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娟 艾 娜
19世紀60年代,西方社會的傳教士伴隨著西方帝國的堅船利炮來到中國,希望將上帝的福音帶給中國,但中西兩種文化的巨大差異,使得中國民眾對西方社會存在著一種天然的敵視,即使是一些科學的、先進的東西也難以接受。對于基督教民間流言那更是舉不勝舉,人們認為教堂里常取人肝腦,挖人心目,男女裸聚,采陰補陽;流傳最廣的是一則關(guān)于洋教士挖人眼睛的流言,當時很多中國人都認為洋教士挖中國人的眼睛,可配一種妙藥,用以點鉛成銀,比如100斤鉛可出銀8斤,其余92斤仍可賣還原價。當時,這些傳言遍及整個中華大地。
可怕的傳言
1870年5月,天津地區(qū)發(fā)生疫病,法國天主教育嬰堂所收養(yǎng)的嬰兒大批死亡,達三四十人之多。當時百姓中流行著一種謠言,說是天主堂的神甫和修女經(jīng)常派人用蒙汗藥拐了孩子去挖眼剖心。而天主堂墳地的嬰兒尸體又有不少被野狗刨出吃了,“胸腹皆爛,腑腸外露”,百姓見了更是群情激憤,說這正是洋人挖眼剖心的證據(jù)。
5月21日,一個名叫武蘭珍的在用迷藥行騙時被群眾當場抓住,扭送天津縣衙。經(jīng)審訊,武蘭珍供出是受教民、天主堂華人司事王三指使,迷藥也是王三提供,并說曾迷拐過一人,得洋銀5元。教民王三是一個開藥鋪的商人。
在這種情況下,通商大臣崇厚和天津道周家勛拜會法國領(lǐng)事豐大業(yè),要求調(diào)查天主堂并提訊教民王三與武蘭珍對質(zhì)。豐大業(yè)答應(yīng)了這一要求,將王三交出與武蘭珍對質(zhì)結(jié)果證明教堂無挖眼剖心之事。哪知當衙役送王三回教堂時,一出署門,百姓就大罵王三,并用磚石擲他。王三向神父哭訴,神父又轉(zhuǎn)告豐大業(yè)。豐大業(yè)兩次派人要通商大臣崇厚派兵鎮(zhèn)壓。后見崇厚先后只派兩人,不肯應(yīng)命捕人,豐大業(yè)怒不可遏,趕往通商大臣衙門找崇厚算賬。他腳踹儀門,打砸家具,接連兩次向崇厚開槍,幸被推開,沒有傷人。但槍聲傳出,引起誤解,街市哄傳中法開戰(zhàn),鳴鑼聚眾,擁往通商大臣衙門“幫打”。崇厚怕出事,勸豐大業(yè)等民眾散去后再回領(lǐng)事館。豐不聽勸告,狂吼不怕中國百姓,氣勢洶洶沖出門外,人們見豐出來,自動讓道。不料豐大業(yè)走到浮橋時,遇到天津知縣劉杰。豐不分青紅皂白就向劉開槍。雖沒有打中劉,卻打傷了劉的隨從。這一下犯了眾怒,百姓一擁而上,你一拳我一腳,將豐大業(yè)打死。發(fā)怒的民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趕到天主堂,燒毀望海樓教堂,殺死神父兩名,還趕到仁慈堂殺死修女10名,又去了法國領(lǐng)事館,殺死兩人。就在同一天,還殺死法國商人兩名和俄國人3名,此外,打死信教的中國人三四十名,焚毀英國和美國教堂6座。這次事件中先后打死外國人20人。
天津教案發(fā)生后,法、英、美等國一面向清政府提出抗議,一面調(diào)集軍隊進行威脅。清政府大恐,一面要各地嚴格保護教堂,彈壓群眾,避免類似事情再發(fā)生,一面派直隸總督曾國藩前往天津查辦。
曾國藩的艱難抉擇
曾氏的天津之行近乎悲壯。他在接到皇上圣旨的同一天,也收到了為自己做棺材訂購的建昌花板。由此預感“此去津門,有去無回”。于是寫下了遺囑,決心寧犧牲“衰朽之身”,也要履實君命。到津后,他耐心地聽取了天津百姓和地方官的意見,并當眾宣布:“鄙人一定遵循國法,秉公處理?!?/p>
對百姓懷疑法國教堂有迷拐人口、挖眼剖心一事,曾氏明確表示“不可再聽市井議論了,要按自己已定的方針辦?!睘榇怂H自去勘查事故現(xiàn)場,詢問育嬰堂內(nèi)的孤兒,對知情的百姓進行走訪,在現(xiàn)場附近的寺廟中他整日整夜地與調(diào)查回來的幕僚交換意見。經(jīng)反復調(diào)查核實,對洋人挖眼剖心一事“查來查去并無確證。”但曾氏認為法國強行在中國傳播他們的教義是“可恨”的,甚至希望朝廷借此機會,將這些外國人“統(tǒng)統(tǒng)逐出國門”,并對民眾過激舉動造成的嚴重后果表示理解。當法國公使粗暴地宣稱:如不能答應(yīng)提出的條件,則“恐生兵端”時,曾國藩針鋒相對地指出,豐大業(yè)“向我朝廷命官開槍,打死縣令家人,更是事態(tài)激變的導火線”。
然而當時法國陳兵津衛(wèi),一再揚言要“將天津化為焦土”,最終清朝廷害怕了。慈禧急命曾國藩“多殺幾個兇手”以平息法國人的憤怒。在朝廷和洋人的雙重壓力下,曾國藩按照法國人的要求,在天津大肆搜捕5月23日參加反洋教的群眾。結(jié)果判定20人死刑,25人流放,天津知府、知縣革職并流放黑龍江;支付法、英等國撫恤費和賠償財產(chǎn)損失銀49萬兩;派崇厚作為中國特使到法國賠禮道歉。
曾國藩的判罰一經(jīng)公布,立即招來了國人的譴責,他的京師湖南同鄉(xiāng)尤引為鄉(xiāng)人之大恥,會館中所懸曾國藩“官爵匾額”悉被擊毀,并將其名籍削去,即不再承認他是湖南籍人。
此后,接替曾國藩處理天津教案的李鴻章也秉承清王朝的意志行事,對最后判決并無多大改變,僅因俄國只索經(jīng)濟賠償,不要中國人抵命,將原來20名死刑改為16名、4名緩刑,其余無一更動。
天津教案是一次震驚中外的慘案。它的發(fā)生并沒有事先的籌謀策劃,也沒有周密的組織安排。它的發(fā)生,更多的是天津的普通百姓面對十九世紀后半期以來西方勢力大量侵入,產(chǎn)生強烈不滿的一種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