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

楊　妍

很久沒有流淚了，不知道是實在找尋不到什么值得感動的事物，還是真的已經(jīng)麻木了，我的眼睛一直是干涸著的，灰暗著的，看著周圍的人能望著圓月留下思鄉(xiāng)的淚，看著家人留下惜別的淚，我只是一臉的平靜與不屑。我曾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過了多愁善感的季節(jié)，是否真的迷失了花季的情懷，或是凍結了所有的熱情。我已很久沒有體味流淚的感覺了。

很清楚地記得，外婆去世的時候，我沒有哭。并不是我不難過。我很難過，外婆這一輩子最疼的是我，在臨終前最想見的還是我，外婆晚年生活的中心只有我；我從小在外婆的掌心里長大。當我親眼看著外婆永遠地合上眼睛的那一剎那，我怎能不難過，可是，我卻沒有眼淚，一滴也沒有。眼淚是真實的，難道我的情感就是虛假的嗎？

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了韓紅的《天亮了》，冰凍的防線才徹底坍垮：

那是一個秋天／風兒那么纏綿／我在夢里看見／那雙無助的眼／我聽見一聲巨響／震徹山谷／就在那個秋天／再看不到爸爸的臉／他用他的雙肩／托起我重生的起點／……我看爸爸媽媽就這么走遠，留下我在這孤單的人世間／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么風險……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假如那次大地震發(fā)生在我身邊，他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生的希望全部留給我。哪怕是十分渺茫，他們也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為我編織明天的曙光，無須事實的證明，也不允許用這樣的事實去證明。

難以想象失去父母的日子會怎樣黯淡無光，因為父母從未在我生命中消失過一刻，甚至一秒也沒有，我時時刻刻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氣息。我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縱使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你，還有父母始終如一；縱使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你，還有父母將你捧在掌心。我是父母的一切，父母也是我的一切。這一切無須等到自己為人父母的時候，或是自己真的離開了父母的時候才領悟。因為，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用微笑掩飾痛苦，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把眼淚吞進腹中，卻一刻也不能在父母面前掩抑深藏的痛苦。父母的目光是永遠流淌著柔情的。

終于，我知道我的眼淚是用來積蓄的，不為誰而流，不為什么而流，只是在心里沉淀了許久的各種復雜的情感交融在一起時，才會一觸即發(fā)。靜而思之，只有在一個人獨自回憶時，各種片斷，各種感懷才拼接在一塊兒，凝聚成一股力量，將所有的堅忍與冷漠粉碎成脆弱與多情。正如現(xiàn)在每當想起與外婆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每當“觸摸”留有外婆余溫的那些事物，我總能感覺到酸楚的淚伴著一陣刺痛的感覺襲來……

【作者系浙江省金華一中高二（３）班學生】

點評

有人說“文章不是無情物”，“情到深處自動人”，本文就是一個極好的范例。作者先以自己與外婆間的情感做鋪墊，借對外婆的深深思念蓄勢，再以歌詞強化這種情感，進而將自己對雙親的依戀推向高潮，層層推進，如滾滾長江東到海；浪花翻卷，動人心魄，有極強的感染力。語言連貫流暢，揮灑自如，可圈可點之處比比皆是。

【特邀點評：胡萬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