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百老匯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在紐約時，經(jīng)常去百老匯看戲。當時，我正在做有關(guān)中美戲劇交流的學術(shù)研究，每星期至少有一兩次去林肯表演藝術(shù)中心的圖書館。有時，白天在圖書館里看書，晚上就會去附近的戲院看一場戲。盡管票價昂貴，自己還是個學生，沒什么收入，但出于對戲劇的愛好，我舍得花錢看各種各樣的戲。每次觀劇后，我總小心翼翼地把說明書和戲票保存好。后來到紐約北郊的一所大學里任教，還不時坐火車或開車去百老匯看戲，久而久之，各種說明書已堆了滿滿一小紙箱。打開這個小紙箱，翻閱多年存積的戲劇說明書，腦中就立即浮現(xiàn)出以往游逛百老匯和看戲的種種情景，心里升起一種回憶的幸福。

美國戲劇的代名詞

百老匯是英語BroadWay的音譯，原是“大道”或“大街”的意思。到了美國，我才發(fā)現(xiàn)幾乎各大城市都有這個街名，而紐約的百老匯，自有著她特殊的意義(我之所以用“她”來表示百老匯，一是因為“她”字里面傾注著我對百老匯的感情，二是因為百老匯的女性觀眾多于男性觀眾)。只有住在紐約，才真正知道百老匯在紐約的地理位置，才真正認識百老匯與戲劇的關(guān)系。

從地圖上看，百老匯大道是一條呈對角線狀的、貫穿曼哈頓南北的主要大道。其他街道都是直線狀的，東西走向的稱街(street)，南北走向的為大道(avenue)。如果你從百老匯大道的最南端，沿著這條大道往北步行至第120街，沿路可以看到很多如市政大廳、時代廣場、中央公園、林肯藝術(shù)中心等文化建筑與商業(yè)景點。

紐約的戲劇，甚至于美國的戲劇，就是在這條大街上發(fā)展和興旺起來的。

百老匯吸引著美國以及世界各地的觀眾，近二三十年，戲院有少量增加，有的翻新，有的更名，現(xiàn)今的近40家戲院，真正坐落在百老匯大道上的很少。沿著百老匯大道，再往北走至第66街，是五六十年代陸續(xù)新建的林肯表演藝術(shù)中心，那是一座融歌劇院、戲院、音樂廳、圖書館、露天廣場、音樂學院等為一體的建筑群，那兒的劇場也算是百老匯劇院。大都會歌劇院就在正中央，每年會上演世界一流的歌劇。

屈指一算，百老匯戲劇區(qū)已有一百年的歷史了，美國與世界的戲劇藝術(shù)家們在這兒創(chuàng)造并演出了一大批優(yōu)秀劇目。美國的其他城市沒有這樣一個密集的戲劇區(qū)，加上紐約又是一個出版、報業(yè)、美術(shù)與音樂文化中心，有著世界級的影響力，任何一出戲，只要在百老匯成功演出，就會名揚全美國和整個英語世界。同樣道理，大多數(shù)在美國各地演出成功的戲也會搬到百老匯演出，然后再通過百老匯的名氣向其他地方推進。沒有在百老匯演過的戲，就稱上是美國一流的戲，百老匯在很大程度上就成了美國戲劇的代名詞。據(jù)“美國戲院與制作人聯(lián)盟”對2000年6月至2001年6月的百老匯演出季的觀眾群調(diào)查，56％的觀眾是外地或外國來的旅游者，因此，去百老匯看戲成了旅游者的一項重要文化內(nèi)容。

話劇、音樂劇、歌劇

觀眾去百老匯看什么戲呢?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百老匯的戲基本上分兩類：話劇(D10y)和音樂劇(mus1cal)。代表百老匯戲劇最高榮譽的托尼獎(Tony Award)，每年6月初為話劇和音樂劇的各獎項獲得者頒獎。

話劇就是光說不唱的戲，如尤金·奧尼爾、田納西·威廉姆斯、亞瑟·密勒、愛德華·阿爾比的戲劇，以及近三十年來美國舞臺上成名劇作家的作品。世界大師級的戲劇百老匯也演，如莎士比亞、易卜生、契訶夫、布萊希特等。另外，百老匯對中國名著也很有興趣，如《漢宮秋》、《灰闌記》、《王寶釧》等，都被百老匯用play的形式搬上舞臺。我在紐約至少看了十幾場話劇，其中對華裔美國劇作家黃哲倫(DavidHenry Hang)的劇目有著特殊的興趣，1988年，《蝴蝶君》在百老匯成功首演，奠定了他在當代美國戲劇中的位置。

中國近幾年開始出現(xiàn)了音樂劇這一劇種，2002年夏，百老匯的《悲慘世界》在上海大劇院上演，引起了一股音樂劇熱。音樂劇以輕松的歌唱、性感的舞蹈、自然的對話與艷麗的服飾布景相結(jié)合來演繹一個傷感的故事。除了反復(fù)演出，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還被拍成了音樂劇電影，如《音樂之聲次有的還有電影版本，像周潤發(fā)與朱迪·福斯特主演的《國王與我》。經(jīng)典音樂劇的歌曲還會長期在百姓中傳唱，比如1946年改編的《琵琶記》中的幾首主題歌，我住在圣路易市時的美國房東太太也會唱。美國前總統(tǒng)里根的夫人南希曾在該劇中飾演牛姬的侍女；后來成為好萊塢光頭男明星的尤·伯利納(Yul Brynner)在該劇中出演男主角蔡邕，那還是他在百老匯舞臺上的首次亮相呢。

五十年代末，由百老匯音樂劇大師理查德·羅杰斯(RichardRodgers)與奧斯卡·哈默施泰因(0scar Hammerstein)等合作的《花鼓歌》(F10wer Drum S0ng)，是一部成功描寫唐人街中國人生活與戀愛的音樂喜劇，六十年代搬上銀幕，現(xiàn)經(jīng)黃哲倫改編后重演于百老匯的佛吉尼婭戲院。劇中的歌詞與音樂照舊，劇情與服裝作了相當大的改變。我曾經(jīng)問黃哲倫，為什么要改編音樂劇泰斗們的作品，他說，大師們是站在美國主流社會的立場上看中國人，而我是站在華裔美國人的角度、以自己的親身體驗來理解他們。再說，時代變了，我們可以賦舊劇以新意。今年1月14、15日，由上海音樂學院師生獻演的《旋轉(zhuǎn)木馬》，就是理查德·羅杰斯與奧斯卡·哈默施泰因兩位大師的優(yōu)秀作品。

除了話劇與音樂劇，百老匯戲劇區(qū)的其他舞臺表演中，最上檔次的要數(shù)歌劇與芭蕾舞了，大眾化些的又叫輕歌舞劇(revue)。聽歌劇的去處大致就在林肯中心的兩個劇院一一大都會歌劇院和紐約州劇場，前者是世界級作品的歌劇院，后者主要是紐約市歌劇院表演場所。我在那兒看了十幾場歌劇，聆聽了帕瓦羅蒂、多明戈、蘇珊·薩士蘭等世界一流歌唱家的優(yōu)美歌聲。芭蕾舞一般在圣誕節(jié)前后和夏季演出。輕歌舞劇以每年一度在電臺城劇院(Radio C1ty)演出的圣誕歌舞最為著名：珠光寶氣的布景與服裝，由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美女合跳的大腿舞，以及簡單明了、充滿希望的劇情，為觀眾在寒冷的季節(jié)里帶來一片溫馨與歡樂。

票價和說明書

在百老匯看戲貴不貴?貴!音樂劇的票價從50美元到95美元(有名的輕歌舞也是這個票價)，話劇票一般是50至60美元，大都會歌劇院的票價則更貴(但那兒有站票和三樓的便宜座票)。紐約市有一些標以“tkts”，(ticKets的縮寫)的售票點，以半價出售當天沒有客滿的票子。最方便的“tkts”，售票點位于百老匯大道東側(cè)與第46和47街交界處的小廣場上，越臨近戲開演的時候，觀眾就越有選擇的余地。如果在夏天，你也可以排隊免費領(lǐng)票，在中央公園的露天劇場看高水平的莎劇。當然也有票販子，不過我只在大都會歌劇院門口碰到過一位。

看各種戲時的裝束也不盡相同?？匆魳穭『驮拕】梢源┲S意些，但聽歌劇男士要穿西裝、戴領(lǐng)帶、著皮鞋，女士則穿上套裝或晚禮服即可。而且要鴉雀無聲，絕對不要跟鄰座說話，要是一咳嗽，那就麻煩了，在劇場咳嗽是會感染的，不一會兒，十幾個人也先后跟著你咳，這下演員的音質(zhì)就被咳嗽聲破壞了?？匆魳穭∫膊荒苤v話，但有時會聽到臺下觀眾跟著臺上演員哼唱極熟的歌曲，顯然那是一出反復(fù)被演的經(jīng)典音樂劇。

看戲千萬別遲到，否則要等第一場完了才讓進。進場時每人可拿一本演劇說明書。說明書里對該劇的歷史和演員介紹得甚為詳細。比如1997年4月12日，中國著名男高音張建一在百老匯歌劇院首次登臺，主演古諾的《浮士德》，說明書寫那是《浮士德》在大都會歌劇院有史以來的第703場演出，還介紹了該劇在歷史上的地位。我在林肯中心圖書館做研究時，這些說明書也為我提供了很多信息，所以我一直保存著，它們是百老匯部分演劇的見證，也保存著我對百老匯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