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賣糖果的小姑娘”

蔣曉曉　孟獻巍

●蔣曉曉 口述 孟獻巍 整理

蔣曉曉，１６歲。１９９４年五歲時隨父母出國，一直在美國佛羅里達州完成中小學學業(yè)。后因為父母研究項目變動，轉到伊利若依州讀書生活。最大愿望是當一名成功的小提琴音樂家。

伊利若依沒有糖果販賣機

２００４年，我從佛羅里達轉學到了伊利若依州的一所高中。開學那天，我按照在佛羅里達的習慣，帶了一包口香糖，準備從第一節(jié)課嚼到最后一節(jié)放學。

有一個黑人孩子走過來，自我介紹說：“嗨，我是艾利。你是剛剛轉來的吧。”“對，我叫蔣?！蔽覍λ押玫卣f。然后拿出口香糖和我的新朋友分享。誰知道，我身邊馬上出現(xiàn)了一個手臂組成的“黑森林”，許多同學都圍著我說：“蔣，我也要?！币话谙闾呛芸炀头滞炅?。

伊利若依州是黑人和墨西哥后裔的居住地。這里的居民經濟條件比較差，小孩子很小就依靠打工來賺零花錢了。艾利他們每天都會去打工，我放學回到家，只好無聊地看著電視，忽然也有了打工的念頭，雖然我不缺零花錢，可是打工是證明自己能力的途徑呢。

我忽然想到，艾利他們每天都跟我要糖果吃。為什么他們自己不去糖果販賣機買呢?結果我在學校里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學校里根本沒有這種機器。

從Ｓｅａｒｓ邁出打工第一步

愛吃糖果是美國人的天性，那我為什么不把糖果帶到學校去賣呢?帶著這個想法回到家，我向哥哥宣布了這個計劃。哥哥看看我，然后笑了笑：“你才這么小，就想當個商人?”我不甘示弱地點點頭。

不過我需要哥哥的幫忙。到鄰鎮(zhèn)的Ｓｅａｒｓ幫我辦理一個證件。Ｓｅａｒｓ類似于國內的批發(fā)市場，東西很便宜，不過沒有證件的人和不滿１６歲的小孩子是不準進入的。哥哥很爽快地答應了，把證件借給我時他說：“我可看著你的表現(xiàn)呢?！?/p>

坐車到了Ｓｅａｒｓ門口，帥帥的檢察員上下打量我半天，然后問：“小姑娘，你的家長呢?”我揮動著手里的會員卡，告訴他：“是我要批發(fā)糖果，我要做點小生意?！彼麢z查一下卡片，放行時還對我擠擠眼睛說：“祝你生意興隆。”

攥著口袋里的錢，我找到了批發(fā)糖果的攤位。老板是個看上去很和善的胖子。他問我：“你需要糖果嗎?我這里很便宜的?！?/p>

我回答說：“是的，我想在學校里賣糖果?！?/p>

“真棒!”老板伸出大拇指對我說：“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根本想不到這個主意。你來選吧，我算你便宜一些?！?/p>

我滿載而歸，心里甜滋滋的。我的“打工”生涯總算邁出去第一步了，而且我是給自己打工。

在美國做小小納稅人

“上帝，這么多糖?！蔽姨嶂该鞯乃芰瞎拮?，裝著批發(fā)來的糖到了學校。艾利看見后馬上走過來，一邊吃驚地瞪著眼睛問我，一邊拿出一個棒棒糖塞進嘴里?！半y道你要請全學校的人吃糖嗎?”“不，”我聳聳肩膀，“不好意思，艾利，我是來學校賣糖果的。剛剛的糖你應該付錢?！卑哪樕祥W過一絲尷尬，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告訴他，這個棒棒糖就算了，不過你要替我宣傳。

走進教室，上課鈴已經響了。

老師走進來，我慌忙把塑料罐子往課桌下面放，我怕她會責怪我?？赡苁嵌鄳]，老師看了我一眼，并沒有說什么。下課后，她走過來問我：“蔣，你這是干什么?”

“我想在學校里賣糖果?！蔽矣悬c怯怯地回答。她笑了笑：“太好了，都有什么種類，多少錢，我想我需要呢?！痹谒膸ь^和艾利的宣傳下，我的糖果生意開張了。不但我們班，很多其他班級的學生也過來捧場。我都有些應接不暇了，還好，艾利在一旁幫忙數(shù)糖果，我收錢。

下午回家，塑料罐子里的糖果已經沒有了。算了算，我賺了大概有４０美元左右。艾利很吃驚地對我說：“蔣，你真行!”

我在學校很快成了“名人”。幾乎全校的老師和同學都知道有個賣糖果的中國小姑娘。連黑人校長羅德都來買過我的糖果，還鼓勵我說干得不錯。小記者團也來采訪了我，在校報上刊登了我的照片，他們說我是給全校帶來甜蜜的人。

不過很快，有人找到了我。上午課間，有個高大的美國男人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鎮(zhèn)上的稅務官。他給我看了證件，然后拿出一個計算機來，啪啪地按下去，然后告訴我應該根據(jù)收入繳納多少稅金?！斑@是必須的，小姑娘?！彼f。

我點點頭，反而很興奮。我是一個納稅人了。在我這個年紀，這真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畫滿糖果和小丑圖案的大卡車

沒想到我還掀起賣糖果的熱浪呢!大約一個月時間，學校里其他同學也賣起了糖果。他們也照樣用一個透明的塑料罐子裝著糖，帶到學校里去賣。

艾利說：“你遇到麻煩了，蔣，競爭者越來越多?！?/p>

“看來我的糖果納稅人遇到麻煩了。”那個稅務官開玩笑說。不過，他還給我提出了解決的辦法。他說：“并不是每個人都有Ｓｅａｒｓ證件的，這樣他們在商店進貨比較貴，你為什么不多進點貨呢?一方面壓低進貨價格，一方面低價批發(fā)給他們。”

這真是個好主意!我馬上跑到Ｓｅａｒｓ找到了胖老板，說明了我的想法。胖老板連忙說：“ＯＫ，不但可以降價，我還可以免費送貨呢?！?/p>

胖老板的貨車很惹眼，大車廂上滿是糖果和小丑的圖案。汽車開進鎮(zhèn)子的時候他還特意按響了喇叭，引得大家都注目觀看。車子在我家門前停住，吸引了一大群小孩子，我跳下車來，開始搬糖果，有人吃驚地問我：“天呀，你準備干什么，開糖果廠嗎?”

“做批發(fā)，價格便宜?！蔽一卮鹫f。

這樣一來，等于給我做了免費宣傳。不但成了學校里的糖果大王，大家都找我批發(fā)，鎮(zhèn)上的大人也到我這里來買糖果吃。我被他們稱為“糖果明星”。

我還要胖老板帶著我到附近幾個鎮(zhèn)子去。那里有十幾所學校，我們開著那輛車子，打開了喇叭放著鄉(xiāng)村搖滾樂。每到一個鎮(zhèn)子就派發(fā)寫著我的地址、名字和電話的傳單。很快，一些外鎮(zhèn)學校的學生也開始跟我聯(lián)系了。

２００５年元旦，鎮(zhèn)子上照例要評選“小鎮(zhèn)名人”，這次我被選上了，理由是我在附近幾個鎮(zhèn)子都很有名，大家都知道來自中國的“賣糖果的小姑娘”。

從“糖果明星”到“愛心大使”

“小鎮(zhèn)明星”在電視里播出后，教育基金會的人找到了我。有一個新年的“巧克力計劃”，針對貧困的孩子們設置的。教育基金會的人說：“我們知道你是這里最大的糖果批發(fā)商，你能不能幫助我們賣巧克力呢?一塊１元，這１元將全部捐獻給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p>

“當然!”我爽快地答應說。教育基金會的人拉著我的手說：“那太好了。我們以為你會拒絕，因為這可能耽誤你的生意。”

其實才不會，我做這個不過想證明自己，現(xiàn)在我做到了。何況，那么多貧困的孩子需要我們的幫助。

我重新提起了罐子，和來我這里批發(fā)糖果的同學們組成了義賣會，一個學校一個學校地進行義賣。效果很好，很多人買巧克力的同時都會問我：“嘿，你是不是那個‘糖果明星蔣?”

教育基金會順利地完成了“巧克力”計劃，他們邀請我成為基金會的“愛心大使”。我高興地答應了，我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讓每個人的生活都變得像我的糖果那么甜。

（選自《年輕人》２００６年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