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克勞福
這是一場重要的比賽。露天看臺上擠滿了家長和小孩。熾熱的陽光照在棒球場上,給人“職業(yè)棒球聯(lián)盟賽”的感覺。待在球員休息室的男孩們既緊張又興奮。球賽已經(jīng)進行到第五局的下半場了,我兒子的球隊目前以一分領(lǐng)先。兒子安迪在右外野,在他的身后,燈光所到之處的邊緣是一片漆黑,我們可以看到遠方山脈的黑影一直上升到群星之中。
這是個月光皎潔的寒冷夜晚,安迪的“小聯(lián)賽球隊”奮戰(zhàn)了一整年,還是沒有在最后的排名中擠進前500名,可是卻在這次的球賽中打敗了兩個厲害的球隊,而得以進入冠軍賽。此刻的氣氛非常緊張。
再有一個人出局,這一局就結(jié)束了。敵隊的左撇子強力打擊手站了起來,這個身材高大的孩子總是擊出很遠的球,而且他走路的樣子像是剛打出全壘打般地大搖大擺。他站穩(wěn)在本壘上,像只危險的響尾蛇一般準備襲擊。
我緊張地朝安迪的方向望去。他在外野的表現(xiàn)一向不是很好。我很震驚地發(fā)現(xiàn),安迪居然抬頭看著夜空!很顯然,他并沒有在注意球賽的進行。我很擔心那個打擊手把球打到安迪的方向,而安迪卻還不曉得,這樣就會讓對手連續(xù)得好幾分而結(jié)束球賽。
“他在那里干什么?”我不滿地對我太太瑪莉說。
“什么意思?”她回答道。
“你看他——他注意力不集中;他快把事情搞砸了!那個家伙要把球往他的方向打過去了!”我發(fā)牢騷地說。
“放輕松,”太太說,“他不會有問題的。這只是一場球賽而已?!?/p>
“加油,安迪,醒醒吧!”這些話與其說是對我太太說的,不如說是對我自己說的。
我?guī)缀醪桓铱?,我全身緊張。投手已經(jīng)把球投出去了。一個緩慢而迷人的漂浮物出現(xiàn)在打擊區(qū)的中央。我瞥向安迪的方向,他居然還在凝視著天空。也許他正在禱告,我心想。我聽到球棒的“噼啪”聲?!疤彀?,千萬不可以。”我說。
我最擔心的是安迪會覺得很尷尬,因為他把自己的表現(xiàn)看得很重要,也很在意隊友對他的看法。可是我也發(fā)現(xiàn),那就是我之所以擔心,是因為我怕自己會覺得很尷尬。如果他漏接是因為心不在焉的話——那可就太難為情了。“把事情完全搞砸了?!薄安粔蚝??!薄白尨蠹业姆謹?shù)落后對方?!边@些運動員通常會有的大男人主義批評在我的胃里翻騰攪動。
“好啊!”這一場球賽結(jié)束時,我大叫道。強棒小子擊出一壘的滾地球而出局。我們(安迪和我)逃過了一劫,不過對方還是領(lǐng)先我們一分。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安迪在最后一局里回過神來。
我們坐在靠近本壘的籬笆后面,孩子們從外野走進來的時候,安迪上氣不接下氣地向我們跑來。我剛要開始說“你在搞什么”之類的言論時,安迪就大叫:“你們有沒有看到那顆流星?好美喲!好大喲!它的尾巴好長呢,我還以為它會撞到山??墒撬髞砭筒灰娏?,好像有人把它里面的燈光關(guān)掉了似的。不知道這顆流星是從哪里來的,真的好漂亮哦!我真希望你們也會看到!”
安迪的眼里閃耀著興奮的光芒(說來,這和我也有關(guān)系,我們在練習打棒球的時候,花了很多時間在找流星)。我猶豫了一下。“我也希望你看到了,”我說,“只剩一局了。你們隊讓他們占不了優(yōu)勢,打出一棒全壘打吧!”
“好!”安迪說完后,就跑回球員休息室去找他的隊友了。
瑪莉?qū)χ椅⑿?。我們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我們很高興看到自己的兒子會花時間去欣賞生命中的驚奇與美麗,我們很高興看到他把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要。安迪已經(jīng)花很多時間在經(jīng)歷團體運動中那令人窒息的壓力以及“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要贏”的心態(tài)了。謝天謝地,他仍然保有赤子之心。我則是有些懊惱自己居然也曾被卷進同樣的漩渦里。
那一天晚上,安迪在最后一局里打出了三壘打??墒俏疫€是很遺憾沒有看到那顆流星。
(夜來心香摘自《用愛跨越心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