常進球，每個人天生體質(zhì)不同，比賽中所承受的負荷也是天差地別，一味追求高出勤率只能毀了自己——當年在切爾西場場不落的奧斯古德和1966年英格蘭隊奪冠功臣斯凱爾斯晚年被病魔折磨致死的往事足以證明高強度的職業(yè)生涯對運動員身體的摧殘，如果希望自己晚年不用依靠拐杖、輪椅和假肢就能行動，那最好還是悠著點，千萬別死扛，提防著點身體對你發(fā)出的危險信號。

往返奔波 不能承受之疲憊

回顧上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初的國際足壇，享有鐵人稱號的球員倒也不在少數(shù)，但為什么現(xiàn)如今那種連續(xù)出場的大牛越來越少了呢?究其原因，不得不歸咎于歐足聯(lián)與國際足聯(lián)年年翻新、花樣繁多的各類國際賽事，無論是冠軍杯和聯(lián)盟杯的改制，還是新增的世界俱樂部杯與聯(lián)合會杯，都在變相剝奪著球員的休息時間，而隨著國際足聯(lián)固定國際比賽日的增加，球員們不得不往返奔波游擊作戰(zhàn)，長時間得不到徹底休息無疑也增加了受傷的風險。

舟車勞頓，看起來是一句套話，但并沒有多少人仔細去思量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在大巴和飛機等交通工具上，由于空氣流通不暢，人的手腳容易發(fā)漲，肌肉也隨之松弛，與比賽時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完全是兩個極端，突然改變節(jié)奏必然導致身體不適，這些結(jié)論還僅僅是醫(yī)學方面的，實際上頻繁的旅行中球員要面對的遠遠不止這些——倒時差、適應(yīng)飲食、適應(yīng)氣候、面對客隊球迷的干擾甚至騷擾、適應(yīng)場地甚至球場燈光……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任何一個客場之旅都充滿著疲憊。烏克蘭、俄羅斯等國參加歐洲賽事的球隊主場之所以被西歐球隊視為畏途，就是因為這些城市將客劣體現(xiàn)到了極點，俄羅斯的寒冷天氣、伊斯坦布爾的狂熱球迷、基輔的“菜地”球場、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的單調(diào)飲食……打這些地區(qū)的客場與其說是比球技，不如說是比經(jīng)受折騰的能力。

國家隊和俱樂部賽事安排的矛盾無疑讓球員們兩頭受累不討好：一方面俱樂部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不能開罪，不然沒了主力位置，后半輩子的養(yǎng)老金都是個問題，另一方面國家隊也不能太不當回事兒，惹惱了家鄉(xiāng)父老被看成白眼狼也不是光彩的事情，誰也不想在回家的路上聽到父老鄉(xiāng)親的噓聲。最受不了的是當你踢完俱樂部比賽后被國家隊十萬火急召去，睡眼惺松一臉倦意好不容易來到國家隊報到，等待著的卻很有可能僅僅是垃圾時間的上場甚至90分鐘的冷板凳。難怪溫格會因為國家隊頻繁征召亨利、維埃拉、維爾托德、加拉等人不惜與“娘家”法國足協(xié)撕破臉皮，AC米蘭更是干脆讓進入佩雷拉23人名單的卡卡、迪達和卡福在米蘭城休息。雖然眾豪門已經(jīng)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但并不能阻止國際足聯(lián)與日俱增的賽事和國家隊越來越頻繁的征召令，難怪已經(jīng)有不堪奔波壓力的國腳在盛年就宣布從國家隊退役，里克爾梅輕輕地走了，沒有帶走一片云彩，難道僅僅因為不想讓老娘成天為自己擔心么，恐怕自己實在太累才是問題的根本。

輿論曝光 不能承受之郁悶

球員的社會地位其實與演藝明星類似，不但在曝光率上，在承受大眾的品評壓力上也別無二致。不說別的，每一場比賽后，等待你的是OPTA面無表情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各大體育報紙的評分、所謂名宿和球評家的專欄點評、球迷的掌聲或者噓聲，主教練和老板陰晴不定的臉色……壓力無處不在，而球員必須照單全收，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余地，“It's just business”，足球圈就是赤裸裸的名利場。

長期的壓力不但會讓球員在球場上心態(tài)失衡，滋生強烈的暴力傾向，也會讓那些神經(jīng)類型過于敏感的球員不堪重負最終崩潰——曾被認為是舒斯特爾之后整個德國技術(shù)最為細膩的中場天才戴斯勒就在壓力面前轟然倒下，這位曾經(jīng)無憂無慮的陽光少年在媒體的不斷吹捧中難副盛名，在拜仁慕尼黑極其激烈的競爭中整日患得患失郁郁寡歡，加上傷病捉弄，最終患上了抑郁癥，大好年華全部浪費在心理診所的治療上。勒沃庫森曾在2002／2003賽季從漢諾威隊挖來了評價其實力不低于羅斯基的捷克中場西馬克，此人在德乙能夠一個賽季奉獻兩位數(shù)的進球和助攻，但到了德甲卻是爛泥扶不上墻，脆弱的心理素質(zhì)讓他甚至對上場都有了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勒沃庫森總經(jīng)理卡爾蒙德無奈之下只能讓患上嚴重心理障礙的西馬克回到布拉格調(diào)整，怎知他完全沒有回到德甲賽場打拼的半點念頭，反而在街機房中流連忘返。戴斯勒和西馬克雖然屬于個案，但球員承受的心理壓力確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當你面對著6萬人手中舉起的白手絹，當你聽到所有人羞辱你的一次次失誤，當你一大早起來時收到的信封里夾著子彈時，沒有誰可以泰然處之。

上面提到的還只是心理壓力中的競技那塊，而在生活中被狗仔隊每日糾纏才更令球員們反感，球場上表現(xiàn)不好還可以有下一場重新振作的機會，但如果你上了報紙但不是出現(xiàn)在體育版而是花邊版時，麻煩可就大了，以小報記者們捕風捉影的筆法和高超的圖片合成技巧，縱然你巧舌如簧，也只能是百口莫辯。

萬人迷貝克漢姆對此深有感觸，早在1998年進入英格蘭國家隊前，與維多利亞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就飽受《太陽報》等小報挑撥離間，而2000年曼聯(lián)衛(wèi)冕冠軍杯失敗后，又有不少媒體爭先恐后地以維多利亞一句“希望小貝能就近照顧自己”的枕邊風推斷貝克漢姆加盟阿森納的可能性。而2003年小貝和爵爺鬧翻，“飛靴風波”后不少媒體僅僅憑借小貝一張“傷痕照”就杜撰出整版的《貝克漢姆與弗格森不得不說的故事》這般令當事人哭笑不得的假新聞，在皇馬與交際花麗貝卡曖昧了之后，貝帥發(fā)給麗貝卡的短信也成了花邊雜志的頭版頭條，過多的曝光率甚至讓天生體弱多病的幼子羅密歐患上了一種見到閃光燈就容易癲癇的怪病……對于貝克漢姆這種級別的球星來說，私生活已經(jīng)成為了百分百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