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做的江川（組詩）

尚　寧

江川開海

下了坡 我就看見了江川

抬著頭 懷里的水

被一次次的呼喊驚醒

掌中波浪 急促地呼吸

堅(jiān)硬的腰 粗獷的聲音

是我熟悉的

纖細(xì)的發(fā) 跳動(dòng)的陽光

是我熟悉的

我看到茫然的水面

漂浮的船 以令人震驚的力量

從深處拖出星云湖的舌頭

仿佛那上面 有無窮無盡的歌聲

那些上岸的魚 一言不發(fā)

我穿過它們 走進(jìn)一個(gè)村莊

像一條漏網(wǎng)的魚

游進(jìn)湖的深處

八月之湖

在這里 我是饑餓的 又是飽滿的

像八月的光 緊緊抓住

那些叛逆的水 有多少反光的水珠

就有多少貪婪的眼睛

我加入他們的隊(duì)伍

轟隆隆地來到湖邊 讓風(fēng)

從身體里 御下成噸的石頭

一個(gè)孤單的人 需要多少水來擁抱

一個(gè)幸福的人 裝下了多少清澈的水

八月是豐滿的 光滑的 潮濕的

任何人的心 都比這個(gè)湖大

古老湛藍(lán)的時(shí)光 翻上來 是新鮮的

我看到八月像一條巨大的母魚

產(chǎn)下了如此多的快樂的魚子

我看到水之花在水面上開放

卻沒有人能真正摘走……

江川的風(fēng)

江川的風(fēng) 走在河堤上的風(fēng)

口音濃重的濕淋淋的風(fēng)

我曾有的一段路 被它彎腰撿走了

如果它在我身上 或在我左右

誰像原來一樣張開翅膀

它有無法形容的手

如果能從我身體里掏出

寂靜的河灘 喧鬧的樹林

此起彼伏的蛙聲 我就可以

像鳥一樣地飛 但我體內(nèi)

早已沒有這些（下轉(zhuǎn)67頁）

（上接65頁）

還是先把那些 無法入睡的水

安頓在湖里 在岸上 不要奔跑

那些水泥地 只會(huì)使你失去控制

像驚慌失措的月光 推窗而入

像我身上的一件襯衣 敞開著

舞動(dòng)著 紐扣從來都是多余的

要吹就吹吧

江川的風(fēng)沒有什么特別的

無非是更固執(zhí) 更多情

無非是把我打開了

看見了我憂傷和荒涼的內(nèi)心……

那么多的水

那么多的水聚在一起 匯聚了

那么多的溫柔 堅(jiān)韌

那么多的晶瑩 碧藍(lán)

還有那么多的遼闊 遼闊的夢(mèng)

遼闊的心和道路 一滴水

是否包含了全部

多少年了 那掛在樹上的水

那屋檐上滴下的水 那拼命

擠進(jìn)石縫的水 滾動(dòng)在傘上的水

它們暗暗地奔跑 幾公里

幾十公里 從不放棄

那么多的水匯聚 凝聚力量

生出了水一樣的地方

我要在那么多水中

辨認(rèn) 去年的水

是否和我一樣地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