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前,我的教育問題是由老爸負責的。老爸退休前是警察,性格耿直,思想特別保守,對很多新潮東西都看不上眼。他不是特別看重我能否考上大學,倒是更愿意聽別人評價說湯家丫頭是正派女孩。上大學后,我現(xiàn)在的老公沈東接過了“教鞭”。沈東是專業(yè)導演,雖然身在軍營,但骨子里充滿了浪漫的藝術(shù)細胞。
17歲那年,我離開老家合肥,就讀北京舞蹈學院古典舞系。一次,我和幾個同學去給一個Nv做舞蹈演員,沈東是攝制組的負責人之一。MV拍完,臨走我客套地和沈東說了句:“有空找我們玩。沒想到第三天下午他就找到學院來,說要請我吃飯。我臉上一熱,對他說:“我有個女友,我們是‘死黨,吃飯逛街從來都不分開?!彼f:“那就請你們倆吧。”我們?nèi)说揭患颐小疤煲狻钡娘堭^共進晚餐。此后一個多月,沈東天天打車過來請客,跟上班一樣準時。同學們都蒙了,悄悄問我:“這人追你們倆誰呢?”
一次,倒霉的沈東在“天意”碰上我們班里20多個同學聚餐,居然也如數(shù)付了賬。同學們以為他是富家公子,都叫他“沈公子”。就連“天意”的老板都和他混熟了,新買了輛夏利車,老板跟他開玩笑說:“用車說話呀,這車的一個轱轆是你給捐的?!碧鞎缘?,沈東不僅花光了工資,還把多年的積蓄也搭上了!
后來,沈東要隨《大轉(zhuǎn)折》劇組去外地拍戲。他曉得我身邊不乏追求者,就別有用心地給我開了一份必讀書目,包括《飄》、《鄧肯傳》和《人性的弱點》等幾十本,說讓我好好學習。還送給我一個腦袋上長草的小土人,讓我總能看到那青青的小苗一點點滋生,若青春的萌動如影隨形。
在外景地,他堅持每天給我寫信,哪怕拍戲拍到凌晨四五點鐘。在同學們羨慕的眼光中,我逐漸對這種讀信的幸福產(chǎn)生了依戀……
沈東作為女婿第一次跨進我在合肥的娘家門時,老爸顯得既高興又緊張,他畢竟是剛做岳父,老想端丈人架子。吃飯時,他一個勁兒給沈東講人生道理,講自己當年在部隊怎么苦練槍法,當警察后又怎么辛苦辦案……。沈東一句話也插不上,特別尷尬。
飯后,沈東問我爸:“我有電影《槍手》的VCD,您想看看嗎?”我爸一聽是部隊題材,立即點頭。這部描寫神槍手的電影引起了老爸的共鳴,當看到“槍手”經(jīng)歷一番人生挫折,失而復(fù)得拿回心愛的槍支時,老爸感動得使勁拍巴掌,比劇中人還激動。我拿紙巾夸張地為老爸擦眼淚,笑著說:“好啦,不哭啦!”老爸不好意思地說:“我敢打賭,這片子是軍人拍的?!碑?shù)弥稑屖帧返膶а菥褪巧驏|時,他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轉(zhuǎn)身跑進里屋,拿出多年沒碰的二胡,搖頭晃腦地為女婿演奏起來……
2000年春天,一家網(wǎng)站約我去拍明星照。拍完后攝影師又勸我拍寫真。我蒙了,馬上給老公打電話。沈東回答:“決不能拍!我馬上過來?!钡人麃砹?,攝影師跟他談,說:“青春不留白,咱們都是搞藝術(shù)的……”老公是性情中人,被說服了,同意我拍那組眾所周知的寫真照片。
2002年《湯加麗人體藝術(shù)寫真》出版。全國政協(xié)委員陳醉在序言中寫道:畫冊以光和影的方式,表現(xiàn)了專業(yè)舞蹈家的形體藝術(shù)和內(nèi)在精神意蘊。
沒想到,數(shù)月后這本畫冊竟然在網(wǎng)絡(lu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被轉(zhuǎn)貼到網(wǎng)上的寫真照片的點擊率直線上升,伴隨而來的網(wǎng)友評論聲勢浩大,其中甚至有不少淫穢的辱罵,我被妖魔化,成了惡俗、淺薄的化身。那段時間我整日以淚洗面,要不是老公每天陪著我,真不知道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書出版后,因老爸那段時間身體不好,我就跟我媽和哥說了,卻一直對我爸保密。
一天,老爸去朋友家做客,順手翻開報紙,忽然看到了我的名字!他當時特緊張,把報紙往兜里一塞,趕緊跑回家,問我媽知道些啥。我媽沒吭聲。他馬上給我打長途,對我說:“小雨,有個事和你說說,你千萬別緊張。有個拍裸照的和你同名,那是不是你?”我不回答。他又問了一遍,我還是沒說話。他“啪”的一聲把電話給掛了。從此,再也不接我的電話……
我難過極了。老公看在眼里也跟著心疼。思來想去,沈東給我找了一個說客——他的大學老師黃教授。
沈東陪著黃老專程去了我家,沒想到老爸只招呼黃老,對沈東不理不睬。午飯時,沈東陪老爸喝了不少酒。終于,我爸開口了,流著淚質(zhì)問沈東:“你知道咱倆哪不一樣嗎?我愛加麗是有原則的,你卻沒原則。你比她大10歲,對那些會招來爭議的事情,要阻止!”
做了一輩子思想工作的黃老軍齡比我爸長幾年,兩位老人聊了四五小時,沈東又向父親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爸終于被說通了,主動打電話和我聊了兩句。握著話筒,我雙眼噙滿淚水。
我的浪漫老公和正統(tǒng)老爸,無論我幸運還是倒霉,始終像保護神一樣,用不同的方式呵護我、溫暖我!
紫檀木難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