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尚
我是一個很奇怪的男孩,一直都是。我渴望與眾不同,從骨子里反叛著“流行”,但卻不得不裝出興高采烈的樣子來追趕流行。我沒有勇氣標榜自我,于是,只有在一個又一個神秘的地方尋找自己反叛的影子。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狂熱地迷戀著西藏。我認為它是唯一一塊充滿神秘氣質(zhì)而未被世俗污染的地方。我狂熱地向往著那里的一草一木,哈達瑪彩石,古老的宗教習(xí)俗和充滿哲人氣質(zhì)的喇嘛。我一心一意想去那里旅行,用那里的圣水洗凈自己世俗的污垢??蓻]過多久,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西藏并不是我的專利,越來越多的人用他們的筆描摹了西藏這個尚待開發(fā)的處女地。不論大小文人都一齊上場,一個個吼著:“我要去西藏,我要去西藏!”仿佛吼出這一句就代表著有理想,有個性,“去西藏”已經(jīng)成為一種潮流。我想,西藏已經(jīng)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純潔了,于是我放棄了它,想另找一個寄夢的地方。
我選擇了敦煌。
我沒去過敦煌,但可以想象,那是一個多么滄桑的地方。敦煌不比西藏,早在百年前,它就被黃頭發(fā)藍眼睛的人一遍一遍地蹂躪。于是,比起西藏,它更顯得深沉與悲哀。我想象著自己能在一個黃昏,背著包,頂著風(fēng)沙,站在那一片被掠奪過的古跡邊,靜思著它的歷史與憂傷。我不喜歡余秋雨,但卻對他那一篇描寫敦煌的文章情有獨鐘。不論余秋雨是否是商業(yè)化炒作,作為一個文人,他能夠站在風(fēng)沙之中看敦煌,能夠聽見敦煌的呻吟與傾訴,就是難能可貴的,至少他有一顆貼近自然的心。我羨慕他,盼望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一樣,在夕陽中與敦煌交談。
我不知道這樣拼命想敦煌有什么用,也許只是一種純粹的夢想而已。“高考完了,我就可以去敦煌了。”我這樣安慰自己,給自己構(gòu)造了一個柏拉圖式的夢想。也許沒有人能明白我對敦煌的追求,在他們眼里,我是一個成績不好卻又整天胡思亂想的笨男孩。
新學(xué)期到了,我又一次老老實實地走進教室。一切都沒有改變,我還是那個平凡的笨男孩,只是心中對敦煌的狂熱平靜了一些。我清楚,就算高考完了,自己也不會去敦煌。我怕站在莫高窟口的那一刻,所有的夢全部瓦解,所有的期待全部破裂,就像同窗阿聰所說的,敦煌有著不被世人了解的悲哀,這份悲哀不是我能承擔(dān)的。如果我去了敦煌,也許看不到它的滄桑,卻看到了世事的浮華。如果那樣,我再到哪里去找一個托夢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