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長海
“妻管炎”羅松為老天一直給自己掉餡餅而忐忑。他的擔心不是多余的,因為老天給他掉的,是“怪味”餡餅;《年終要評獎》里人見人煩的活寶竟然把競爭對手氣得住了半個月醫(yī)院。目的是達到了,使用的手段卻讓人哭笑不得。難道真的“存在就是合理”嗎?……
羅松和老婆艷琴都屬于晚婚,艷琴還比他大三歲。羅松長得很尋常,甚至可以說有點猥瑣,艷琴卻長得十分漂亮。生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羅松特別怕老婆。
玩彩票的,無論嘴上說的多豁達,潛意識里都希望中獎,最好是中大獎。生活中,每個人都心懷憧憬,做著天上掉餡餅美夢的大有人在。
羅松非常清楚,艷琴是老天給他掉下的最美麗的餡餅,盡管有點餿,他還是非常知足了:伙計們啊,你們飽漢子哪知道餓漢子饑呀!要問羅松怕老婆怕到何等程度,他爹最口沒遮攔,他爹說:“龜孫,怕老婆怕到爹可以不要娘可以不要,怕出他媽的境界來了?!?/p>
公公倔媳婦兒犟,兩人頂上了。羅松夾在中間——他知道自己是餡,只能以柔克剛。
艷琴給羅松制定了嚴格的財務(wù)審核制度,弄得他都快不知道大面額鈔票是什么樣子了。羅松表面上和媳婦一個鼻孔出氣,背后沒少盡力貼補老爺子。
就這,老爺子還不滿意。羅老漢和一幫子老伙計們提起兒子常常搖頭嘆息:“……你們說,養(yǎng)兒子有啥用?”
老伙計們起先還有物傷其類的感覺,日久天長,大家紛紛調(diào)侃著給羅老漢出起主意來:“伙計,你六十剛出頭,弟妹去世也好幾年了,干脆,你續(xù)弦得了,要是找個小一點的,說不定還能再生一個呢?!?/p>
羅老漢先是聽著哭笑不得,后來也就漸漸地上了心。
聽到爹談戀愛的消息,羅松的頭“嗡”地就大了。回到家,艷琴陰晴不定地看著他,看得他渾身直發(fā)毛。艷琴直截了當?shù)貑査骸澳阏f,我們該怎么辦?”
羅松裝迷糊:“什么怎么辦?”
艷琴擰著他的耳朵說:“俺公公要續(xù)弦了,咱們總得有個態(tài)度,你是當家應(yīng)事的,你說,咱咋辦?”
羅松陪著笑臉道:“我還不是全聽你的?!?/p>
艷琴訕笑著手上使勁道:“滑頭。你當你背后干的那點破事我不知道啊?”
羅松叫道:“哎喲,疼!好,聽你的。給,這里有廠里發(fā)的兩張秋溝景區(qū)的門票。”
艷琴接過來又還給他,似笑非笑道:“給你爹送去吧,俺公公正談戀愛呢,總得制造點情調(diào)不是?”
羅松僵在那兒不知所措。
艷琴把眼一瞪:“去呀?!?/p>
羅松尷尬地笑笑,他弄不清艷琴這是真心還是假意,當然不敢貿(mào)然行動。
艷琴把腳一跺:“去!”
羅松狼狽而出,走在街上,心里倒是蠻歡喜的。路過超市,他前后看看就進去了。他身上裝著幾個體己,順便給父親買上兩盒好煙,再配上這兩張景區(qū)門票,到爹面前不說討好露臉吧,自己良心也安生。他在貨架上仔細搜尋,比照價位掂起這個放下那個,突然,他發(fā)現(xiàn)兩盒煙之間放著兩張嶄新的一百元人民幣!羅松不由自主地拿在手中,心里直犯尋思:社會發(fā)展可真快,超市里居然賣人民幣!
超市當然不賣人民幣。收銀員只收了羅松的兩盒煙錢。
回到家,艷琴問:“送去了?”
羅松趕緊回答:“送去了?!?/p>
艷琴陰陽怪氣道:“俺公公沒留你吃飯?”
羅松只有噤聲的份兒。
艷琴遞給他五十元錢說:“秋溝那破地方都開發(fā)成景區(qū)了,真沒想到。這五十元錢夠兩人的路費飯費了,不夠,大概你會貼補的,這是我的心意,麻煩你給俺公爹送去。”
羅松傻眼了,倒不為老婆窺破自己的行事,只是覺得納悶:今天老天怎么一直給自己掉餡餅?zāi)兀?/p>
艷琴說:“愣那兒干啥,還不趕快去?”
羅松囁嚅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艷琴嘆口氣道:“我考慮了,你是獨子,居家過日子,家和萬事興,當小的怎么能一直跟老人慪氣呢?你去吧,回頭我再跟你說?!?/p>
羅松激動地摟住老婆使勁一親,掉頭就跑。
兩天后,羅老漢和他談的那個老婆子一塊去秋溝景區(qū)游覽。剛開發(fā)的景區(qū),沒什么可買的,羅老漢自認為帶的錢足,手腳不免大點,就這樣,臨回來時兒媳婦給的五十元錢還沒花完??墒牵驮谝匣貋淼能嚂r,出事了。他掏出一張一百元錢買車票,售票員遞還給他小聲說:“大爺,假的,請您換一張?!濒[了羅老漢個臉紅脖子粗,他不言聲又掏出另外一張一百元錢買票,售票員仔細看了扔還給他,怒斥道:“假的!”
老婆子認為羅老漢不實在,不堪托付殘生,撇下他獨自買票乘車走了。
羅老漢獨自一人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他氣不過,就用剩下的真錢給兒子打來電話咆哮道:“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這樣作弄你爹的?好好好,從今往后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大家可能對超市貨架上的錢感到納悶,我這里有兩種解釋,一是顧客失誤丟到上面的;二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錢假的離譜但靠邊,出別人洋相呢。我碰到過后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