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這么酣暢的雪了,驢們在家里可坐不住了,雪后的泰山腳下,我們開始向這座“雪山”開進(jìn)……
快到明堂園的時候,一直憧憬的雪已經(jīng)落在了我眼里。本來山峰是有風(fēng)骨的,嶙峋的,黑灰色的脊梁,但是現(xiàn)在穿上了棉襖,變成了一個笑容可掬的老太太,在冬日里曬著太陽。山路已經(jīng)被白雪覆蓋,我們只是循著路人留下的腳步,開始向天井灣進(jìn)發(fā)。雪有膝蓋深,背風(fēng)處雪可以沒過我的大腿,只能像拔蘿卜那樣,搖搖擺擺地往前蠕動。一腳下去,咯吱吱,一個窩窩,樂得我連蹦帶跳,可惜還沒跳起來就滑倒在雪窩窩里了。不能說是有趣,而是叫有情趣吧。太陽暖洋洋的,沒有風(fēng),所以這一堆堆的大棉花也吹不起來,就是那么靜靜地蓋著這座雄偉的山峰。
到達(dá)天井灣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在雪地里蹣跚了一個半小時。一開始腿還能拔得高高的,走了一段高抬腿的路,人人都已是從頭頂上熱氣騰騰地冒汗了,在陽光下看起來,每個人頭上都是云蒸霞蔚。天井灣的水是透亮的,在白雪和陽光下,像是涌起一層層白肚皮的小魚,在水面上翹尾巴。仔細(xì)一看,卻只有水底的青石遐思無限。
繼續(xù)向賣飯棚前進(jìn),路程越來越艱難。每次拔一下腿,都會呲牙咧嘴一番??床坏铰罚荒軕{感覺加經(jīng)驗(yàn)去找尋方向。積雪像床大棉被,也摔不著我,我就干脆趴下身子直著往山上爬。累的時候,抬起頭來,滿眼睛星星月亮地閃。就在這種身子搖晃晃腦袋暈乎乎的境界下,我終于到達(dá)了親切的賣飯棚??上菞l小黑狗,看到我的樣子,嚇得不得了,歪著頭研究了我半天,最終決定夾著尾巴躲到主人身后只露著腦袋瞅我。我已經(jīng)顧不上受傷的自尊心,直奔水缸咕嘟嘟地猛灌幾口。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水缸邊上一只白貓一副霸主氣息盯著我看。我納悶了半天,怎么這狗不看家,倒成貓的天下了呢……郁悶。還沒來得及琢磨透這貓貓狗狗的事,我們可愛的頭驢已經(jīng)背上背包跟雪山松林打交道去了。驢子就是驢子,管不了那么多了,走!
雪,又見白雪。走著走著,出現(xiàn)了一行神秘的腳印……前不見蹤,山林靜寂,這……這腳印從何而來?天色已晚,莫不是雪山飛狐再度出山?雪山飛狐這位世外高人肯定能掐會算,知道我們今天來爬大雪山,故意留下這行腳印帶我們登頂。說起來容易,走起來可就有得受了。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不斷地有紅燒豬蹄兒在我腦子里面圍著我跑圈圈,丟手絹。天邊紅霞像流淌的熔巖匯積在一起,凝成一個大太陽。還沒來得及把它想像成什么菜,它一個骨碌就躲到山下去了。山脊上一片黯淡。猛一回頭,灰白色的月亮老早就站在東山頭了。我見過比這更美的月亮,但是我第一次見這么美麗的云彩。從上到下,先是粉紅,然后是藕荷,再往下變成了淡紫,粉藍(lán),海藍(lán)……一層層地涂抹開,像是把整個天空變成了一個大的雞尾酒杯。每種顏色都像撲上了一層粉,朦朧又剔透,那么空幽幽地飄在天邊,飄在云海中沉浮的山頭上,讓你喜歡而不得親近……山上靜悄悄的,只有積雪噗噗地從樹梢落到地面,月華如水,雪光輝映。
欣賞完美景,頭頂月亮,依然是艱辛的路程。步履蹣跚處,留下我?guī)缀鯉е耷坏暮奥暎何茵I了??!我累啦!!我困啦!!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出去,似乎喊完了,就沒那么困頓了。晚上7點(diǎn)多鐘,拖著似乎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沉重身軀和已經(jīng)結(jié)了冰的登山鞋,終于到達(dá)我們下榻的“天堂”:這里有燈光,有熱水,還有在爐子上咕嘟著的大白菜和白饅頭……罷了罷了,在此一眠,夫復(fù)何求?一窩驢子脫下沉重的登山鞋,在暖氣片上只見一溜排開的若干腳丫子左搖右晃。暖和夠了,肚子也叫了。此時什么吃食都變成了美味,光聽聽那吧嗒嘴唇的聲音,就知道驢們吃得有多么美了,再來一口二鍋頭,哇!再登一遍天堂吧!吃飽喝足,驢子們各尋各窩,小呼嚕接二連三地在泰山頂上響起來。
星期天早上,依然陽光燦爛,幾碗熱湯面下肚,便開始下山。從玉皇頂下到紅門,腿已經(jīng)酸軟得變成了天津大麻花。我一個人走到紅門,后面的驢們還沒到,找個平坦處就地鋪開外套,開始繼續(xù)呼嚕呼嚕睡起覺來。天下發(fā)生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誤俺睡覺呀!
11月28日下午1:30。
泰安金家羊湯館。
一群窮兇極“餓”的驢子……
酒足飯飽之后,泰安火車站廣場上,出現(xiàn)了幾位舞林高手。幾個大老爺們和三位美眉在廣場上閃轉(zhuǎn)騰挪,來了一場踢毽子表演秀??上V場上的人還未看夠我們的美妙舞姿,我們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火車轟隆隆的車輪,也沒有什么能夠抹去我腦海中的記憶。厚厚的積雪,艱難的旅途,望不到頭的臺階,還有那個在空中飛舞的彩色毽子……都變成了心里快樂的音符,時常在我的生活路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