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上牛
東非荒原。連續(xù)數(shù)個月干旱,氣溫高達(dá)50多度。
狒狒、猴子、羚羊等許多動物都被饑渴趕向一個湖。
水是生命之源。湖的誘惑力在這時彰顯到極致。
水啊,我的命運之神,我的生命之母!
所有的動物都在心里這樣呼喚,并把對水的祈望流露在各自的目光里,這些目光由于被持續(xù)的干旱蒸發(fā)完水分,顯得干澀而呆滯,缺乏原有的亮色和活氣。
于是,一時間,湖邊熱鬧起來,猶如一個即將演出精彩節(jié)目的舞臺,被準(zhǔn)備上臺表演的扮演各種角色的演員包圍。
湖面不時有波浪涌動,這是潛伏的兩只鱷魚按捺不住的興奮,它們憑敏銳的感覺系統(tǒng)捕捉到了一種刺激胃口的信息。
其實,靠近湖邊的動物們早已知道湖里有它們的天敵,以前,它們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是因為那時雨水充足,它們用不著去到湖邊冒險喝水。現(xiàn)在的形勢不同了,生存危機已把它們的活動范圍縮小到湖邊,布滿四周的滾燙沙礫,像閃爍的火星般切斷它們的退路。
別無選擇。
只見,先是大狒狒帶著她的孩子來到湖邊,謹(jǐn)慎而匆忙地喝了幾口水,然后迅速地向后退了幾步,等待新的時機。一看暫時沒有什么危險,羚羊和猴子們也都在湖邊各選擇了一個最佳位置,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把干裂的唇探向水面。水面倒映出它們的身影,它們好像在和自己的影子親吻。突然,伴著一陣水聲,大狒狒發(fā)出一聲驚叫,原來是一只鱷魚發(fā)起了攻擊,大狒狒脫險了,但她的孩子卻在驚慌中從湖邊的斜坡上掉進(jìn)湖里,鱷魚不失時機地張開鉗狀大嘴咬住了小狒狒,由于湖水已很淺了,鱷魚的半個身子暴露在外面,沒能將小狒狒拖進(jìn)湖里,勇敢的大狒狒就跳到鱷魚寬大粗糙的背部,不斷地用利爪擊打其頭部。也許是忍受不了疼痛,也許是想喘口氣,鱷魚的嘴巴松動了一下,大狒狒就趁機把小狒狒奪了過去,攬在懷里跳到岸邊逃開了。然而,小狒狒已經(jīng)死了,盡管如此,媽媽還是把孩子緊緊地?fù)г趹牙?,不愿舍棄?/p>
當(dāng)我從電視里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不禁被大狒狒的壯舉感動了,母性之愛、之偉大,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但是,沒過多久,我對大狒狒的敬意又被她反常的舉動給摧毀了——再不敢到湖邊飲水的這只大狒狒,對正在挖沙找水的一只小猴子進(jìn)行了偷襲,將小猴子活活咬死,然后食其肉,飲其血,以延續(xù)自己的生命。
干旱在持續(xù)。
湖,像一滴掛在沙漠臉上的淚珠,逐漸被燃燒的氣溫蒸發(fā)。
兩只大鱷魚已完全暴露在水面外了,但它們依然難改食肉的本性,每有羚羊、猴子等動物來飲水,它們就進(jìn)行攻擊,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攻擊已經(jīng)是公開化了。
那些弱小的動物,盡管面臨兩只大鱷魚的威脅,仍然要冒險去喝其實已所剩不多的湖水。這也是一種生存的本能嗎?
于是,悲劇,一幕接著一幕上演。在兩只大鱷魚的身邊,堆滿了狒狒、猴子和羚羊的尸體。
這時,情況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大概已意識到一旦湖水干涸,等待自己的同樣是死亡的結(jié)局,其中一只大鱷魚放棄殺戮,打算在湖邊挖洞以躲避干旱的圍困。
臨離開時,它對同伴說:“算了吧,兄弟,危險也已向我們逼近,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
同伴回答:“要走你先走,我不能白忙活了,這么多美味還沒有享用呢!”
留下的大鱷魚就獨自守衛(wèi)著捕獲的動物尸體,當(dāng)它發(fā)現(xiàn)所有動物都渴死于自己干裂的領(lǐng)地邊沿時,才感到一種恐懼,但已經(jīng)晚了,它拼命地往身下的淤泥里鉆,然而.不大一會兒,覆蓋住它身體的淤泥,很快就被持續(xù)的高溫烤成了滾燙的沙礫……
最終,這個干涸的湖變成沙漠的一部分,在眾多動物的尸骨中,又多了一具大鱷魚的骨架??诳谀侵惶崆白唛_的大鱷魚,躲藏在自己挖的一個深洞里活了下來,并且終于等來了一場大雨。
(從淵摘自《紅袖添香》2006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