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像是一條開口向上的拋物線,而阿賴的那條拋物線卻開口向下。所以我們注定只有 一個交點?!糖嗲嗨饺巳沼?/p>
蔡青青永遠都忘不了初見阿賴的那天。1998年的初秋,天氣晴好,梧桐金黃。蔡青青164cm 的個子在一群初一的孩子中間顯得鶴立雞群,理所當然地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旁邊的位置 空著,蔡青青一邊擦著積了一層灰的桌子,一邊百無聊賴地聽班主任的入學教育。
正在班主任講得唾沫橫飛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一個身穿男式襯衫頭發(fā)短 得可以立起來的女生斜背著一個大包站在門邊沒精打采地喊報告。班主任指指蔡青青旁邊的 位置,就繼續(xù)她的長篇演講了。蔡青青盯著那個大搖大擺向她走來的女生,心里忽然擔心初 中的課程能不能學好。
“嘿,你叫什么名字?”蔡青青瞄了一眼湊過來的女生,心想:“咦,長得還蠻清秀的 嘛?!弊炖锓笱艿鼗卮鸬溃骸安糖嗲?,第二小學畢業(yè)。”說完便埋下頭去翻剛發(fā)下來的課本 ,絲毫不理會旁邊的女生。被攤到這樣一個同桌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學習呢,蔡青青的心里擔 心極了。
軍訓的時候真的很苦,雖然已是初秋,卻仍然持續(xù)著30多度的高溫。終于可以解散吃飯了, 蔡青青剛準備去找小學的好朋友,那個同桌的女生就笑嘻嘻地說著話不讓她走。蔡青青心里 煩得像有蟲子在咬,一巴掌打在那女生的臉上,然后沖回了寢室。那女生緊追不舍,兩個 人在宿舍前扭打起來。蔡青青畢竟是從小只會努力學習的好學生,她的臉和眼睛 都腫了起來,而那個女生的臉上也被劃了許多血紅的道道。這件事最后是在校長的監(jiān)督下 ,兩個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握手言和。蔡青青也成了全年級的風云人物,眼睛周圍淤著一團青 ,被同學議論嘲笑了好久。蔡青青從此便從心底討厭上了那個叫做阿賴的女生。
說來奇怪,這件不大不小的恩怨卻讓阿賴把蔡青青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她從小父母離異, 一個人生活,只喜歡和性情爽朗的人做朋友。從此她想方設法地對蔡青青好,蔡青青每天早 上不吃早飯到教室早讀,她總是買了面包和牛奶來陪蔡青青。阿賴自己從來不做英語作業(yè), 卻每天早晨幫蔡青青在全班催英語作業(yè)。蔡青青被其他同學議論到不好的話,阿賴會一巴掌 打得那人直叫疼。蔡青青有時候沒在阿賴旁邊,阿賴便到處問別人蔡青青在哪兒。
蔡青青從來不是個記仇的人,她已經暗自把打架那件事當作她與阿賴的友情開始。而班主任 可 不那么認為,她把成績優(yōu)異的蔡青青的座位調到了教室的中間,而讓成績一直在班級倒數(shù)位 置的阿賴繼續(xù)在角落里睡大覺。
兩個人沒坐在一起了,話自然而然更多了起來。上課的時候一張張小紙條便穿越大半個教室 傳來傳去,就連晚自習后的一點點時間兩人也舍不得離開教室,坐在角落里聊天。三月的時 候,學校里的迎春花開了,嬌艷美麗。晚自習過后,阿賴和蔡青青仍然坐在教室里聊天,兩 個人都忘了時間,掏心掏肺地告訴對方自己的事情。很快就到了宿舍熄燈時間,教室里一片 漆黑,整個校園也都一片漆黑了。阿賴拉著指尖都冰涼的蔡青青離開教室,走到樓下才發(fā)現(xiàn) 教學樓已經被鎖了。無邊的黑暗中,蔡青青和阿賴不約而同地想起上個周末回家時兩個人在 一起看的恐怖電影,心里有些發(fā)毛。蔡青青害怕了,在空曠的教學樓里大喊著救命,可是除 了 回聲什么都沒聽到。蔡青青和阿賴相依為命地在恐怖的教學樓里度過了一個小時,才被保安 發(fā)現(xiàn)?;貙嬍业臅r候,蔡青青身上披著阿賴的外套,她希望她和阿賴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進入高中后,蔡青青和阿賴分在了不同的班級,雖然兩個只隔了一層墻壁。兩個人見面的時 候常常只會微笑,蔡青青從不懷疑那樣的微笑的真誠性,只是她覺得微笑里有了距離。
終于,蔡青青開始和新班級里的同學熟絡起來,她甚至開始有了一個新的可以像阿賴一樣 交心的好朋友,是新班級的班長。蔡青青買了帶鎖的日記本和班長寫信玩,很快霸道 和敏感的阿賴知道了這件事。她開始冷淡蔡青青,兩個人甚至兩個月都沒有講一句話。蔡青 青仍然做著她的學習委員,規(guī)規(guī)矩矩地每天聽課,做作業(yè),埋頭看書。而阿賴則熱衷于逃課 ,穿著寬大的男式T-shirt混在一幫男生堆里在街上逛,吸煙。
蔡青青愈加感覺到阿賴在變壞,她們的關系開始像平行線,不,甚至是兩條方向相反的拋物 線,距離越來越遠。
她每天想著阿賴,在本子上寫下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和回憶。蔡青青甚至和優(yōu)秀的班長絕交 ,每天跑到隔壁班找阿賴談。阿賴是那樣一個家庭下成長的女孩子,說話那樣囂張跋扈脾氣 倔強的人也只有對蔡青青才肯輕言細語地講話。
蔡青青擔心阿賴吸煙的事情,想幫阿賴戒掉。她每天花很多時間寫很多的即時貼貼在阿賴旁 邊的墻壁上、筆袋上、書包上、煙盒上。一看見阿賴吸煙便搶過來扔掉,后來終于成功了。
幾年后的夏天,蔡青青如愿考上了北京外國語大學。而阿賴也在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情況下上 了北京一所很普通的大學。大一,阿賴來北外看蔡青青時,兩個人坐在路邊吃雪糕,蔡青青 想起初一時被阿賴打腫眼睛的事,對著回憶微笑了。
她想,我們終究沒有像拋物線,只有一個交點……