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廷雄/譯
25歲那年,我在美國律師協(xié)會當編輯,一心只想成為小說家。每天早上,我6點鐘就起來寫作。晚上呢,跟朋友聊天聊到一半時,我會突然站起來,宣布有了靈感,必須馬上回家走筆。我的這種習慣早已成為朋友們的笑談。
一天,我和一位同事一起設(shè)計萬圣節(jié)的化裝服?!叭绻壹珙^上掛著打字機去當作家,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我問,“我可以像那些賣香煙的女郎一樣,一邊四處轉(zhuǎn)悠,一邊叫嚷:‘要短篇故事嗎?還是要小說?’”
當然,我從沒這樣去做過。
不過這個想法吸引了我:當眾應路人的要求寫作;不是表演藝術(shù),而是表演創(chuàng)作。在這一奇想后面,我感覺到,這種現(xiàn)場寫作比我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的案前更能直接打動人心。這也許成就不了什么輝煌業(yè)績,但對我的子孫來說,卻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傳奇故事。
我試著先對我那一幫文友講了這想法?!班牛銈冇X得怎么樣?”我一邊問,一邊四下里瞧了瞧,就像一只等待寵愛的小狗一樣期待著他們的反應。
“哎,丹,”一位朋友說,“這有點不可思議?!?/p>
我不介意——正因為不可思議,才有搞頭呢!
于是在1983年4月24日,星期天,我背著一臺大約重達28磅的打字機,扛著一把老板椅,頂著芝加哥刺骨的寒風,來到密歇根大街上,開始營業(yè)。我把打字機放在膝上,在打字機的背面貼上標簽——“60秒速成小說,立等可取”——便開始向路人發(fā)出邀請,來買一篇這樣的速成品。
整件事完全成了一場心理實驗。有人玩世不恭地笑一笑說:“瞧這騙人的鬼把戲!”有人則顯得富于同情心:“大概是位餓肚子的詩人!”還有一位女士問我是否正在出售打字機。盡管如此,我從未感到自己像今天這么有活力。
接著有一對夫婦走了上來。女人說:“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我都要一篇?!蹦腥藙t苦笑著嘲諷道:“一定是什么非同尋常的玩意兒?!?/p>
我問了他們的名字(外加幾個稍為隱私一點的問題),便開始當場寫作。我給他們的故事取名叫“非同尋常的一件事”。
我一邊打字,一邊注意到人行道上不斷有人圍攏過來。站在我背后的人不是小聲議論,就是樂得咯咯笑。我終于寫完了,把稿紙從打字機上撕下來。我抬頭一看,圍觀的人群競有25人之多。
“讀出來聽一聽!”有幾個人大聲提議。我讀了起來。剛一讀完,他們便熱烈鼓掌。就在那一刻,我的生活整個兒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者說是什么發(fā)現(xiàn)了我——但我明白,干這行絕對有人緣。就這樣,我現(xiàn)場寫了一篇又一篇。圍觀的人沒有把我嚇得不敢做聲,而是讓我備受鼓舞。
我仿佛有了超人克拉克·肯特那樣的分身術(shù),白天是美國律師協(xié)會溫文爾雅的記者,晚上就成了一個為文學和小費而奮斗的一分鐘小說家。
那年夏天,我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場愚人把戲:“丹·赫爾利——人類小說機器。只要你輸入一個詞,他就會吐出一篇故事?!蔽疫€擔心,我是否很快就會厭倦這一行當。但是過了17年,我寫了成千上萬篇這樣的小說,卻仍然意猶未盡。
17年來,我全副身心致力于這種小說創(chuàng)作:在街頭,在網(wǎng)上,在百貨商店,在商業(yè)交易會場,在酒吧,或是在猶太男孩成人儀式上。沒有一個地點是平淡無奇或者是非同尋常的。
我干這行的時間越長,就越是有更多的人對我袒露心聲。他們信任我。我則為他們寫小說——那種迄今為止并不廣為人知的由事實、夢幻、寓言和讀書療法調(diào)制而成的短篇故事。不過,我每次動手打一篇小說之前,還要為人們準備另外幾樣東西:我的耳朵,我的眼睛,我的全部身心和200%的注意力。
到目前為止,我為其寫過故事的人已經(jīng)多到連麥迪遜廣場花園都容納不下了(總數(shù)現(xiàn)已超過2.5萬人次)。從第一天開始,我就為每個故事都留了副本。如今在我的書房里,那一大堆故事副本已經(jīng)高過4英尺。紙的顏色五花八門,有白色的、綠色的、品紅的、藍色和黃色的——就像一道由故事拼成的彩虹,又像一根記載生活的立柱。
也許我再也不用回避生活中的這種“愚人把戲”了。我常常想,我們各自講述的那些有關(guān)自己生活的故事里,蘊含著更多的東西,蘊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不管怎么說,每一個人都是天生的作家,擅長講述自己的生活故事。
下面的這篇故事是我的得意之作。
在紐約市北邊的一個海濱娛樂公園,我為一位名叫艾麗絲的漂亮女士寫下了這個故事。在故事中,我大膽地預言了她的未來。
海邊漫步
艾麗絲同一位小伙子好了4年,小伙子卻把握不住他們的未來,跟她分了手。她當時十分傷心,可現(xiàn)在想來覺得那是最圓滿的結(jié)局。此后的一年半時間里,她經(jīng)歷過幾場約會,但要么是她看上了對方而對方卻不喜歡她;要么是對方鐘情于她而她卻又不愿以情相許。
唉,好事難成。
于是她去看望她的外祖母。外祖母是個非常智慧的女性,樂觀而又富于愛心。艾麗絲跟她談過之后,感覺好多了,重又找到了溫暖和笑
美國注冊的大型婚介,有資深工作人員30多名。專為單身女性向海外男士結(jié)緣牽線搭橋,確保服務(wù)見效。同時代理大型海外華人報刊征婚專欄廣告業(yè)務(wù),已有500多名女士喜結(jié)良緣。目前存沈陽市、長沙市、南寧市、柳州市、東莞市開設(shè)分部,聲。但是她到底該怎樣找到真愛呢?
一天,拜訪過外祖母之后,艾麗絲一個人沿著海邊散步。她將遇見一個男人。他會問她某個問題,而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哇,這小伙子一定來歷不凡!”他們開始交談,談著談著便跌入了愛河。
他可能是乘船來的,可能是游泳來的,也可能是步行而來,要不,他也許是從天而降,或是從波浪底下冒出來的。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看過外祖母之后,完全沒有想到會碰上一個男人時,他就從海里出現(xiàn)了,而海里的男人跟魚一樣多。
事實是,我同艾麗絲在離海邊不到20碼遠的地方不期而遇。在我為她寫下這篇小說的那一天,我可是沒有想到,兩個月之后,我走進寫作課的課堂,在沒人坐的惟一一個空位上坐下時,身旁有人問道:“你還記得我嗎?”那人正是艾麗絲。
如今,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9年了,還有了一個漂亮女兒安妮,她5歲了。我們成了一種活生生的見證,那就是,你能夠重寫自己的生活,找到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正因為如此,我當初那個當街頭作家的瘋狂念頭不僅為我造就了一份職業(yè),而且讓我娶回愛妻,建立了家庭。不過,美好的故事是不會按你所期待的方式發(fā)生的。
[譯自美國《60秒小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