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麗華：你是我一生的“千手觀音”

藍　柚　譚愛芳

2005年的春節(jié)晚會上，由邰麗華領舞，幾十名聾啞人表演的大型舞蹈《千手觀音》牽動了無數(shù)人的心。許多人都是含著眼淚看完的，演員們的表演比起專業(yè)的藝術家來毫不遜色！在剛剛結束的“我最喜愛的春節(jié)晚會節(jié)目”評選中，該節(jié)目不僅獲得了一等獎，還喜獲了劇組頒發(fā)的“特別獎”。

這個節(jié)目的成功，與領舞演員、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演員隊隊長，中國特殊藝術協(xié)會的副主席邰麗華是密不可分的。這個自幼因疾病導致聾啞的女孩，憑著自己對舞蹈藝術的執(zhí)著追求，贏得了多項獎項，多次獲得文化部、中國殘疾人聯(lián)合協(xié)會頒發(fā)的藝術大獎，曾多次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出訪近30個國家，作品《雀之靈》、《千手觀音》、《黃土黃》、《雨林》等，登上意大利卡拉斯劇場、美國卡內斯音樂廳等世界著名藝術殿堂。先后獲第三屆、第四屆全國殘疾人藝術匯演一等獎、第五屆全國殘疾人藝術匯演金獎；第二屆“奮發(fā)文明進步獎”個人文藝獎……

本文講述的是她與先生李春七年苦戀之后開出的愛情之花……

遇見一個美麗的天使

對李春來說，他永遠也忘不了1995年11月11日這一天。

那天，剛剛上大學的李春沒課回到家中，在客廳里看電視。透過開著的房門，他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提著一只大皮箱上了樓，不一會兒又提著箱子費力地下了樓。半小時后，李春下樓去找一位朋友，看到那個女孩正站在樓下的小賣部等人，很無助的樣子。李春走過去問女孩要找誰，說自己或許可以幫助她。

女孩看到李春走到自己面前對著自己說話，就用手語比劃著，示意自己是個聾啞人，她要找的人在五樓。李春幫女孩把箱子提到五樓，但五樓還是沒有人在家。于是李春就把女孩讓到了3樓自己的家里。為了消除女孩的緊張情緒，李春給女孩倒了杯水，女孩慢慢地安下心來。話題就這樣慢慢打開了。李春和女孩聊得很投機，他知道了女孩名叫邰麗華，知道了她小時候因為生病，從此失去了聽力；知道她現(xiàn)在是湖北美術學院裝潢設計系的學生。整整一個下午，他們都沒有意識到時間過得竟然是那么快。一直到六點，女孩的親戚回來，他們互相留下地址后，才結束了這場紙上的談話。

這個漂亮的女孩就是邰麗華。

邰麗華出生于湖北宜昌市的一個干部家庭。在邰麗華剛剛咿呀學語時，聽到她那稚嫩的嗓音叫出第一聲爸爸媽媽時，父母像喝了蜜一般的甜。然而，邰麗華3歲這年，在一次高燒中因使用鏈霉素，藥物的副作用導致她雙耳失聰。

7歲的邰麗華和同齡孩子一起開始了學生生活，不過她上的是聾啞學校。在聾啞學校，有一門健全孩子完全陌生的課程——律動課。教師踏響木地板下的象腳鼓，把震動傳達給站在地板上的學生，孩子們由此可知何為節(jié)奏。小邰麗華總是喜歡把臉頰緊貼在地板或錄音機的喇叭上，全身心地感受不同的震動，也許是因為失去了聽力，老天爺補償給了她尤其敏銳的感覺?？吹诫娨暪?jié)目中的舞蹈節(jié)目，小邰麗華也能跟著起舞。此時，誰也沒有意識到，小邰麗華已經(jīng)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也一定要學跳舞蹈。

不久，邰麗華的父母都知道了邰麗華想要學習舞蹈的想法。盡管這個想法無疑有些“異想天開”，但邰麗華的父母和姐姐都很支持她，希望她能從自己喜歡的舞蹈中找到樂趣。

1983年9月，邰麗華進入宜昌市聾啞學校學習，此時的她，漸漸顯示出她在美術和舞蹈方面的天賦。1992年，邰麗華被選中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訪問奧地利、瑞典、挪威、荷蘭四國。她出色的表演贏得了外國友人的青睞。此后，邰麗華在名師的指點和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先后獲得國家文化部、中國殘聯(lián)等頒發(fā)的各種獎項，到過日本、意大利、美國等多個國家演出。

作為一名殘疾人演員，她的藝術道路雖然灑滿了艱辛和汗水，但更鋪滿了陽光和夢想。1992年8月，在意大利斯卡拉大劇院，舉辦了被稱為人類藝術盛典的“無國界文明藝術節(jié)”，前來演出的都是世界上頂級的舞蹈家、音樂家。邰麗華作為惟一參加演出的殘疾人，被譽為“美與人性的使者”。

在波蘭，當邰麗華跳完《雀之靈》退到后臺換服裝時，主持人來到后臺對她說：“全體觀眾，包括總統(tǒng)夫婦，一直不停地鼓掌，等著你再一次到臺前和大家見見面?！碑斨鞒秩丝吹剿呀?jīng)卸裝，不便再出場時，只好回到前臺對觀眾說：“對不起，由于演員是聾人，聽不見大家熱烈的掌聲和邀請聲，正在換服裝準備下一個節(jié)目的演出，無法再出來和大家見面。”很多觀眾為她聽不到他們熱情的掌聲而流了淚。

愛情的道路如此漫長

在這之前，李春根本不知道邰麗華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的舞蹈演員，他對邰麗華的情況一無所知。但和邰麗華見面后的當晚，李春有些失眠，滿腦子都是邰麗華的身影。李春心里很納悶：自己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第二天，李春回到學校就給女孩寫了封信。李春在信的結尾處寫道，“也許是上天的安排，你把一支筆留在了我家，這是我惟一能見到你的理由”。

信寄出去了。兩三天之后，李春剛下課，班長就匆匆走過來告訴李春，說有兩個女孩子找他，自稱是湖北美術學院的學生。這是李春和邰麗華第二次見面。事后，他們回憶起來覺得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這次見面之后，李春和邰麗華的感情迅速升溫。兩人在一起都感覺很快樂，很默契。

兩人相識一個多月后，邰麗華到香港演出。李春突然覺得心里一下子空蕩蕩的，他這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愛上了這個純樸善良的同齡女孩。朝思暮想，李春不能通過電話向心儀的女孩表達思念之情，便每天以寫日記的形式來抒發(fā)愛慕之情。他在每篇日記上都署上同一個標題《玫瑰絮語》，邰麗華在香港演出14天，李春在武漢寫了14篇“玫瑰絮語”。當邰麗華飛回武漢后，早已等候在機場的李春跑上前將特殊禮物《玫瑰絮語》送給日夜想念的人。

看著滿滿的一個日記本，邰麗華感動得流下了眼淚。李春覺得，雖然邰麗華聽不到，但她更需要情感的交流，自己和邰麗華之間似乎有著說不出的默契，這種默契是發(fā)自心靈的，是心的溝通。直到現(xiàn)在，這本日記本還被邰麗華仔細珍藏著。

在李春和邰麗華開始交往后，李春的母親知道了他們倆的事情。李春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對于這件事情，父母沒有更多的責怪，但態(tài)度很堅決，讓李春用功讀書，不要考慮不相干的事情。

邰麗華的父母也很怕邰麗華受到情感的傷害，他們委托一個朋友轉告李春，讓他考慮清楚，并反復勸李春不要感情用事。作為父母，他們覺得邰麗華是很優(yōu)秀的孩子，但她畢竟有聽力障礙。而對于李春，他能做到的就是告訴邰麗華父母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讓他們了解自己不是一時沖動才做的決定。

雙方家庭的干涉阻攔，讓他倆左右為難，但同時也助長他們對愛的堅決。2000年2月14日，邰麗華第一次收到李春的玫瑰花和巧克力，她用手語對戀人說：“無論怎樣，讓我倆永遠守候著一塵不染的玫瑰花瓣好嗎？”李春輕輕擁著心愛的女孩，她聽到了他心跳的聲音。

此后，邰麗華的戀愛方式大都是李春手把手“調教”出來的。李春自告奮勇教邰麗華電腦打字和上網(wǎng)，兩人很快在QQ里秋波傳情。由于邰麗華演出較多，有時上網(wǎng)不方便，李春又教她發(fā)手機短信。無論天涯海角，一對熱戀情人在方寸屏幕間傾訴衷腸。就在兩人愛得天昏地暗時，冒出了一個“第三者”，而且是一個“老外”。

2001年7月，邰麗華隨團赴馬來西亞吉隆坡演出。那晚深夜12點，邰麗華演出結束后回到下榻的賓館，發(fā)現(xiàn)自己住宿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男人。這位先生一見到邰麗華顯得異常激動，立即沖上前問候，并掏出一張精致的紙片遞上去。邰麗華細細一看，只見紙片上用中文寫道：“當我看到你再次來新加坡演出的海報后，我四處打探你的住所，為了今天的重逢我一直守望了8年！”紙片上還寫道：“8年來，我給你寄出了那么多越洋情書，你為什么不回信？”邰麗華終于明白了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連忙表示歉意并將他讓進房間斟茶倒水。

原來，1993年邰麗華首次到新加坡演出時，她美貌與智慧兼?zhèn)涞臇|方女性魅力征服了一位“老外”，他是吉隆坡一位億萬富翁的獨生兒子。富家公子不在乎邰麗華是一個殘疾姑娘，向她表達愛意。邰麗華婉言謝絕：“我只嫁給愛情，不嫁財富。”這位公子不死心，在邰麗華回國后，一封接一封地給她寄來火辣辣的情書，并向她求婚。但邰麗華沒有動心，沒有給他回信。這位公子為了追邰麗華8年來一直沒有結婚。第二次重逢讓他興奮不已！當邰麗華告訴他自己在中國已有心上人后，這位公子仍說：“只要你沒出嫁，我就還有公平競爭的機會?！?/p>

一個“老外”竟為一個中國殘疾女孩癡情守望整整8年，邰麗華雙眼潮濕了，她在小紙片上對這位年輕帥氣的異國暗戀情人寫道：“謝謝你的愛！愛是無罪的，但我的心已經(jīng)給了《玫瑰絮語》，你對愛情如此執(zhí)著，祝愿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愛人?！备患夜痈鎰e邰麗華時，早已淚眼朦朧。

告別了老外的執(zhí)著追求后，邰麗華又憑著自己的溫柔懂事，贏得了李春父母的欣賞。漸漸地，李春的父母不僅不反對他們的戀愛，相反，他們越來越喜歡這個天性溫柔聰明的女孩。

愛了，就是一輩子

2002年8月，邰麗華在北京準備赴美的演出節(jié)目，離開武漢已經(jīng)有3個月了。有一天，李春像平常一樣給邰麗華打電話，詢問她過得怎么樣，休息得好不好，累不累，并告訴邰麗華，自己雖然在武漢，但心是和她在一起的。邰麗華接完電話，就看到李春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說他太想念她了，于是就請假坐火車過來看她，來之前就打聽好了她住在哪里，為了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他千方百計地不讓邰麗華知道。

像這樣的驚喜，李春自己也記不清楚有多少回了。他總是想給邰麗華驚喜，用李春的話說，要讓邰麗華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己在惦記著她”，好讓她安心工作。他們之間感情的交流通過郵件和短信來聯(lián)系。有的時候，邰麗華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她會給李春打電話，此時的李春，不是作為一個傾聽者，而是作為一個開導者，開導著邰麗華。

在他們交往的這七年當中，他們總是處在聚少離多的狀態(tài)中：邰麗華的工作很忙，殘聯(lián)的工作任務也很多，往往在一起沒多長時間，就又要分開。2002年3月，李春和邰麗華終于舉行了婚禮。盡管舉行了婚禮，但邰麗華一直都要在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演出，他們又只能通過電話、短信息和e-mail來聯(lián)系了。李春也已經(jīng)習慣了和妻子的這種分離，因為他知道：舞蹈是邰麗華生命的一部分，雖然新婚一周后邰麗華就要出差到各地演出，只要彼此的心里都惦記著對方，就什么都可以忍受了。

現(xiàn)在的李春和邰麗華為了各自的事業(yè)忙碌著，雖然聚少離多，但想到兩人走過的這十年的風風雨雨，想到從白手起家到現(xiàn)在擁有裝修得很是溫馨舒適的小屋，雖然期間有過很多的波折，但兩人的心始終在一起，從來沒有動搖過。他們堅信，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