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滄桑的一瞬
2005-05-30 08:01:26來去
意林 2005年17期
來 去
無聊的周末，她看電視。
一個娛樂頻道的智力題———“一個人能不能在說話的同時咽口水？”
不能，她想。然后去給自己倒一杯水，一邊走一邊對自己說“能不能”，同時試著咽口水，然后她笑了，自己竟然無聊至此。
回來的時候看到電視上有人正在解釋原理，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子，看樣子是醫(yī)生。
突然發(fā)現(xiàn)那張臉?biāo)圃嘧R，以及熟悉的鄉(xiāng)音。
是他!
十幾年前，鹿港小鎮(zhèn)，中學(xué)，他是一幫同學(xué)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女學(xué)生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同班的莉莉尤其為他心動不已。
那時，她和莉莉一起住在離校門口不遠的樓房里，她們形影不離。
先回家的她和莉莉一起在樓上窗邊守著他的出現(xiàn)，莉莉突然大聲地叫他的名字，等他抬頭來尋時，她和莉莉一起躲到窗后。
莉莉咯咯地笑，她的心怦怦地跳。
他靦腆而又高傲。
她默默地關(guān)注他。從莉莉那里，她知道了他的很多事情。他有一個漂亮的媽媽，有一個更漂亮的姐姐，還有一幫女孩為他爭風(fēng)吃醋。
他父親曾是鎮(zhèn)醫(yī)院的院長，一次醫(yī)療事故后被革職，但病人們?nèi)砸阅苷宜床闃s耀。
她考上了大學(xué)那年，莉莉家搬到了縣城，告訴她，他家也搬到了縣城，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他，已然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伙子。
正在與別人熱戀的莉莉說，我已不再做他的夢了。
她為莉莉惆悵，更為自己，自己將從此不再有他的消息。
莉莉早早地結(jié)婚生子，而她一直單身，是獨立卓然的現(xiàn)代都市女子，不是沒有追求者，而是她更享受一個人的自由。
現(xiàn)在，她看到了他，在電視上，十幾年前的漂亮男孩變成了眼前的英俊男子，看來，他繼承了他父親的衣缽。這個電視臺在上海，做節(jié)目一般就地取材，他一定是在上海的某醫(yī)院里。
那是一個遙遠的城市。她想，如果打電話到電視臺去，問那檔節(jié)目的制作人，應(yīng)該可以找到他，然后呢，告訴他，我是你的同學(xué)某某某？
他會記得自己嗎？要不，說莉莉的名字？
忍不住，她打電話給莉莉，電話里傳來麻將的聲音，她嫁得很好，那個曾在樓上喊他名字而又躲起來的多情少女現(xiàn)在是家庭主婦，閑來搓搓麻將，聊聊丈夫孩子，閑適而幸福。
耳邊傳來莉莉快樂而急促的聲音：有什么事，我剛和了，封了個金頂!
嘩嘩的洗牌聲是非常有感染力的背景音樂，她突然沒了興致?！皼]什么，只是突然想你了?！彼掖业貟炝?。
一個人的滄海桑田不過是一瞬。
搓麻將的家庭主婦，享受著自由與孤獨的自己，還有，年輕而權(quán)威的醫(yī)生，大家都過得很好，那么，就讓鹿港小鎮(zhèn)成為一段記憶吧。
過了一周，看電視，下意識地轉(zhuǎn)到那個頻道，同樣的節(jié)目，又一個趣怪的問題———“一個人閉著眼能不能單腿站立超過10秒”，出來解釋的果然又是他。
她笑著，對剛剛向她求婚的男友說，快來看，這個人是我的初中同學(xué)。
那時我們都在鹿港小鎮(zhèn)。這一句，她只對自己說。
（陳慧源摘自《都市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