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足球英雄榮歸韓裔母親

南黎明

２００６年２月５日，美國人觀看了一場史上最精彩的職業(yè)美式足球賽。這場冠軍賽令場內(nèi)外９１００萬觀眾如癡如醉，觀眾人數(shù)創(chuàng)下歷史最高水平。

比賽結(jié)束，匹茲堡鋼人隊捧走了第４０屆職業(yè)美式足球聯(lián)盟（ＮＦＬ）超級杯，球員海尼斯·沃德（Ｈｉｎｅｓ Ｗａｒｄ）因?qū)η蜿牜@勝立下汗馬功勞，榮膺最佳球員榮譽(yù)。在向人們訴說獲獎后的感受時，韓美混血兒沃德興奮地大聲說：“真正的英雄，是我的母親！”

此言既出，大洋彼岸的韓國向這位具有韓國血統(tǒng)的球星報以最熱烈的掌聲，各大報紙的主要版面連續(xù)多日都是有關(guān)沃德的報道。電視臺還播放了他在賽場上接球的精彩鏡頭，不僅贊美他的天賦，也高度評價他信守對媽媽金英姬所作“一定拿到超級杯冠軍”諾言而付出的努力。

賽后，作為匹茲堡的英雄，沃德受到當(dāng)?shù)孛癖姷牧嘘牃g迎。５公里長的大道上人山人海，慶典歷時長達(dá)兩小時。匹茲堡市的公司、學(xué)校和商店基本處于“暫停”狀態(tài)，兩大銀行甚至給員工３小時“休息”時間，容許他們外出歡迎匹茲堡英雄衣錦還鄉(xiāng)。匹茲堡民眾表示：“我們都知道沃德的母親是韓國人，但是沃德永遠(yuǎn)是我們匹茲堡的兒子！”

２９歲的沃德出生于首爾，母親是韓國人，父親是２０世紀(jì)７０年代駐扎在韓國的美軍。沃德一歲兩個月時隨父母來到美國，但一個月后，沃德父母婚變離異，母子兩人再也沒回到韓國來。沃德跟韓國的聯(lián)系是，右胳膊上刺有自己的韓文名字。

韓裔媽媽含辛茹苦帶大他

因父母離異，沃德先跟母親生活一段時間。四歲時，母親因生計整天在外奔波，實(shí)在無力照料年幼的兒子，于是小沃德不得不被送到祖父家中，直到上小學(xué)才重新跟母親一道生活。

雖然法院判沃德的父親每月付給母子一定的生活費(fèi)，但是父親從來沒有遵守過這一判決，撫養(yǎng)兒子的重?fù)?dān)完全落到了金英姬——這位在異國打拼的單親媽媽肩上。只有小學(xué)學(xué)歷的金英姬為了讓兒子生活得更好，只能拼命地找低薪的體力活兒來干。

數(shù)十年來，金英姬一直同時干三份工作，從早忙到晚。金英姬在回憶過去時說，沃德上高中的時候，她實(shí)在勞累，回到家中，一頭倒在床上，晚間再沒力氣站起來。年少的沃德坐在床邊，握著母親的手，默默流下了眼淚……

周圍的人一致稱贊沃德品學(xué)兼優(yōu)。他就讀高中的學(xué)校里惟一的韓籍?dāng)?shù)學(xué)老師鄭三淑回憶說：“沃德和其他運(yùn)動員學(xué)生不一樣，訓(xùn)練再忙，哪怕比賽是在夜間１２點(diǎn)鐘結(jié)束，他第二天照樣會按時交上作業(yè)?！?/p>

沃德非常謙虛，尊敬師長，成為球星后也不忘記找機(jī)會回到母校探望老師。他是球星，來到學(xué)校時即使遇到上課，師生一般也會中止教學(xué)來向他表示歡迎。所以，沃德總是躲在辦公室里，靜靜地等老師下課。

沃德家的鄰居說：“周圍沒見過像沃德這樣孝順的孩子。母親搬家那一天，沃德訓(xùn)練到很晚，但仍和太太一起到母親這里來幫忙?！?/p>

沃德當(dāng)上球星已有一些年頭，母親金英姬每月掙６００美元，收入跟兒子相比簡直微不足道，但她依然到附近兒子曾就讀的高中，在該校的食堂打工。

孝順的沃德常勸母親辭職，但忙碌３０多年的母親已不習(xí)慣在家享受清福，并對“人生得意”的兒子說：“ 有頂峰就有下坡，人在成功時必須懂得謙卑?！?/p>

沃德一夜成名轟動世界，韓國上下更是掀起一股“沃德熱”。民眾不僅以沃德的韓國血統(tǒng)而自豪，更為他母親金英姬敢于挑戰(zhàn)命運(yùn)的韌勁驕傲，稱之為“大韓民族的精神”。

韓國名字刺上右臂

沃德回憶童年，他曾一度為自己的韓國血統(tǒng)而覺得“好沒面子”，母親每次送他上學(xué)，剛到學(xué)校他就沖下汽車，生怕同學(xué)看到自己的母親。

但長大懂事之后，沃德再也沒有回避自己的韓國血統(tǒng)，同時他還主動去了解韓國，問母親自己名字的韓文寫法，更把它刺在右胳膊上。

沃德在韓國大名鼎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為數(shù)十年來生活在歧視氛圍中、一直難以抬頭的混血人士樹立了榜樣，給他們帶來勇氣，證明“所有別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同樣可以做到”。

韓國自古以來是單一民族社會，坊間對混血兒十分排斥。雖說現(xiàn)代化在韓國大行其道，國際婚姻也越來越普遍，但上世紀(jì)５０～７０年代出生的混血兒仍會“遭白眼”。那個年代，美軍士兵與韓國婦女的結(jié)合留下了一批混血兒，其中只有部分異國情侶組成了正常家庭，而大部分父親回國后就音訊杳然，由單親媽媽在韓國養(yǎng)育混血孩子。

母親遭別離，子女被拋棄，情何以堪？沃德的母親３０多年再也沒有回國，人們不難猜出她慘烈的心頭之痛。混血人士在韓國受到社會歧視，在就職與婚姻諸多問題上會遇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

５１歲的安成子是當(dāng)年入韓的土耳其士兵與韓國女子生下的混血女性，年輕時只能靠在夜總會當(dāng)舞女謀生。如今在韓國大紅大紫的黑人混血女歌星任順伊在自傳中寫道：“小時候想要讓自己的皮膚變白，曾試圖用刀來剝皮……”她無比傷心地說：“一直到母親去世，我才在葬禮上，生平第一次見到外婆家的親人?！?/p>

專家呼吁驅(qū)除歧視陋習(xí)

沃德的成功無疑振奮了韓國眾多混血人士，同時也鞭笞了社會上歧視混血兒的落后意識。專家異口同聲地說：“惟有改造民族主義的狹隘心胸，培養(yǎng)民主意識，韓國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先進(jìn)國家?！?/p>

但是，也有人質(zhì)疑持有這種意見的專家，倘若自己的女兒帶回一個黑膚色的異國男友上門來，家長會否衷心祝福有情人呢？近年來，韓國演藝界混血明星不斷出現(xiàn)，但僅限于白色人種的混血后代，而有色人種的混血后代仍在受歡迎范圍之外。因而，一些有識之士表示，尊重混血身份不是靠一時心熱可以解決的，還得靠社會全體人士全方位的共同努力。

沃德受到韓國政府的邀請，于４月跟母親首次回國省親。即使闊別故國３０余年，母親金英姬仍把旅程從兩周縮短為一周，說是考慮到時間因素，但也可能是害怕勾起對往日痛苦的回憶。人們可以按照常情想象：如果沒有那段傷心的異國戀，甚至沒有沃德的降生，金英姬多半可以像千萬普通的韓國女性那樣，無須一輩子不見家人面，在異國他鄉(xiāng)顛沛流離，遙望祖國，流盡思鄉(xiāng)淚。

編輯：周永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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